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道:“是誰敢造反,人數多少?”
提刀校尉道:“回長孫相爺的話,是吳王李恪的部屬造反,他們想要投奔高句麗的叛軍,在府前集結,想要攻打府第,人數過千!”
長孫無忌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喝道:“我大唐煌煌天朝,他們好好的天朝子民不當,竟然要去投奔糞土之國,當真是豈有此理!兒郎們,不要手下留情,對于反叛者,當殺雞駭猴,不可放走一個!”
提刀校尉大聲道:“得令!”說罷,他看向王平安。
對于這種事情,王平安向來是不客氣的,既然鏟除李恪的黨羽,用的是平定造反的理由,那有什么客氣的?對于大唐內部,饑民反抗官府,當然要以撫為上,可對于敢投靠敵國的叛軍,那是必須要光殺斬盡的,否則別的軍隊有樣學樣,今天反,明天叛的,誰受得了?
王平安擺手道:“不要放走一個,明白嗎?”雖然態度很堅決,但他可沒有說全都殺光。留下幾個活口,沒準有用呢,他行事的作風,和長孫無忌畢竟是有差別的。
提刀校尉答應一聲,轉身便出了府第。
車正賢在旁邊聽著,聽長孫無忌當著自己的面,就稱高句麗是糞土之國,他心中著實有些氣惱,打人不打臉,這當眾挨耳光的事,實在讓他難堪。可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滿是奉承,就如同他不是高句麗人,剛才長孫無忌罵的不是他的國家一樣。
長孫無忌看了眼王平安,王平安忙沖他回了一笑,兩人心中都明白,原定計劃雖然提早進行,但把李恪的黨羽全都肅清,那是沒有半點問題的。那個提刀校尉進來問時,外面的戰斗估計已然進入尾聲了,憑著那些侍衛,不可能解決不了那些所謂的吳王親兵。
長孫無忌半晌沒有說話,他瞇著眼睛,想道:“李恪死了,這倒沒什么,他早就該死了,可卻是被我誤殺的,就算是栽到王平安的頭上,也是沒有什么意思,而且還會讓王平安對我不滿,沒必要因此得罪王平安,以后用到他的時候還多著呢!反正外面『亂』成一團,不如把李恪的事情,說成是他被自己的反叛親兵所殺,也算是顧全他死后的名聲了,而我又能置身事外,至于王平安,還可以說是為李恪報了仇,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轉過頭,看向車正賢,長孫無忌問道:“車大使,老夫問你,你在營州的這段時間,雖然是被軟禁的,但有沒有發現,李恪和他的手下,并不是一條心啊?比如說,李恪的命令,經常得不到執行?”
車正賢啊了聲,心想:“我都被軟禁了,我上哪兒知道這些事情去?不過,他既然這么問了,就是想得到這方面的肯定回答,他想要得到什么回答,我給他便是,反正又不花費本錢,頂多費點唾沫罷了!”
車正賢立即點頭道:“是啊,我被關在柴房之中,經常聽到李恪和他的手下大聲爭吵,不知在吵什么,小將的中原話說得一般,別人把話說得慢點,小將還能聽得明白,可要是說快了,小將聽不懂,但卻可以聽出,李恪是在和他的手下吵架!”
史愛國聽著,撇了撇嘴,心想:“你被關在柴房里?好么,被關進那里了,還能聽到李恪和他的手下吵架,你以為李恪沒事兒吃飽了撐的,沒事在柴房門口,和手下吵架玩啊?”
就聽長孫無忌笑了一聲,道:“好,你這個人還是很誠實的。史大總管,你來營州這段日子,是不是也發現李恪和他的手下經常吵架啊,他的手下早有反叛之意?”
史愛國微微一愣,心想:“怎么這么個問法?他不是一直痛恨李恪么,怎么這回反倒替李恪著想起來了?”
他可不知李恪此時已死,還以為被留在了突厥大軍的兵營里呢,頂多算是被長孫無忌給軟禁了起來,軍營里自然沒有柴房,不過馬圈肯定多么,長孫無忌把李恪給扔到馬圈里,讓他去聞馬糞的味道,這是絕對有可能的!
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么李恪這時候已被捅死了。對于長孫無忌來講,如果外面的那些能人異士們造反,把這事說成是李恪指使,豈不正可把李恪給誣陷一把,打他個五眼青么?如果說成是能人異士想造反,而李恪不讓,那豈不是反而沒有了李恪的事了?
