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做什么!別亂來。”路微微正前方是一個一米八五的男人,他一手拿著電吉他,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
“喲呵,謝飛,你們什么時候需要躲在一個女生身后了,你們面具樂隊不是一直都很囂張的嗎。”這個男人是江城一支同樣名頭不小的地下樂隊——二代旅行龜的樂隊隊長兼主唱,陳宇。這次,也正是他們和面具樂隊有了沖突。路微微在微博上加入了面具樂隊的官方粉絲群,剛才群里就是在說二代旅行龜樂隊找茬,兩邊都快要打起來了。
她看到地址,發覺相距不遠,于是一路飛奔到了這里,在圍觀群眾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守在了謝飛的身前。
“天晴了雨停了,你是不是又覺得你行了。”路微微看了眼謝飛,她知道謝飛是能動手就不動口的,所以她幾乎是下意識幫謝飛說話。
陳宇旁邊的隊友聽到之后大怒,“你才行,你全家都行。”
路微微瞇著眼,微笑道:“對對對,你不行,你們都不行,哎。”
隊友:“我……”
“別啊,男人怎能說不行。”
“你們旅行龜用不用改個名字,不如就叫不行樂隊好了,反正也符合你們樂隊的人設。”
“是啊,興許還能夠就這樣一炮而紅。”
眾人頓時哄笑一團,尤其是面具樂隊的粉絲,齊齊發出“噓”聲,頓時,陳宇還有他們的隊友臉都垮了下來,陳宇用手拍了拍剛才說話之人的腦袋,“什么不行,話都不會說,丟人!”
這人臉頰漲紅,覺得丟臉無比,然而大庭廣眾之下和一個小姑娘計較又不太好,只能咽下這口悶氣。
路微微首戰告捷,高興不已,然而旅行龜樂隊并沒有就這樣打退堂鼓,他們樂隊創立好幾年,在江城乃至其他城市都參加過許多次音樂節,名氣粉絲都不弱。可唯獨這面具樂隊,神秘無比,倒更像是業余愛好者,卻偏偏以一個難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在江城火了。
不過,面具他們表演場次不定,也沒有一個固定的地方,每次表演之后都仿佛失蹤一樣,完全找不到他們的人。旅行龜樂隊曾經找他們合作過,然而兩次都被拒絕了,導致他們之間關系就此不好。尤其是最近網上又有關于江城最火的樂隊到底是哪支的言論,粉絲也都紛紛下場站隊,而最熱門的一共有三支樂隊。
其中,第三支樂隊去參加一檔樂隊綜藝,現下還在北京,所以,旅行龜與面具的沖突便由此生出。雖然更多時候,謝飛他們完全沒有把這當成一回事,不甚在意,可越是這樣,陳宇他們就越是覺得是謝飛不屑于和他們比較,認為他們無法同面具樂隊比較。這天兩支樂隊又都在這里表演,陳宇尋了個由頭主動找茬,這才有了這會兒的對峙。
宋玉震驚不已,結結巴巴說:“路……路師姐一直都是這么強悍的嗎?”
袁依依摸了摸下巴,咋舌不已,“似乎,我也是頭一次看到微微這個樣子,我猜,可能是和那個謝飛有關系,你們瞧見沒,她站也是站在謝飛前邊,牢牢護著他。”
“難不成!微微師姐,現在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就是這個謝飛!”
袁依依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說話間,陳宇又向前走了一步,他個頭比路微微高了不少,正好可以和謝飛平視,之后就是出言激怒謝飛,想要和謝飛比賽。
兩個有名的樂隊要比賽,這個話題無疑讓在場的粉絲驚喜不已,不論別的,就說這種激烈碰撞產生的火花就已經讓人興奮了。謝飛他雖然戴著面具,可渾身上下依舊透著一股漠然不羈的氣息,他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不比。”
簡單的兩個字,也的確是謝飛的風格,然而這個回答更像是當眾打臉,讓陳宇的臉面更是掉到了地上。他寒著臉,和冬天河面上的浮冰一樣,“你什么態度,你說什么呢!”
