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一夜我真的沒走，我留下來了。

玄洺的懷抱很溫暖。他抱著我溫存了很久，輕輕細(xì)細(xì)的跟我說了很多話。我偷看他時被他發(fā)現(xiàn)，他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是我，下了很大的決心留在這的。是我，不想讓我的男孩有這麼大的負(fù)擔(dān)。是我，相信他愛他，是我這輩子就想待在他的身邊，不想再離開他。

所以，是我，是我先擡頭親他的。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的。於是就才低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密密麻麻的落下來。從輕輕的到重重的，喘著氣的。從額頭到鼻間，像一根羽毛輕輕的掃過。

我們都是未經(jīng)世事的少年。玄洺滿頭大汗的樣子看起來有點(diǎn)呆，滿臉通紅的著急笨拙樣卻很可愛。他的手很溫暖，他的手指細(xì)長，一隻手十指緊扣的牽著我的手。我沒說話，他也沒說。外面的月光撒進(jìn)來。夜色很好。

我的男孩顯得很笨拙，有些急了牙齒還會磕到我。我在心裡我會覺得有些好笑，但也還是耐著性子。

是疼的。可是我總覺得是甜蜜的，是溫暖的，是我想一輩子都停留在這一晚的。

男孩伸手擦著我的汗，輕輕撫平我因爲(wèi)有些痛苦皺起的眉間，湊在我的耳邊帶著些微喘輕輕的跟我說“我愛你”。

其實(shí)不止這一句，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很多溫存的話。可是我覺得這一句最響亮。可是我覺得這一句最動人。可是我最喜歡這一句。

我說不出話。可我還是湊到他耳邊，弱弱的喘著氣說了一句“我也是”。我也愛他，我也想讓他知道。

我知道，雖然小聲，但他一定聽到了。因爲(wèi)我說完那一句，他又低下頭輕輕親了親我的額頭。很輕，又好像很珍重，很珍惜。可是抱我的力道卻很緊很緊，好像是要狠狠把我餘生都縫進(jìn)他的身體裡去，再也不分開。

他那時候一定很愛我吧。

他那一刻一定很珍惜我吧。他一定很怕我從他身邊離開吧。

我這麼愛他。雖然我沒有親口說出那三個字，卻是因爲(wèi)我說不出口，是因爲(wèi)我還不習(xí)慣用那個字表達(dá)感情，是因爲(wèi)我從來沒有這個東西。

可是我想他是知道的吧。在我爲(wèi)他做的每個細(xì)節(jié)裡。在我給他的每一個的東西里。在我看他的每一次眼神裡。

所以我選擇，把一切都給他。哪怕我們還沒有成婚。我也覺得，這只是一個名分罷了。我在心裡早就篤定，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會離開他的身邊了。

我缺的本來就不是什麼榮華富貴十里紅妝。我想要的本來就只是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本來就是一份我無時無刻可以切身感受到的愛。因爲(wèi)我本來就沒有愛。而這些，都是此刻面前這個男孩給我的。是我黑暗而無止境的生命裡我一不小心看到的光亮。

所以我選擇搬出梨園。

搬到他的身邊了。我不想他一個人孤苦伶仃，我不想他廢寢忘食不知休憩，我想照顧他陪著他。雖然我們沒有成婚。可是那跟成婚又有什麼分別呢。

十里紅妝，八擡大轎。是很風(fēng)光，是每個女孩都夢寐以求的。可是不是這些，我知道這些都是短暫的光景。我要的只是眼前跟這個我愛的男孩在一起生活。

所以我選擇一週唱八臺戲。

我忙得暈頭轉(zhuǎn)向，不可開交。戲臺上我是楊貴妃，我是虞姬，我是不染風(fēng)塵的青衣，我是衆(zhòng)人吹捧的新起之秀。戲臺下，我只當(dāng)我是玄洺雖未過門但勝過門的妻子，爲(wèi)他學(xué)做菜做飯，縫新衣購置油燈，爲(wèi)他考察他的功課。

那段日子我真的很忙碌，可是也很充實(shí)。我覺得很幸福。

我開始有盼頭了。總遇到程玄洺開始，我的生活就有盼頭了。

我開始期盼，他功成名就，真的娶我的那天。我開始期盼，我爲(wèi)他添一兒半女，子孫滿堂的那天，白髮蒼蒼那天。

玄洺很唸書勤奮，像是爲(wèi)了對得起我這份愛這份努力。他也會給我寫甜美的事，他沒有那麼多閒錢，還是會把給先生抄書賺來的賞錢哪來給我買漂亮的小玩意或是我喜歡的小吃。他在用他的方式愛我，我知道。

可我如今唯一遺憾不圓滿的，就是我如今一直喝著避子湯。

因爲(wèi)玄洺說，我無名無分，他如今還沒有能力給我最好的，更不能讓我們的孩子也跟他受苦。

我也是這般想的。玄洺要科舉考試，我要登臺唱戲，我們自己的生活開銷如今都吃緊，既沒有閒暇的時日，也沒有多餘的錢財去讓我們養(yǎng)育我們的孩子。更何況，我自己受苦，自己無名無分，那是我的選擇，也不能讓我的孩子跟著我一起受苦。不能讓我的孩子將來受人詬病。

我遺憾，我可惜，可那是對我們現(xiàn)下生活最好的選擇。我們都還很年輕。等到日子安定，還可以有很多孩子。我想，不應(yīng)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