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于恢復正常了。”高小平聽著許凡星新發來的demo給出評價, “不錯，不過和你平常的風格不太像，非常跳脫。”

許凡星點頭, 對自己新完成的歌還是很有把握的。

“那就送給合適的人吧。”

他無所謂, 不適合自己的東西, 不如送給適合的人。

回練習室的路上, 他看到個熟悉的身影, 大牌套裝和手袋，配上十公分的細高跟，正是好久不見的陸巖媽媽。

陸媽媽看起來很不高興, 薄薄的嘴唇緊抿，蹬著高跟鞋的腳步飛快, 踩在地上“噠噠”響。她身邊跟著總裁辦公室的嚴秘書, 似乎在送她離開, 路過的其他員工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許凡星站在音樂事業部門口，看到陸媽媽難看的臉色, 也沒上去打招呼，直接回了練習室。練習室里，邱文已經把午餐和咖啡都準備好了，正坐在沙發上，一邊刷今天的新聞, 一邊喝著巨大的不銹鋼保溫杯里的紅棗姜茶。

“搞什么？娛樂頭條怎么會有財經新聞？”她皺著眉驚呼出聲, “還是咱們公司的！”

許凡星想起剛才陸媽媽難看的臉色, 難道和這個有關？“咱們公司怎么了？”

邱文點開新聞開始看：“華橙娛樂擬斥資7.3億收購愛輝風和？？”

“愛輝風和是什么公司？怎么沒聽說——”許凡星還沒問完, 就被邱文的尖叫聲打斷。

“啊啊啊啊啊啊啊！！！！要命啦！”邱文大叫著, 差點把手機摔出去，“陸總是徹底變成紈绔子弟, 敗家子了嗎？！這破公司是陳燁的，成立才不到一年！”

許凡星倒吸一口冷氣，立刻想起陸巖說的，這一季度公司流動現金八億，居然用七億多來收購這么個空殼！

許凡星迅速打開手機，新聞是早上才發的，現在話題熱度直接飆升到第一！網友紛紛猜測，陸巖到底是千金買笑，還是另有打算。

過去，陸巖塑造的公眾形象，是年輕有為的企業家和投資人，因此，有不少網友認為他不會這么傻，一定另有打算，也有專混娛樂八卦圈的網友認為，陸巖一擲千金，單純就是用來哄新歡陳燁的開心。

有不少媒體已經把陳燁譽為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的人生贏家——拿到比賽冠軍第二天，就收到新晉男友如此豪的現金大禮——史上最厚的7.3億大紅包，掉下來能砸死人！

新東家這么大手筆，就算是在圈子里混了超過十年，成為天王天后，影帝影后級人物，也不一定能享受到，這事兒恐怕早就在圈內傳開了吧！

許凡星剛要偷偷聯系陸巖，陸巖的消息就發過來了：“看到新聞了，這就是昨天他說三個月的原因，現金收購一家公司，時間剛剛好。”

……

晚上八點，許凡星進了一家飯店包廂。他推掉了《夢想新聲音》的慶功宴，專程來赴約。

這是大學和他一起搞樂隊的一個哥們兒開的，他給投資了一半，也算是飯店的小股東。這里有個專門留給他的隱秘小包廂，他約了錢住持，去別的地方怕被拍，只好選在這里。

約的時間是八點半，先點了幾個菜，陸陸續續上得差不多，錢住持也就到了。

許凡星往門口看去，之前在電話中聽聲音只覺得很年輕，錢住持本人也的確很年輕，看來不過二十多歲，鼻梁上架著副眼鏡，手上捏個手機，如果忽略他身上的道袍和和帽子，和普通年輕人沒什么區別。

他有點懷疑，之前的符真的是這個年輕人畫的嗎？

錢住持好像知道許凡星的疑惑，坐下來很肯定的點頭，說話老氣橫秋：“許信士，不要懷疑，之前打電話和畫符的人正是貧道。因為家中世代修道，所以貧道XX大學畢業后，就繼承了道觀。”

喲，還是個名校，接受高等教育的道觀繼承人。

許凡星將信將疑，一個有點本事的道士，不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總是有點不踏實。他隱去了陸巖的名字，把他目前的處境一五一十給說了出來。

