關注著寧華宮動靜的不止璃雪一家,景福宮漪蘭殿內,華妃周子佩的陪嫁姑姑福茗將眼線看到的事情,仔仔細細地分說給周子佩聽。
周子佩聽完,皺起一雙描摹精致的黛眉,問道:“可打聽到晴嵐夫人和惜姬說了什么?”
福茗搖頭:“小姐,咱們的眼線還進不了內殿。不過,聽說惜姬出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周子佩嗤笑一聲:“本想栽贓于人,不料卻被栽贓的苦主抓了包,自然臉色不會好。”她頓了一下,“這兩天惜姬有動靜么?”
“沒有。只怕經此一事,惜姬再不敢輕舉妄動了。”
周子佩低罵一聲:“沒用的東西!我還以為她禁足出來學聰明了,沒想到還是和她那短命的姐姐一樣蠢!”她神色有些煩躁,“好不容易使人鼓吹惜姬動了手,沒想到如今又成了一招廢棋!既然如此,惜姬身邊的那個花時不用留了。”
福茗神色一凜,低聲應是。
周子佩嘆出口氣:“儷妃那兒有什么動靜么?”
“昭陽殿一向風平浪靜。儷妃入宮多年,昭陽殿早已被她經營的如鐵桶一般,這次還是趁著選宮人,才好不容易安插進去一個釘子。奴婢聽說,儷妃身邊還有兩個出身定國公府的醫女,著實不好下手。”
周子佩揉一揉有些發疼的腦仁,沉沉道:“姑姑放心,沒有人在前面擋著,我肯定不會親自出手的。定國公府……唉……定國公府……我娘家雖然顯貴,可哪里比得上定國公府的權勢?儷妃這一胎若是個女兒還好,若是皇子……呵,這后宮的格局就要重組了!”
福茗不免勸慰道:“小姐不必擔憂,日子還長呢。”
周子佩深深地皺起眉頭:“靈妃已是不中用了,大皇子在崇文館的表現也平庸得很。倒是二皇子堪比嫡出,皇貴妃……”她摸不透皇貴妃。
睡在偏殿的四皇子和純嘉帝姬突然哭鬧起來,周子佩忙忙奔進偏殿,著意哄了許久,才將孩子們重新哄睡著。
她在孩子們的搖籃邊坐了下來,忽然覺得很是疲累。
過了幾天,一直關注著毓秀宮動靜的玉清忙忙跟璃雪匯報:“小姐,毓秀宮死了個宮女,叫花時。”
“花時?”璃雪蹙眉,“好像有些耳熟。”
“花時是惜姬身邊的大宮女之一。”
“是她從英國公府帶進宮的?”
“不是。這個花時應該是后來提拔上去的。據說,惜姬很信任她。”
璃雪心下狐疑:“本來這件事被我和晴嵐夫人壓的好好的,并沒有流傳開來。惜姬此時來這一手,究竟意欲何為?將所有的罪責推到花時身上?不對,這反而會令六宮將目光都集中在毓秀宮。”
玉清見她費神,連忙勸道:“小姐別想了,反正釘子已經被揪出來了。”
璃雪不理,一個人喃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惜姬根本沒有滅口花時的必要。那么,花時不是被惜姬滅口的?”她眼前一亮,“是了,如果花時本就不是惜姬的人,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玉清在一旁聽的一頭霧水:“小姐說什么?”
