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姜元辰在話語間表明會維護林府,那么他們搜查自也不會暗中動手腳,林遠昭想明白之后便默許了二人的所為,同時還把所有家眷、奴仆聚到大堂方便二人行事。
這般大的動靜,外面王捕頭也帶著幾個喬裝捕快闖了進來。
“道長,可需要我等幫忙?”王捕頭拿刀抱拳道。
“不需要,你等且看著就是。”姜元辰和林子軒不同,從一開始就對這些府衙之中沒有信任感。
“兩位道長身子金貴,這搜查的體力活交給在下等人就是了。”王捕頭連忙請命。
“貧道說不需要,難道王捕頭聽不懂嗎?”姜元辰面色漸漸冷了下來:“王捕頭,這件事和林府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尚未可知,,爾等怎可私闖民宅驚擾林府一家的清凈?”
林遠昭同時也怒拍桌子道:“老夫身上倒也有陛下加封的一個子爵位,想要明目張膽搜查老夫府邸,還請張大人拿了明證,或者請來上峰旨意才說吧?!鄙弦淮尾犊爝^來搜查,還是等著林府一家老小去飲宴做客的功夫,上門對那些做不了主的仆奴施壓,才勉強搜查了一番。
“父親所言甚是,不然你們這些人在搜查的時候動些手腳,我們到時候找誰說理去?”林家二公子意有所指。
別開玩笑了,如今命案不破,城中人心惶惶,要是張錚打定主意拿林府頂缸,那么隨便捏造一些證據(jù)還不簡單?林府也是官家出身,這種手段如何不知?
“我仙家搜羅與凡間手段大有不同,王兄且在此靜待吧?!绷肿榆幊鲅缘故菍⑼醪额^等人回護了一番,讓他們同樣站在大堂觀看自己施法。
青冥劍自林子軒袖中飛出,飛到空中不斷旋轉(zhuǎn),漫漫清氣籠罩林府,以此寶劍為引將林子軒的神念遍布整個林府大宅。
“王捕頭,你辦案多年應該明白所謂案件最重要的一環(huán)是什么吧?”姜元辰重新坐回椅子上,幽幽問道。
“是動機。”
“不錯,接連犯下十幾樁命案,你認為林府的動機何在?”姜元辰似笑非笑:“別說什么私人恩怨,雖然那些人都跟林府有一些關(guān)系,但林府會為了丟失一根玉簪子就殺了一個市井混混?通過官府的力量來解決不是更好?林府會為了一個污蔑他們的媒婆就將人家的舌頭割除來?嗯,這個在名門貴族中雖然也有一些可能,但總也不敢這么明目張膽吧。還有那個和林二公子有些他媽的少婦,似乎也沒必要下殺手吧?林二公子以為呢?”
林家二公子揮動手中折扇:“我和陳夫人不過是畫友,在詩詞作畫上有些共鳴,更進一步的事情卻也沒有了?!?
“是啊,那十幾樁命案雖然都跟我林府有關(guān)系,但為了那一點口角糾紛就要殺人,那么我林遠昭最后也不會位極人臣了!”林遠昭哼哼說:“說句不好聽的話,老夫的力量不在于殺人還是在于權(quán)柄,屆時便是走府衙的路子打壓他們也比直接殺人要好!”
“利益,一點利益都沒有的事情,我們林府又不是所謂的殺人魔!”林大公子也附和道。
這一家子倒也不是蠢人,在此關(guān)頭還能臨危不亂,想必林遠昭早已經(jīng)派人去找昔年的好友告知了吧?
姜元辰暗暗猜測,又道:“年節(jié)將近,如今城里面出了這么大一連串的命案,如果最后不能真正定案或者拿出來一個人定罪,那么最后倒霉的人到底是誰呢?”