陳宇也是個暴脾氣的人,哪里受得這樣激怒,他伸出拳頭想要砸在謝飛的臉上,然而在他們倆中間的路微微已經先一步抓住了陳宇的手。只是她的力氣哪里可以和陳宇比較,只能勉強抓住,陳宇皺眉,約莫是覺得她太過礙事,手上使了些勁,路微微向旁一歪,后退了兩步。
四周傳來了驚呼聲,宋玉和陳欣嚇得就要跑過去,陳宇這大個子真要是動起手來,路微微那小身板哪里受得住。
陳宇自知失手,但是在這么多人面前給這個明顯幫助謝飛的女生道歉又拉不下臉,他的肩膀已經被人按住,謝飛一只手扣在了陳宇的肩上,“你的手是不想要了?”
旅行龜和面具樂隊的人都圍了上來,火藥味特別濃,陳宇一時頭腦發熱,當先動起手來。他骨架大,看起來就兇悍,可沒想到,這樣突然的拳腳功夫并沒有建功,反倒被謝飛統統接了下來,而且看起來,他似乎還系統地學習過,幾乎每一下都重重地打在陳宇身上,要不是控制了力道,只怕陳宇現在已經躺下了。
沒過幾分鐘,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警察來了,人群一下子混了。
路微微嬌小的身子頗為有利,她看向某個方向,在混亂之中,一把抓住了某只手,緊張且興奮,“快跑。”
倆人掌心間的溫度交融,輕飄飄的,一大一小,就這樣,往隧道的另一處通道跑了過去。人群散開,那些圍觀群眾下意識地跟著其他人跑開,路微微向后看去,謝飛的眼眸漆黑如墨,正在與她對視,她的心跳忽然快了一些,總覺得有些晃眼。
寒風微涼,吹落了幾片樹葉,幾道咳嗽聲在角落里響起,路微微喘著氣,靠在燈柱上,一手扶著,“好累,我都好久沒有這樣運動了。”
另一個人就站在她的旁邊,沒有說話。
路微微喘勻了氣,然而她唇角的微笑卻遲遲沒有消失,“我還是,頭一次和人打架。”
“打架?”謝飛語氣有些奇怪,“我以為,那只是你被人打。”
路微微絲毫沒有不好意思,“你沒看剛才他們被我說得多慘,也就是我好心,沒有再打擊他們,不然興許都打不起來,他們全都羞愧到撞墻。”
提及剛才發生的對峙,她又憤憤道,“那什么烏龜樂隊的人也太沒道理了,以為他們是忍者神龜還是憨八龜,照我說,謝飛,你就應該答應比賽,然后狠狠地讓他們丟人。”
謝飛一怔,依舊沒有贊同,“我不想比賽。”
他聲音有一瞬間變得微弱,仿佛有什么東西一下子攥住他的脖子,讓他只能做出不同意的決定。路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深感好奇,因為這個點實在讓人想不通。她在微博上也是支持面具樂隊作為江城代表樂隊的,所以難免希望謝飛帶著面具樂隊,可以一路披荊斬棘乘風破浪,成為江城的無冕之王。
歸根結底,這只是比賽而已,而且用音樂和人碰撞,展示自己,這不是大多樂隊所喜歡的嗎,為何在謝飛的眼里,這是一個可以想也不想就拒絕的事,難道在他心中,這是一個如此討厭,或者說,不能去做的一件事?