璃雪耐心地跟她分說:“如果花時不是惜姬的人,而是別人安插在毓秀宮的釘子。她受真正主子的授意,獲得了惜姬的信任,并鼓動惜姬對我動手。結果,惜姬失敗了,在受到晴嵐夫人警告后,她決不敢再輕舉妄動。那么,對那個幕后之人來說,惜姬就成了一步廢棋。既然如此,知道幕后之人真實身份的花時,便成了一個威脅,她的主子不可能讓她活著。”
玉清聽懂了,頓感不寒而栗:“小姐,這幕后之人如此陰險,咱們……”
璃雪沖她安撫一笑:“這幕后之人異常謹慎,在她找到合適的刀前,使不會自己動手的。”
到了陽春三月,璃雪挺著六個月的肚子,總算擺脫了一直以來困擾她的孕吐。沒了孕吐,她的胃口越來越好,身上終于也見肉了。原本尖尖的下巴也變的圓乎乎的,看上去很是可掬。
軒轅無色近來很是喜歡抱她,抱在手里軟軟的,可舒服了。
璃雪倒是有些擔憂:“臣妾如今身子重了,陛下可還抱得動么?”
軒轅無色啞然失笑:“你便是再重一些,朕也抱得動。”
璃雪認為他這是在寬慰自己,攬鏡自照,不由長吁短嘆:“臣妾果然是發胖變丑了。”
軒轅無色笑道:“發胖是真的,變丑卻是沒有。”
璃雪用水腫的手指戳一戳圓乎乎的臉蛋,更加唉聲嘆氣。軒轅無色見她戳得好玩,也忍不住伸手去戳,兩人笑成一團。
定國公夫人秦氏連連進宮,語重心長地跟璃雪道:“你這是頭回生產,穩婆什么的一定要準備好。”
璃雪頷首:“皇上一早就命內務
府去挑了。”
秦氏這才略略放心:“皇上肯用心為你,自是極好的。如今你有六個月了,穩婆自然要備下,我回頭再命人仔細打探一下,一定要妥妥帖帖。”
“有勞娘親費心。”
秦氏嗔道:“你還跟娘客氣?”她頓了一下,又說起另外一件事,“今年是乾元九年,又到選秀之期……”
“是啊,皇貴妃最近忙得腳不沾地,便是為著此事了。”
秦氏嘆一口氣:“一晃之間,咱家小小的阿璃也進宮六年了。”
時光悠悠而過,到了七月間,華清池東邊的雛璟苑一掃多年的沉悶,變得人聲鼎沸起來。
璃雪小憩在華清池邊的一座小亭里,以手做檐,向雛璟苑方向望過去:“好生熱鬧,不由想到咱們初進宮的那些日子,不想一晃就六年了。”
玉清抿著嘴笑:“可不是熱鬧?昨兒御花園里剛剛雞飛狗跳呢。”
璃雪還真不知道,好奇道:“怎么回事?”
“皇貴妃娘娘仁慈,準許秀女們往御花園游玩。結果,昨天便鬧了起來。哎,進了宮,還當自己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呢。皇貴妃娘娘發了怒,昨天口角的幾位秀女連夜被送出宮了。”
璃雪微微一嘆:“對她們來說,送出宮反而是好事。”
這時,只見華清池邊遠遠走來四名少女,一著粉衣,一著藍衣,一著碧衣,一著紫衣。這四人見小亭里華蓋如云,忙忙過來見禮。
玉清見她們福下身去,正色道:“這是儷妃娘娘。”
“臣女等參見儷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璃雪溫聲道:“免禮罷,你們是誰家的秀女?”
這幾名秀女互看一眼,那著粉衣的、長了一張喜慶的圓圓臉的少女開口道:“回娘娘,臣女是大理寺卿陳遠之女陳蕊。”
有了她帶頭,剩下幾人也都屈膝回話。璃雪了然,都是文官家里的女兒,難怪自有一番風流別致。這幾個秀女除了先前叫陳蕊的,父兄的官職并不顯。
璃雪與她們閑聊幾句,倒發現那個著藍衣名叫魏其姝的談吐不凡。
這亭子雖然四面通風,但突然進來了四個涂脂抹粉的小姑娘,時間久了,便有些胸悶——自她有孕以來,便停了胭脂水粉,連近身服侍的人都許用。
璃雪便撐著精神打發了她們,回轉關雎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