既然如今所有線索都指向林府,如果張錚想要將命案了結(jié),也就只能拖著林府一干人等下水。林遠昭在朝廷那邊是有一些影響力,但如果太虛道宗插手那么林遠昭也只有俯首的份。就算是林遠昭找人求救,也不可能對抗太虛道宗的力量。
張錚的算盤打得很響,既然凡人捕快不能從其中察覺出來什么,那么就請?zhí)摰雷趤砣怂蚜_吧!如果太虛道宗都不能查明真相,那么更說明此非張錚無能之罪,而是有著更高一層的力量介入。
換句話說,不論姜元辰二人能不能查出來真相,最后張錚都有借口可以應對上層。所謂請二人來查案,無非是想要借助二人太虛道宗的名頭給自己當盾牌罷了。
至于真相?真相有自己的官位重要嗎?這種大命案影響頗大,便是朝廷也會有所過問,到時候張錚若不能上交滿意答復,也只有被革去官位一條路可走。只有將禍水外引,才有他的一條生路。
姜元辰在一開始就明白凡間官家這些下三濫做法,所以從頭至尾就不欲將道宗的力量牽扯進來。但架不住林子軒在一旁竄作,加上那幾樁命案確實在姜元辰心中留下痕跡,引發(fā)他的好奇之心,為了道心圓滿也要將此事徹底了結(jié)才行。所以姜元辰才一反常態(tài),過來查明真相,但也不敢打著太虛道宗的名號明來。
但要說姜元辰對算計自己的張錚有什么好感,那也沒可能。所以姜元辰在話語間也和林遠昭暗示了一番,將暗中找事的張錚挑明。
林遠昭何等人物,久經(jīng)官場人老成精,自也明白姜元辰的意思。他對想要拿自己頂缸結(jié)案的張錚當然也沒好心思,得了姜元辰告知后日后自會找機會借助自己在朝廷的影響力和張錚清算一番。
當然,不論林遠昭日后如何和張錚清算,那就跟姜元辰?jīng)]有關(guān)系了,借力打力也不是張錚一人會用,姜元辰只需要將自己的態(tài)度略略透露,自有人上趕著給張錚添堵。
凡間之事凡間了卻,作為仙門出身的弟子只需維護太虛道宗在靈州上面的教化統(tǒng)治即可。
“論起來,府中有沒有什么和刑罰有關(guān)系的事物?”姜元辰對林遠昭道:“這種潛藏在府中的異類,如果不是鬼魂出身的話或許便是一些刑器誕生靈智吧?”
“道長此言何解?”林遠昭有些疑惑:“跟刑罰有關(guān)的事物?”
“居士可能不知,這城中命案一共有十五起,其頭起三件因為是在府衙大牢中的死刑犯,所以并沒有引起轟動,還刻意被人給壓了下去?!苯秸f起此話的時候可沒有顧念一旁的王捕頭等人。
“如果單看后面十二起命案確實和林府有些關(guān)聯(lián),但如果算上頭起三個死刑犯的話和林府的干系就不大了。想必王捕頭等人也應該心知肚明才是。”
王朗臉色一變,隨即便又沉默下來。不錯,如果算上三個死囚的話,林府為何傻到去牢中殺人?真有什么恩仇的話,靜等他們被問斬不就行了?
“或許是林府有人想要練習一下殺人的技巧?”一位年輕捕快弱弱道。
“哼!”林家三父子齊齊怒視那人,在三人的怒火下捕快將接下來的話咽了下去。
“暗殺了三個死囚,所造成的影響不大,但如果將這個行為看作是‘懲惡’的話,后面的命案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姜元辰敲打桌案:“市井混混因為偷竊被斷了一只手臂,因為失血而亡,這從另一個層面來看也不是懲罰這個扒手嗎?”
林遠昭恍然:“道長的意思是,這些人都是罪有應得之輩?那媒婆之所以被割了舌頭,是因為自己在背后編排他人的緣故?”
“貧道得了消息,似乎在原先就有幾家小姐因為被那媒婆詆毀壞了清譽,因此在家中自盡,這些事情王捕頭應該了解吧?”