令人訝異的是,面具樂隊的其他人似乎也贊同這個點,沒有一絲其他聲音聲音出現,簡直就是電視劇小說里一門心思做音樂的樸素男配。
路微微還想再問,誰知道謝飛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有些不明所以,隨后發現了原因。
她的手依舊牽著謝飛的手,倆人掌心間的溫度與這寒冷夜晚的溫度形成鮮明對比,她小聲驚呼了聲,隨后松開手,她握了握手,感受到了掌心里的一層薄汗,有些不太好意思。
“你別介意。”
謝飛也不像是會介意的人,這一絲尷尬很快就過去了。
昏暗的燈光照亮周圍不大的地方,借著燈光,她看到了謝飛的右臉貼近耳朵處有一道傷口,因為出血量不大,所以沒有立刻被發現,剛才他和陳宇的打斗雖然占據優勢,卻也不小心被蹭傷了。
她倏地踮起腳,貼近謝飛,探頭仔細觀察那道傷口,手指輕輕撫了上去,沉吟道:“流血了。”
“小傷而已,不用管。”謝飛的聲音很是隨意,聽著像是受過很多次傷的人。
“怎么能不管,你等等我。”路微微左右看了下,沒有發現藥房,幸好地圖里顯示,不遠處就有,她跑了過去,留下謝飛一個人站在這里等著。
十分鐘后,路微微的聲影從街角出現,她手上拎著塑料袋,到了謝飛面前,“你怎么不去旁邊找家店等我,這里多冷啊。”
“懶得去。”直白的回答,他呵了聲,說道:“你要是再跑慢點,傷口估計都要好了。”
路微微懶得爭辯,將人拉著去了最近的長椅那兒。
謝飛打算自己處理,路微微移開了他的手,“除非,你打算摘下面具自己來,而且,我這不還是你名義上的妹妹嗎,偶爾也要展示一下我的優秀。”那次周斐纏著她,路微微瞎說她是謝飛的妹妹,想要避免被糾纏,雖然后來還被樂隊其他人嘲笑了一通,可終歸有這個情分在不是嗎?
提到面具,謝飛總算沒有再堅持,而是安靜地坐在長椅的一頭,任由路微微施為。
他的身高就算坐在椅子上也比路微微高上一些,路微微向前傾了傾,先是拿著棉簽蘸了一點溫水擦干傷口附近的血跡。近距離之下,可以看見謝飛純白面具下的皮膚,很白,卻又不是那種蒼白,膚質也很好,不知多少女生會羨慕。
“謝飛,你有空的話可以出一本護膚心得,我相信一定會有很多人會看。”
謝飛皺眉,路微微無奈道:“我隨便說的,你別聽就是了。”
擦干那一點血跡,路微微開始消毒,涂上紅藥水,再用紗布和醫用膠帶貼好。
“弄好了。”路微微晃了晃手腕,這個姿勢讓人不由發酸,她動了動身體,向右,正好和謝飛對視。
大片大片的月光落在了地面,從他們之間的縫隙中穿過,像是白玉霞光,柔和清澈。路微微突然有一種沖動,想要拿開那塊面具,看一看面具之下的謝飛,到底是什么樣子。謝飛的身上實在充斥著太多的神秘光環,他的行為舉動,他的身份來歷,路微微都不清楚,從她在面具樂隊中聽歌時看到的那樣,其他人對于謝飛的身份都諱莫如深。
她的手只要輕輕一動,就能揭開那塊面具,謝飛淡定地看著,最后,路微微還是沒有揭開面具。
她沉默了幾秒,收回手,說:“謝飛,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不想比賽,不過,既然你不想那就不去好了,我去微博上幫你解釋。我這人,就算去做水軍絕對是頂級的。”
路微微斟酌著語氣,眸色沉靜地看著謝飛,“你要是真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可以隨時找我訴苦。”
她笑了笑,說完之后又覺得不太好意思,訕訕地坐回一旁。謝飛頗有興致地看著路微微,兩只手自然地放在身體兩側,隨后靠在長椅上。兩人之間的時光好像都靜止了,只有那月光在緩緩流淌。
也許過去了十分鐘,也許才一分鐘。
謝飛的聲音帶著幾分磁性,又有自己獨特的散漫恣意,他說:“我可以幫你。”
“幫我什么?”路微微愣了。
“你之前不是問我男生都喜歡什么套路嗎?我說,我可以幫你。”謝飛這樣說。
路微微想起來了,那天晚上她問過謝飛一次,不過那次他沒有答應,想不到這次,謝飛竟然主動提出來。
“你不愿意?”
“當然愿意!非常愿意!”一個人獨自摸索那些套路太難了,而且謝飛看著也是十分討女生喜歡的類型,肯定見過了不少戀愛套路,有他幫忙,興許追上謝之臻的道路可以再短上一截。
“他那人很好,長得也好看,就是年紀比我大一點,感覺總把我當小孩兒,他也姓謝,叫……哎,算了,沒什么好說的,反正就是那樣。之后,就辛苦你了!”路微微主動給謝飛敲腿,出人意料的是,謝飛在一瞬間的停滯之后,沒有拒絕,這要是讓樂隊其他人看到,只怕會驚訝死。
“謝飛。”
“嗯?”
“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