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逝去的英雄們的長眠之地與其說是墳墓，不如說是封閉在墓碑下方的標本瓶。這種特殊的容器當中填充了技術團隊用非正常工藝加工的保持液，保持液能讓尸體一直處于“新死”的狀態當中。

換言之，當一個聯盟機關的成員死亡之后，他的尸體就基本上和他剛剛死的時候狀態一樣了，除非這里遭到了破壞或者保持液失效了。

當然，不同人有不同的死法，所謂保持新死的狀態有時候也沒有更多的意義。有些人是壽終正寢，但這是少數中的少數。大部分聯盟機關的成員都是“死于非命”——犧牲向來是這個機構成員的工作之一。所以尸體的完整性很有問題，這里保存的大部分是殘骸，有些甚至已經看不出人形。

出于人道主義的考慮，在這些尸體被保存起來的時候要重新制作假的器官和四肢，讓死者看起來盡可能完整，擁有身為英雄的尊嚴。

以江上的父親江海為例，他當時帶著的舊peace maker成員都是死無全尸，剛剛被發現的時候甚至只能通過銘牌來區分誰是誰。最終凡是能找到殘破遺體的成員是通過DNA鑒定來區分清楚的，有些尸體甚至都無法提取出合格的樣品來進行測試，只能用排除法來確定到底他是誰。

而漫游者的尸體大概是最特殊的一個。

根據官方記錄，他曾經在世俗戰爭時期受過很重的傷，身體狀況一直不好，雖然一直在治療但體質每況愈下。在這種情況下漫游者依然堅持執行任務，維護正義，以至于在一次重大任務之后身體負擔過重，突然病發死亡。

這份記錄并沒有提及漫游者的死亡狀態是什么，可江上、安琪、參與過尸檢的筱筱以及信息流窺探的魏思凡都見過。

那是難以形容的支離破碎，像是被元素系能力者用風刃仔細切割過一樣，雖然除了頭蓋骨破損嚴重之外其他的骨頭比較完整，但肌肉和內臟都被切斷了，還徹底破壞了他的大腦和神經系統，導致根本無法通過電磁系能力來獲知他死前看到的畫面。這種狀態一度讓調查人員懷疑殺死漫游者滅口的能力者是疾風能力者，會使用高密度的空氣攻擊，而且基本上能讓風刃保持在無聲的狀態當中。這樣就能遠距離操控空氣殺人，而且還不會被人察覺到。

能做到這種程度攻擊的人太多太多了，只不過這樣的人全都是清白的，而且因為漫游者身份的特殊性以及事件需要秘密調查的緣故，有一些常規調查手段根本不能用，更不能大張旗鼓去找線索，結果調查最后的不了了之，成了謎團。刀鋒的意思是“嚴防死守”，防止那個潛藏的殺手再興風作浪，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擔心出現的風險一直沒有到來，當時的嚴防死守也變成了一紙空文。

“把墓碑挪開，取出他的尸體來。”江上僅僅保持了對死者最低限度的尊重——說話聲音很低——之外，就沒有更多的表現了，現實主義者的他完全不在乎這種事情。就算是來給他老爸掃墓，也只是因為有時候他需要靜一靜，或者滿腦子工作的他在休假的時候無處可去。

江上讓建筑組和通訊組的人同時發動了能力。建筑組保證這個過程不會留下痕跡，而通訊組要在不被系統察覺的情況下解開鎖住墓碑的密碼。

還好，這樣折騰風險不高，因為這里的密碼其實并不算特別嚴格，超強密碼的必要性在這里并不算高。如果有什么不法之徒真的能通過一系列防御、打敗了門口的兩個超強的守衛，那么再強的密碼對這種人也沒效果了，他完全可以通過暴力來獲得尸體。所謂不要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費太多資源，墓園這樣的設計江上倒是贊同的。

在他們開始這項工程之前，建筑組里比較稀有的能力者于琪在進入墓園之后就展開了她“幾平米的假象”，這是一種干擾光線傳播的能力，可以制造出一個在視覺上足以亂真海市蜃樓，可以騙過這里的監控系統。這個能力的缺點在于發動的時候于琪本人會受傷，可現在有醫療組的同事們幫忙，她甚至感覺不到太多的痛。

饒是如此，建筑組和通訊組也在加速工作進度，他們的時間不多。除了考慮于琪的狀況之外，還不能讓別人知道這里的調查情況。江上相信刀鋒是支持這項起底調查的，畢竟現在似乎正是漫游者的亡靈攻擊了聯盟機關的系統。但是這種調查又牽扯到很多機密事項，包括過去那場差點兒讓聯盟機關玩兒完的大戰。

沒人知道總部現在是不是還潛伏著什么人，他們是不是披著英雄的外衣暗地里在策劃什么破壞活動。在得出更準確的結果之前，這里的一切都是秘密。

“好了隊長，三秒鐘之后保存罐會上浮。”魏思凡通知了江上工作進度。

“筱筱，讓別人替你做治療工作，你來看看尸體的狀態。”江上說道，“安琪也過來。”

和其他橫死的能力者不同的是，漫游者的尸體雖然支離破碎，但并沒有少什么東西，所以也沒有用假的器官和肢體來保持他身體完整性。在進行過尸檢之后，這些碎塊就重新拼接在了一起，當然僅僅是做了最簡單的縫合。如今的漫游者看起來會讓普通人作嘔，但江上他們可以說是見過所謂尸山血海的人，根本不在乎這種事情。

“果然沒猜錯，這具尸體有問題。”江上說道。

安琪和筱筱一起觀察著漫游者的尸體，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后皺眉回憶過去看到的情況。

“傷口……似乎有變化。”筱筱說道，“那時候的傷口很齊整，就像是被利刃直接切斷一樣，現在好像被灼燒過似的。”

“與其說是灼燒，不如說是被電擊了。這是保存的問題？”安琪認同了這種變化，她算是最初的目擊者之一，而她的記性向來很好。

“不可能。這種保持液是技術團隊的心血結晶，要是能讓尸體的性狀發生變化，那這玩意兒早就被淘汰了。”江上說道，“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具尸體自己發生了變化。”

“……聽起來好可怕……”同樣也算目擊過尸體的魏思凡縮了縮脖子，“變僵尸了么？”

“不。”江上搖搖頭，“整理一下情況吧。這次攻擊系統的人手段高明，對我們十分了解，而且非常熟悉安琪的防御方法，甚至能利用她的防火墻作為攻擊基礎，明顯就是針對她的，或者就是針對管理中心的。同時，這個攻擊者的情報太老舊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安琪現在已經不是管理中心的人了，要不是刀鋒老大破例，她無論如何都不會來參與防御。手段很高很了解我們，同時又不知道新鮮事兒，符合條件的東西就在我們眼前。”

江上說完，指了指這具尸體。

“等等！隊長，你的意思是說這次攻擊是這具尸體干的？！”魏思凡吃驚道。

“可能不僅僅如此。”江上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