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艾益成已經來到杭州兩個月了。眼看就要開學了,艾益成也必須離開這個地方了。
燥熱的車間里,風扇呼呼地想著,而燥熱并沒有絲毫消減的意味。這里是個簡陋的地方,沒有學校里的教室那般舒服,沒有學校里那樣美麗的風景,沒有豐富多彩的社團活動,沒有學校生活那般輕松自在。可是要走了,他竟有些不舍。
本以為這里只是一個可以讓自己忙碌的地方,來到這里忙碌一陣子就回到大學生活里去。可是這里有太多讓他舍不得的東西。
方明,這個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哥們,對自己一直是那么照顧。剛來的時候,沒有了錢,他就借給自己。他告訴自己工廠里哪些人應該交往,哪些人不應該交往。他說組長罵人的時候一定不要還口,否則工資會被扣的很慘。他說出門在外一定要有幾個知心朋友,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可以有個依靠。他說出門在外老鄉是最親的人,有個老鄉在身邊就像在在家一樣。他經常請自己吃飯,原來是為了讓自己幫忙追求朱顏。這小子……。本來以為他有了女朋友就忘了朋友,沒想到他竟偷偷地給自己介紹女朋友。想起那些事,艾益成就有些哭笑不得,鼻子突然有種算算的感覺。艾益成有些不舍了。
江爺爺是他在杭州最尊敬的人。他沉重的愛讓艾益成無法呼吸,世界上有多少愛情如此堅定?人們只注重于短暫的歡樂,卻忘了最珍貴的愛情是永恒的。他總是那樣慈祥,那樣的和藹。他很細心地告訴自己怎樣去雕刻一個人的靈魂,怎么去刻畫一個人的思想。跟在他身邊學了那么久木雕,突然要離開這個老人,怎么舍得?
江顏,一個胖胖的很可愛的學生。從幫助她搬東西到教她包餃子,他都記得。他是那樣的天真無邪,沒有沾染任何世俗。想起她吃餃子的樣子,艾益成不自覺地把她和小豬聯系在一起。為了學包餃子,一次次弄得滿身面粉,好像每次都是從面粉里爬出來似的。她是個孝順的孩子,每次看到他拎著大袋小袋來看爺爺,心里總是暖暖的。我要走了,以后你要經常做餃子給爺爺吃啊。
還有,那些陪他一起工作的工友們,賣水果的阿姨,看管宿舍老大爺……
想著想著,眼睛竟然濕潤了。朋友們,我要走了。
遞交了辭呈,艾益成不再去工作,方明也請了假,幫忙收獲行李。
“你小子,真不夠意氣!好好的,怎么說走就走了呢?”方明似乎是在責怪艾益成的無情。面帶笑容,聲音卻有些沙啞。對于他來說,艾益成不但是他的老鄉,更是他的兄弟。
工廠里徽州人很少,艾益成的到來使他覺得離家的距離又近了一些。艾益成不愛說話,他怕艾益成被欺負,所以對他很是照顧。出門在外,互相幫助是在所難免的,何況他剛看到艾益成時就有種很舒服的感覺。后來他請求艾益成幫忙想朱顏表白,他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才知道艾益成是個悶騷的男人。再后來,給他介紹女朋友的時候,他竟然問人家有沒有男朋友。他說自己腦子有問題,自己竟然相信了。再后來,聽到他夜里哭泣,大聲喊一個女孩的名字,才知道他不是腦子有問題,不是不愛說話,只是心結還沒有打開。他的心里有一個女孩。是什么人可以讓你從哭泣中醒來?連兄弟都不告訴,太不夠意思了。真想打他一群。可是一想起他哭得那么傷心,方明就有種算算的感覺。
艾益成把手搭在方明的肩上,故作灑脫地笑著,
“是不是不舍得我離開啊?”
“去你的,誰舍不得你離開啊。我把不得你走呢”可是再說這句話的時候,明明心里很難受。
艾益成笑笑,怕打著方明的肩膀,
“走,我們去喝酒,不醉不歸”
“媽的,老子請了你那么多次,你終于舍得請我一次了。走,不醉不歸”不知怎么的,方明竟然說出了臟話,也許只有那些粗俗的語言才能表達他此刻的表情。
艾益成依舊是淺淺的笑,男人之間有些話不需要說的太白。
還是他們經常來的那家餐館,叫了兩三個家鄉菜,又叫了一打啤酒。兩個人開始喝起來,話不多,好像是鬧別扭的小夫妻在互相賭氣似的,只顧得喝酒。
喝了半響,方明忍不住罵起來
“艾益成,你他媽真不夠義氣!老子對你那么好,你說走就走!你不能走!……”
此刻他的眼淚竟然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