錢住持喝了兩罐啤酒，打了個嗝，搖頭晃腦道：“這個嘛，我得看看，當初給他二人移魂的時候，下的是死咒還是活咒。”

“這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死咒，強行換回來，會導致兩敗俱傷，很可能會讓你的朋友從此消失。但如果是活咒，就很好辦了，只需要找到任何一件曾經屬于對方的東西，我就能用來招魂，這樣，兩個人就能換回來了。”

許凡星忽然有點不安，“那我怎么確定是死咒還是活咒？”如果姓楊的喪心病狂下了死咒，那陸巖豈不是永遠都回不去了？

錢住持道：“很簡單啊，讓他受個傷就行。”

“受，受傷？”

“沒錯。這人啊，就像個瓶子似的，魂魄呢，裝在這瓶子里。如果他下的是活咒，就表示他隨時全身皆備，準備打開瓶蓋離開這瓶子。一旦受傷了，哪怕是非常小的傷，甚至是一點疼痛，他也會表現出比普通人更大的應激反應。”錢住持又喝了兩罐，臉上浮起了點紅暈，活像個喝醉了酒，胡言亂語的大學生。

“你是說，如果是活咒，他會把蚊子叮咬的痛，當作孕婦分娩那么痛？”許凡星問。

錢住持哈哈笑了兩聲，伸手拍拍他：“沒這么夸張，但意思差不多。”他忽而有點可惜，“不過你這朋友，我看懸了。對方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要了，那是根本沒留后路，八成下的是死咒！”

許凡星的心直往下沉。

……

22:00

許凡星蔫頭搭腦回來，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把錢住持的話告訴陸巖。

“怎么了？舌頭被貓叼了，不會說話了？”陸巖皺皺眉，他剛剛讀完近期華橙發布的所有公告，臂彎里靠著沒精打采的許凡星。

許凡星搖搖頭，難得這么安靜，把腦袋埋在陸巖冰涼的脖頸間，皮膚上的涼意讓他一陣清醒。

陸巖把手上的iPad放到一邊，轉頭確認身上的符篆正好好貼著。

他摟著許凡星的那只手伸過去摸脖頸間那顆毛茸茸的腦袋，蹭兩下，問：“想說什么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許凡星抬起頭，一雙眼睛因為剛剛在陸巖胳膊上蹭了蹭，此刻閃著亮晶晶的水光。他猶豫再三，還是將剛才在飯館里錢住持的話告訴了他。

陸巖聽了一言不發，倚靠在沙發上，眼神定定注視著空氣中的某點，沉默的樣子讓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許凡星有點慌，伸手推推他：“喂，陸石頭，你別這樣，他到底下沒下死咒還不一定呢！”

陸巖還是沒反應。

許凡星真的慌了，從沙發上跳下來，轉到陸巖面前，凝視著他雙眼：“要不，明天我就去試試，說不定他下的是活咒，咱們還有辦法可想。”

陸巖依舊沉默。

許凡星這下不知該怎么辦，眼神慌亂的四處看了看，瞥到陸巖干凈的家居服，立刻伸手掀起他的衣角，湊近鼻子道：“你再這樣，我就要在你的衣服上擦鼻涕了！”

陸巖突然動了。

他一把扯過許凡星手里的衣服，黑著臉道：“不準！”說著，伸手撫平剛剛揪出來的褶皺。

強迫癥患者死穴，許凡星一抓一個準。他舒了口氣，小心翼翼問：“你沒事吧？剛剛嚇死我了。”

陸巖努力緊繃的臉忽然松了，嘴角克制不住的勾起笑：“騙你的，當然沒事。我可不是你，說風就是雨，楊書弘現在抓緊時間，破壞我的財產和名譽，擺明了是不打算永遠在我的身體里待下去，怎么會下死咒呢？”

許凡星一愣，是啊，他怎么沒想到。

但是，好像也不對——“那他為什么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陸巖終于撫平了自己的衣服，重新把許凡星抱進懷里：“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那次車禍真的是個意外，但就他目前的行為來看，可能性不大。”

“另一種呢？”

陸巖的表情忽然有點嚴肅：“另一種，就是他本來也活不下去，早就為自己想好了其他后路。”

許凡星心中冒出一個不好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