急切之間,里面的彎彎繞繞,史愛國當然想不明白。可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但長孫無忌想要得到什么樣的答復,他卻是清楚的,剛才車正賢不是給出了正確答案么,還被長孫無忌稱贊了聲好。
史愛國點頭道:“是是是,咱家確實經常聽到李恪和他的手下吵架,似乎是在吵著什么要造反的事,好象是他的手下想造反,而李恪不同意,結果他們因此爭吵。每當咱家想去探一探時,他們見咱家到了,便不再爭吵了,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咱家也鬧不清楚,可他們爭吵,卻是絕對有的。”
長孫無忌聽罷,哎呀一聲,道:“如此說來,那么李恪現在有危險啊!他的手下要造反,現在老夫帶著大軍又到了這里,他的手下要是再不反,可就沒有機會了,那李恪豈不是危險,說不定會被他的惡仆給殺死啊!”
他轉頭問向王平安,道:“無病,李恪呢?怎么一直沒見他來,他不是和咱們一起回來的嗎?怎么這么半天了,還沒有進府啊?”
王平安稍一愣神兒,但隨即就明白了,弄了半天,長孫無忌是想把李恪之死,推到他自己的手下身上去,反正外面天黑,又『亂』成一團,就說李恪死于『亂』斗之中,被他自己的手下給殺了,是完全可以的。如此一來,大家可不就都沒事兒了!
王平安立即點頭道:“是啊,我也正奇怪著呢,王爺怎么還不進來呢?我出去問問吧,現在外面『亂』得很,可不要讓王爺被那些叛軍給害了呀!”
長孫無忌道:“速去,可千萬不要讓李恪被叛軍給害了呀,他的那些叛軍都是百戰之士,曾經打敗過數千的……兩萬高句麗兵馬,個個敢于廝殺,都是非常之人,他們要害了李恪,咱們可沒法向朝廷,向皇上交待啊!速速派人去保護他!”
王平安一路小跑,出了大堂,來到門口,叫過一名校尉,問道:“怎么樣了,外面的戰斗快結束了吧?”
這校尉是負責保護府第的,并沒有參加戰斗,他見王平安出來問話,忙道:“主人,已經結束了,那幫子烏合之眾不堪一擊,還沒等真正開打,只砍了他們最前面的百十來人,就把剩下的全給嚇跑了。只不過天『色』還沒亮,所以抓起來有些費勁,估計要是把人全都抓住斬首,再怎么快,也得等到天亮之后了。”
王平安道:“不要這么快就結束,讓兄弟們在城里使勁兒喊喊,把事情搞得大些,再放火燒些房子。嗯,這城里也沒多少房子,就都燒了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正好蓋新的,以后營州會成為新城一座,更利于百姓遷來。”
這校尉答應一聲,正想去傳令,王平安拉住他,小聲道:“你去找歐陽利,讓他把帳篷里那具尸體秘密送到這里來,當成是在這里被『亂』軍所殺,是被李恪手下殺的,等尸體運來,安排好了,戰斗才能結束。你一說,歐陽利就能明白,去辦事吧!”
這校尉不明所以然,他并不知道李恪被殺的事,更加不知道那具所謂的尸體,竟然就是李恪本人。他把話重復了一遍,確定無誤,這才跑去找歐陽利了。
歐陽利正在街上指揮抓捕事宜,李恪的能人異士并不都是廢物點心,也有一些是厲害的。不過,最厲害的人往往最喜歡出風頭,所以當歐陽利把命令傳下去,讓他們來領賞時,最厲害的那批能人異士,是跑在最前面的,有好處他們得拿大頭兒啊,得先挑才行。
結果被歐陽利指揮軍隊,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通大砍,把最厲害的那批能人異士干掉了,剩下的自然就一哄而散了。于其說,侍衛團是在打仗,不如說他們是在抓逃兵,抓李恪手下的那些逃兵。
那校尉找到歐陽利,把事情一說,歐陽利便明白了王平安的意思,這是要把李恪的死亡,弄成是被叛軍所殺。這個容易,不費什么力氣就能辦到。他立即派人回軍營,把李恪的尸體秘密運進城來。同時,他又下令,讓士兵們四處放火,把營州城里,原本不多的破房子,燒個精光。
城中已無百姓居住,能跑的早就都跑光了,所以燒房子,也不會引起什么反抗。
王平安把事情交待好了,他又回了大堂,道:“舅父大人,沒有人看到王爺,不知他跑到了哪里,估計可能是被叛軍裹挾了吧!”
長孫無忌大吃一驚,叫道:“這可不行,得趕緊找到他。狗急跳墻,叛軍可是什么事情都能辦得出來的。萬一想拉墊背的,把李恪給害了,那豈不糟糕?”
車正賢挺納悶兒的,不是說長孫無忌和李恪有矛盾么,怎么看起來不象啊?可史愛國卻心想:“看樣子,李恪怕是已經被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