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遇見,其實都是一種命運
蘇越是2007年7月來到中國c市的,期間跑了許多城市,住風(fēng)格不同的旅館,游覽古跡名勝,閑逛老街長巷……
有關(guān)于旅途體驗,他可以坐下來說上好幾籮筐,那么旅途行走的人,平時最怕的事情是什么呢?
是生病呶。
介紹人原本定居南京,但人到晚年,被兒女接到了外地居住,等蘇越風(fēng)塵仆仆的趕到外地,又被告知一家人啟程去貴州走親戚。
山路崎嶇,蘇越坐在拖拉機后座,途中遭遇了一場中雨,全身濕透不說,手機起初是沒信號,淋了雨之后更是完全開不了機。
一路奔波,總算是見到了介紹人,但蘇越卻被高燒襲擊,大年三十深夜蓋著厚厚的棉被,全身仍是止不住的瑟瑟發(fā)抖。
從初一到初四,蘇越感冒加重,每日昏昏沉沉的睡著,睡得天昏地暗。初五,介紹人和蘇越一起回南京,路上又吹了風(fēng),當(dāng)晚在酒店里咳嗽了一夜,初六那日因為和介紹人有約,掙扎著起了床。
蘇越隨介紹人去了出生醫(yī)院,介紹人和莫老太太交情其實并不深,得知莫老太太早已去世,可謂是百感交集。
“老太太也是通過別人方才找到我的,聽說我識人多,就想讓我留意看看,看是否有家境殷實的夫妻膝下無子,想要領(lǐng)~養(yǎng)孩子。這種事多是費盡波折,熟人介紹熟人,最后就找到了你的養(yǎng)父母。我見到莫老太太的時候,她的身邊只有你一個人,不見你的雙胞胎兄弟,老太太說孩子是她女兒的,屬于未婚生子,生下后,為了女兒的將來,孩子不能留在身邊,只能送人撫養(yǎng)。若非這樣,我哪敢牽這個線???膦”
蘇越開始徹查莫老太太的女兒,那是一個泛起涼風(fēng)的黃昏,“方之涵”三個字帶著歲月積壓的塵埃,就那么猝然的撲面而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向來身體健康的蘇越,他在初九深夜靜靜的躺在床上,體溫39度,他抬起手臂擱置在眼睛上,不僅額頭出了汗,就連眼睛也開始出了汗……
……
方之涵是蘇越和暮雨的母親,事情尚未完全確認(rèn),蕭瀟不便在傅寒聲面前說起這事,只能裝在心里起伏不定。
那天是2月19日,傅寒聲掐好了時間,蕭瀟午睡醒來,就接到了他的電話,說是讓蕭瀟去附近超市買幾塊牛排,他晚上回來有意給她做西餐吃。
從超市回來,錦繡園門口,有一輛黑色汽車被攔截在外,警衛(wèi)正例行公事,仔細(xì)盤查對方的身份。
蕭瀟止步,提著購物袋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那個人。
車主是蘇越,消失若干天之后,在這天下午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她知道他是來找她的,盡管他什么也沒說。
“傅太太——”
警衛(wèi)眼尖,率先發(fā)現(xiàn)了蕭瀟,陪著笑臉道:“這位先生說是您的朋友,但傅先生之前有交代,為了避免媒體……”
蘇越見蕭瀟出現(xiàn),沒有理會警衛(wèi)的話,直接對視蕭瀟的眸:“我正準(zhǔn)備給你打電話?!?
陽光下,蘇越神色疲憊,氣色也不太好。
蕭瀟點點頭,她能從蘇越的眉眼間感受得出,這趟尋親之行,可見蘇越并非是無功而返。蕭瀟垂眸看了一眼手中提著的購物食材,對蘇越道:“稍等片刻,我把食材放在家里,一會兒就出來。”
蘇越點頭。
蕭瀟沒有請?zhí)K越去錦繡園,她也說不上來是為什么,總覺得那樣做不太好;蘇越眼見蕭瀟提著購物袋,若他有紳士之舉,本該幫她提到家里,但他并沒有出聲,只因他聽出了蕭瀟的話外之音。
十分鐘。蕭瀟把食材放進(jìn)冰箱,然后上樓拿了父親~日記的相關(guān)復(fù)印件,跑步出了錦繡園。
錦繡園一角,蘇越座駕停放了那里,不待蕭瀟走近,蘇越已經(jīng)打開了副駕駛車門:“上車說?!?
蕭瀟上車關(guān)門,問起蘇越正事:“有結(jié)果了嗎?”
