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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觥交雜這樣的場合，一直是林妙聲的弱項。
大BOSS懂，紀暮也懂，偏偏在座的其他人都不懂。無論是自家廣告公司的人還是對方天虹那邊的幾個跟班，都像黏上了林妙聲般的，一個勁地來跟林格格喝酒。
以前這樣的場合，多少酒也會被林妙聲拒掉的。不過她想起在不昧今生酒吧的那一幕，感覺人要是醉了，似乎更率性更坦承。所以……破天荒的，席上的酒她是來者不拒。
一時間，傳杯送盞，和樂融融。
紀暮喝酒喝得極平極穩，不似田霖那般前半場氣勢滔滔，後半場醉成一灘爛泥。也不似熊大BOSS豪飲全場，他只是安靜。靜到那種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沉得住氣的境界，也難怪李展言從不跟紀暮拼酒，他還真是千杯不醉。
其實紀暮是一個通透的人，通透到他懶得醉。
到餐桌上所有人都差不多酒意闌珊的時候，林妙聲忽然湊了過來，還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我昨晚又夢見你了。”
紀暮手中的力道一緊，差點沒將酒杯捏碎。
“你說，人會不會有前世今生？”林妙聲晃著手中的酒杯，帶著三分調侃七分認真，那輕柔得飄飄渺渺的聲音就像窗外的月光一樣。
差一點，紀暮就淪陷在她那句“前世今生”裡。當然，是差一點。紀大總裁，還是很沉得住氣地答：“不信。”
“如果真有呢？”
“真有，那就再說。”
林妙聲想：紀暮真是一個現實得不能再現實的人。所以他纔會活得那麼生動而真切吧？
“昨晚是我第三次在夢裡刺殺你。”林妙聲將頭靠在桌子上，笑瞇瞇地說：“這一次，你長髮未綰，有些隨意地散在身後，靜靜地執一把扇子，不知道在看什麼。月光如水般傾泄在你佇立的欄桿上，我看不到你的臉。”
紀暮想著林妙聲大概是醉了，醉了的她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坦率。
“月光將你的身影投射到牆上，豐神俊逸，倜儻出塵。”
“我拔劍刺向你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你的臉：光彩如玉、舉世無雙。只是你那黑色的雙瞳裡，透明到看不出一絲情緒。”
“直到我的劍繞過你的
肩直指心臟，你才驚詫說：紫薇劍？”
“然後你問：你是誰？”
林妙聲說完這些，很久沒有出聲。紀暮見房間裡空調開得很冷，便將外套拿過來給林妙聲披在身上。
手從她肩上滑過時，感覺到一片潮溼，這才發現林妙聲剛纔笑著講故事講得一臉都是淚。
“妙妙？”他彎下腰在耳邊輕聲喚她，據說這個是林妙聲的乳名。
沒想到林妙聲一轉臉，擡眼，迎上他還來不及撤退滿眶溫柔的眼：“紀暮，你當年給了夜風多少錢？”
“夜風？”
“嗯，兩年前你給了夜風多少錢呢？”林妙聲似醉非醉，似醒未醒。
一會兒是刺殺他的夢境，一會兒問他給了夜風多少錢，紀暮有點摸不著北了。只是，兩年前，她剛纔說兩年前？
“夜風是我最近才認識的。”
紀暮老老實實地說。他確實是因爲田霖才知道澳雨，因爲澳雨才認識夜風。兩年前，他很確定跟這些人都沒有任何交集。
聽說紀暮兩年前還不認識夜風，林妙聲的表情遲疑了片刻，然後自語般地說：“原來不是他啊，我還以爲是他呢。”
“什麼他？”
“我以爲那個視頻文件是你讓他弄出來的呢！”
視頻文件？什麼視頻文件？
紀暮越來越迷糊了。
林妙聲將臉埋入兩臂之間，不做聲響。紀暮站在她身後，不知她是醒著的還是睡著了。剛纔林妙聲莫名其妙的幾個問題令他費解，同時也隱隱約約地勾起了某些往事。他想起當年紀宸對他說的話，好像也是跟一張光盤有關，據說裡面是一段視頻文件。
紀宸給他的光盤，他印象裡是隨手丟進辦公室的抽屜裡了，之後他回頭再去找時卻不見了，那天……林妙聲去過他的辦公室。紀暮的心一點點的揪起來：也就是說，那張遍尋不著的光盤是被林妙聲拿走了？
紀暮是個聰明人，他早已疑心那張光盤的內容不是那樣的簡單。紀宸那個時候隱忍不說卻又執拗不贊成他和林妙聲在一起的情形再次宛若眼前。因爲太篤信，所以那個時候林妙聲消失得令他措手不及。他以爲他要愛的人，沒有人可以阻止，卻忽略了
當事人那一個環節。
紀暮將手輕輕放在林妙聲肩頭，眉頭輕皺，難過得說不出話。
大BOSS將醉未醉，見這幅光景，便讓同行的女秘書協助天虹那邊的人將林妙聲送回家去。紀暮一聲不吭將林妙聲抱起，進電梯，上車，一氣呵成。
因爲大家都喝了酒，紀暮似乎是最清醒的一個，所以紀暮這次是“自駕”，將林妙聲放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繫好安全帶的時候，林妙聲的頭沒有徵兆地向後仰去，藉著車裡的燈光，紀暮忽然被一抹紅晃了一下眼。擡起頭來，發現是林妙聲脖子上掛著的項鍊。
那項鍊的吊墜是一朵嫣紅的蓮，紅得灼灼欲燃。紀暮心上一陣痛，眼睛裡瀰漫上一層水氣，以至於他看到林妙聲緊閉雙目的眼也有些微微的不真切。
原來，這紅蓮項鍊，她一直都掛在脖子上啊。是不是這兩年來，她一直這樣帶在身邊？她換了新的通訊號碼，換了新發型，換了新的人生目標，換了新的……丟棄了那麼多，甚至連紀暮這個人也被她存了心地丟棄了，唯獨這紅蓮項鍊她沒有丟，唯獨這紅蓮項鍊與她不離不棄。
有些情緒若狂風暴雨來臨之前夕，有天崩壞之徵兆，有地裂陷之態勢，卻又在他緊緊擁抱著她的時候，生生的抑制住這摧枯拉朽之勢，斂住一切凌厲的厚重的霸道的，只是靜靜地溫柔地環保住她。默然，以那樣一個守護的姿勢，久久地……
車上田霖已是酩酊大醉，大BOSS指派過來幫忙的女秘書雖然沒有醉自然也不便在這種場合下多說任何一句言語，只是按照大BOSS的祝福，“指導”紀暮一衆人將林妙聲送回她租住的那間小屋裡。
等到紀暮在女秘書的“人工導航”下將林妙聲抱回那間小屋時，在連連呼喚了好幾聲妙妙卻不見迴音的前提下，紀暮開始思考如何打開這扇緊閉的門。然，那扇門彷彿讀懂了屋外人的焦灼一般，神奇地打開了。
難倒是因爲那幾聲“妙妙”便是芝麻開門的咒語？
只是，那扇門開啓後的瞬間，門內與門外的人都似乎吃了一驚，斷然想不到的，也絕對不會這樣期待的，最後雙方的眸子裡不約而同地燃燒起一簇火苗，空氣中氤氳出明顯的想要掐死對方般的殺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