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黑暗僅有的光明當中，這兩個跨越了空間和時間的人就這樣相互看著，沉默了十幾秒鐘。他們都在整理著自己掌握的情況，因為他們確信對方掌握著自己不知道的情報，而自己的情報也是對方絕對需要的。所謂坦誠相待根本就不存在，到頭來還是要在這種情況下繼續試探對方。
“雖然你不是我認識的你，我也不是你認識的我，這種情況已經夠麻煩的了。”森見然打破了他高貴的沉默，“但我還是要把那家伙叫來。”
就在江上不明所以的時候，那個在過去的時間和別樣的空間里和自己戰斗過的人，步履蹣跚從黑暗當中走來。
一身紅衣的空間能力者——當然，現在他究竟有什么能力也不知道——名叫啟明朝的男人。對于抵抗軍來說，他同樣是一名被當成敵人的人。雖然所有的說法都是從并不穩定的情報源得到的，不過江上還是相信啟明朝和地外生命的關系非凡。在新地號墜毀沒多久，他就帶著重兵前往追回自己的兒子啟東，這說明他的權利還是挺大的。
現在他也是階下囚，而且看起來比江上更慘一些。之前暗克的攻擊已經讓他嘗了苦頭，而在監獄當中，他似乎也遭到了一些折磨，八成是抵抗軍在拷問他。
“我就在奇怪到底是誰能一下子把我所有的兵器都消滅了……”在看見江上的時候，啟明朝苦笑著說道，“你為什么又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你肯定是發現什么新的東西了吧？回來嘲諷我們這些冢中枯骨？怎么，這次是不老不死的能力？沒想到啊……我們三個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
“你看看清楚吧……”森見然干巴巴地說道，“他不是我們所知道的江上，他是從別的時空來的。從身體特征到基因特征都一樣，但構成他的基本粒子和我們這個世界不一樣，這種程度的事情我還是能輕松調查出來的。這不是冒牌貨，但又是最大的冒牌貨。”
啟明朝好像聽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樣，繞著江上走了好幾圈，眼睛瞪得很大，然后興奮地說道：“你看！我說過吧！多元宇宙是可以穿越的！江上一定掌握了這種方式！我們還是有救的！”
江上皺眉，他大概明白森見然、啟明朝和這個世界的江上的關系了。
他們以前應該是合作關系。
“那是肯定的。”森見然說道，“我已經監測到了空間的不穩定性了，一定有人想把留在我們這里的江上給召喚回去……很可惜，這個技術無法被我們掌握了。你明白嗎？”
老人抬頭看著江上，剛剛已經基本平復了的眼神當中，再一次有了仇恨的光芒。
“江上的緣故？外星人的緣故？”江上問道，“反正跟我沒關系吧，我就是個路人甲。”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竟然能有人長著那個自大狂的臉說出‘我是路人甲’這種話來。”啟明朝的聲音和江上所熟知的那個聲音一樣，依然十分之刺耳難聽。
“跟你講，路人甲千千萬，而有一種技術能讓路人甲們辦到這件事。”江上咧嘴一笑，“這種技術叫做整容。”
“尖酸刻薄，這一點你們還是一樣的。”啟明朝說道，“那時候我還年輕，就被你們倆——我是說這個老頭和那個江上虐得死去活來……”
“你們不是來找我懷舊的吧。”江上有些受不了這個刺耳的聲音了，“我要交換情報。如果沒有可以交換的東西，我要求立刻離開。正如你們調查的那樣，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也無意介入你們這個世界的紛爭，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雖然我比較擅長收拾爛攤子，不過你們這個爛攤子太大了，我收拾不了。”
“責任感。”啟明朝再次點評道，“奇怪了，真是奇怪的感覺……他可沒這種東西。他是那種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犧牲一切的人，包括我們，包括世界。”
“他可是出賣了世界的男人。”森見然這樣評價道。
“呃……這買賣有點兒大。”江上嘆息道，“雖然我也很喜歡做生意。”
“你出賣過什么？”森見然有些嘲諷地問道。
“我出賣過我的敵人。”江上回答道，“而且我現在也打算這么做。”
“可我想殺了你啊……殺了你的確是有很大效果的。”森見然說道，“你，啟明朝。殺了你們，對鼓舞士氣很有幫助。現在人類需要團結。”
“這可不是什么劃算的買賣，很顯然讓我們活著更有價值。”江上說道，“我說過了，有個技術很簡單，叫做整容。要想達到這個效果，隨便找兩個身形和我們一樣的尸體，然后整個容就行了。公開處刑也可以，你們可以用人形兵器來代替……我想這對你們來說不是什么難事吧？以前你們應該用這種方式安排過啟明朝的死吧。”
“不錯啊……你穿越來多長時間了？居然連這種事情都知道。”森見然冷冷地說道。
“只是知道一些零星的情報罷了……這種事情也只有你會做吧？其他人沒有這個資源。”江上說道，“在你們這個世界，能力者——不對，是改造人，都是地外生命制造的東西，你們本身并沒有能力。但是，擁有能力之后就會失去思想，成為對方所侵蝕操控的工具。因此你們需要能保持自我意識同時又能擁有能力的人，來對抗敵人。我想啟明朝就有這個素質，而他也應該是改造人們愿意拉攏的對象。所以你安排了他的死，讓他從公眾視野中消失，然后讓他‘死里逃生’，去找地外生命的改造人們……這樣就可以打入敵人內部了。你應該是掌握了那種可以保持自我意識而又擁有能力的方法了，對吧。”
“不對。”森見然搖搖頭，“這個技術不是我的，是江上的。而他為了掌握這個技術，出賣了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