“嗯?!碧K越取出相關(guān)調(diào)查文件遞給蕭瀟。
蕭瀟不急著看,而是把手頭復(fù)印件交給了蘇越:“這是我父親生前寫的日記,上面有提起你和暮雨的身世,你也看看吧!”
車內(nèi)靜寂,只有蕭瀟翻閱文件的嘩啦聲,她看了幾頁,眉頭微皺,轉(zhuǎn)臉看著蘇越時,蘇越正看著窗外,喜悲不明。
良久沉默之后,蘇越說:“瀟瀟,我想見一見方之涵,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
蕭瀟打電話給方之涵,電話里沒有提及蘇越,把見面地點約在了咖啡廳。
那天下午,c市天空里漂浮著大朵大朵的白云,看起來軟軟的,像是被調(diào)皮孩子隨意扯動的棉花糖。
方之涵前來赴約,本是笑容滿面,但她后來看著相關(guān)文件,她的腦海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忽然間炸開了,她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天旋地轉(zhuǎn),文件從她手中滑落,死氣沉沉的蟄伏在了桌面上。
她是面容姣好,氣質(zhì)優(yōu)雅的女財閥,這樣一個女人出席酒會,一身晚禮服,
tang端著酒杯矜持微笑時,必定是艷壓群芳。但這日,她哆哆嗦嗦的抽了一支煙點燃,剛抽了幾口,就有侍者走了過來:“女士,這里不能抽煙。”
方之涵不理,又抽了一口,耳邊再次傳來侍者的為難聲:“女士,這里……”
煙被方之涵捻滅,力道發(fā)狠。
侍者見了,摸摸鼻子離開了。
蕭瀟抿唇不語,她不知道方之涵私底下還吸煙。父親提及方之涵的片段并不多,但蕭瀟能從字里行間窺探出父親、母親和方之涵三人之間的情感糾葛。
十有八~九是情感糾葛了。這樣的認(rèn)知,曾一度讓她醒不過神來,如同此刻方之涵醒不過神一樣。
沒錯,方之涵的腦袋嗡嗡直響,她看著蕭瀟神色冷凝:“瀟瀟,我承認(rèn)我被這些文件給嚇懵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玩笑開不得,也不能開,比如說這個——”方之涵說著,抬起手指,指尖敲了敲桌上的文件。
方之涵在壓抑怒氣,蕭瀟看出來了,但她不深究,只是開口道:“方姨,我們姑且不談文件,就來說說我父親吧!我父親說暮雨和蘇越都是你的兒子,我雖震驚,難以置信,但我相信我父親。”
“不不,我沒懷孕,也沒有孩子,一定是哪里出了錯。”方之涵情緒激動,甚至還打起了手勢,不知是為了讓蕭瀟信服她的話,還是她正在說服她自己。
蕭瀟沉默。
方之涵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了鄰桌男子,其實她從入座的那刻起,就看到了那個男人。從方之涵那個角度望過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個男子的面容,是一個好看的年輕人,低著頭看書,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看到他的手指,手指修長,翻閱書頁時不緊不慢。
再次注意那個男人,是因為她在話落瞬間,那個男人慢慢抬頭看她,之前看似閑適的手指卻緊緊的交握著,那雙漆黑的眼眸里閃爍著復(fù)雜疼痛的光。
那樣的目光像是一把刀,就那么毫不留情的割碎了方之涵。
方之涵猝然看著蕭瀟,即將22歲的女孩子,坐在沙發(fā)上姿勢沒變,就那么安靜的看著她,方之涵點頭,然后重重點頭,她明白了,明白了……
方之涵拿起手提包,取出錢包后,快速的取出了好幾張百元大鈔,放在桌上的同時,起身就走。經(jīng)過蘇越身邊時,蘇越坐著沒動,甚至不曾看她,聲音沉窒:“方董,你真的從未生過孩子嗎?”
方之涵止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有人看到她沾滿水霧的眸,更沒有人看到她顫抖的手指,只聽她一字一字道:“從未,不曾,沒有?!?
方之涵走了,咖啡廳靜了。
蕭瀟轉(zhuǎn)臉看著蘇越:他面無表情的坐著,那是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龐,看似無謂,但眼睛里卻分明布滿了隱忍不落的霧氣。
那日方之涵快步走出咖啡廳,她站在二月c市,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多年前,她的繼母坐在床沿看著她,眼神冰冷:“之涵,我把孩子捂死了,你解脫了?!?
2008年,方之涵掄起拳頭,狠狠的錘著胸口,眼淚一滴滴的往下落,她張著嘴試圖找回她的呼吸,當(dāng)她終于尋回呼吸時,有一道嗚咽聲從她的喉嚨里滑了出來:莫姍,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