“但那三位小姐都是自盡,也不能因此而以謠言定罪王婆。”
“所以,有人出手將王婆解決了,這豈非是懲惡的大好事?”林二公子拍手稱快,畢竟自家胞妹也被那王婆詆毀,躲在閨房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那個古董鋪的老板是個盜墓賊,盜人墳墓,最后被人埋在土里活活憋死,也是天理昭彰?!苯叫跣醵劊骸斑€有那個少婦,針對女性又是被水淹的刑罰,就不用貧道多言了吧?”
“浸豬籠!”這回是林夫人說出來的:“道長,那女人果真是為婦不貞不潔之輩?”
“嗯,似乎曾經(jīng)和幾個有婦之夫不清不楚。”姜元辰望著王捕頭等人:“這些事情諸位怎么就沒有好好查查呢?”
“道長是從那位閣下處得知的?”王捕頭聽了姜元辰爆出來的這些,小心暗指土地祠的那位地君。
“不錯,是“他”告知貧道的?!?
“換句話說,姜道長認為這些人是被人以‘懲惡’的名義所誅殺,而‘那人’卻是從林府這邊得到消息的,所以死者們才和林府有些瓜葛。”林遠昭心思百轉(zhuǎn):“道長的意思,那不是人做的,所以是一件和刑罰有關(guān)的事物誕生靈智,或者是鬼神所為?”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因此貧道在一些雜談中看到過這種傳說。加上貴府上空盤旋的凜然正氣,定然是一位和刑罰有關(guān)的鬼神精靈所為。”
“如果這么說的話,老夫手中確實有一件東西和刑罰有關(guān),那東西——”
“找到了,在書房!”林子軒此刻也用神念找到了那正氣的源頭。
姜元辰詢問的目光看著林遠昭,林遠昭苦笑:“不錯,那物就在書房,是老夫前不久掏回來的一本黑皮書?!?
書籍之類的事物因為載道教化,具備文思智慧之氣,常常會有書仙、書精、書妖之流誕生,就是在道門中也有很多書籍類的靈器法寶。
林子軒、姜元辰、王捕頭以及林家兩位公子在林遠昭的帶領(lǐng)下走到書房,一邊走一邊說:“那本書似乎是百年古物,乃是一本記錄了歷代刑罰的死囚行刑書,好像還是吳子鳴親手所著?!?
吳子鳴?姜元辰和林子軒齊齊一愣。
姜元辰連忙道:“吳子鳴,就是百年前的那位著名書畫大家?”
“不錯,看筆跡似乎是那位的真跡?!?
林子軒面色古怪,吳子鳴不就是五十年前身隕的一位八代真?zhèn)鞯茏訂幔克坪蹙褪且詴嫸Q。
姜元辰看林子軒面色古怪也明白他心中所想,暗自對他耳畔傳音:“司空長老曾經(jīng)跟師弟提及過,他有一位以畫入道的同門師兄弟常常游歷人間?!?
呵呵,萬物皆可入道,如今居然碰到了本家一位前輩的遺留?姜元辰有些怪異之感,到了書房門口,便迫不及待準備推門進去。
不過姜元辰欲先行進去,林子軒卻更快擋在了他的面前:“小心,還是為兄先來吧。”到底姜元辰的修為不及自己,這種事情自當有自己出面。
青冥劍立在身前,筑基大圓滿的修為徹底釋放,針對書房中的一股特異殺伐之氣。書房中央懸浮一本黑皮書籍,鼓蕩陣陣煞氣將林子軒的靈識鎖定消除。
“就是這本嘍?”姜元辰指著問道。
“不錯,就是這本!”林遠昭面色難看,不由有些后怕起來。這本書真要是有什么問題,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可都懸了。
姜元辰看林子軒在前面抵擋所有煞氣攻擊,踮起腳拍拍林子軒的肩膀?!皫熜郑@件事交給小弟好了?!笔┦┤粡牧肿榆幈澈笞哌M書房,就要去取那一本黑皮書。
黑皮書一陣震動,一道血光沖著姜元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