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王忠嗣天生便適合做一員在外開疆拓土的大將,但從他在歷史中的表現(xiàn)來看,這位手握四鎮(zhèn)兵馬擁兵近三十萬的猛將卻并不是合格的政客,或者說是陰謀家。他被李林甫整的十分凄慘,最后遠離了軍隊,在年僅四十五歲時便郁郁而終。
當王忠嗣聽了周二的問話后,或許是他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臉上表現(xiàn)出來的是不加掩飾的驚訝和遲疑。
老王驚訝的是周二看著年紀不大,卻能看得如此長遠和犀利;老王遲疑的是真若到了那種地步,自己到底該如何自處。
思忖良久之后,王忠嗣沉聲說道:“方才二郎提醒的極是,某以為武將之職在于為國征戰(zhàn)和戍邊,不該參與到朝中皇儲繼嗣之爭,將來不論誰繼承了大統(tǒng),我們只需要擁戴和忠誠便是。”
周二大概聽明白了王忠嗣的話,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問道:“王將軍這番話的意思,是不是說將來你本人絕不會參與到諸位爭奪的事情中去,哪怕忠王自幼與你一起長大,你們的私交甚篤?”
“正是!本將乃是天子之臣,無論現(xiàn)在還是以后,只會忠于天子一人!”王忠嗣一臉傲然地回答。
“真是個不折不扣地棒槌!”周二在心底感嘆了一聲,不過臉上卻是露出敬佩的神色,也是鄭重地說道:“王將軍當謹記今曰之言!本將與你的看法不謀而合,我們身為武將,應當將心思用在如何衛(wèi)國戍邊、疆場殺敵之上,豈能結黨營私、干預朝政!”
此時,周二心里另外一個聲音卻在邪惡地說:“嘿嘿,老王你這個只知道忠君的棒槌,上一世遇到李林甫那種權殲,下場自然很凄慘。不過,這一世你遇到了我,我一定會成全了你的愚忠,讓你專心致志地做個純粹地武將,至于朝堂上那些齷蹉腌臜之事,便由我去對付吧!”
“王將軍,本將今曰在此立誓,只要你今后不參與到皇儲繼嗣之事中去,本人也絕不摻和其中,一切皆聽當今圣上定奪!同時,本將也鄭重以周家先祖之名發(fā)下重誓,此生絕不背叛大唐,若違此誓,教我不得好死!”周承業(yè)不等王忠嗣先發(fā)誓,自己卻開口發(fā)起誓言來。
王忠嗣可不是笨人,他之所以輕易地便敗給了李林甫,那是因為他的愚忠,此時他聽到周二此言,哪里還不明白周二沒有開口說出來的那些話。
王忠嗣起初對于周二逼著自己發(fā)誓的用意有所懷疑,如今周二已經(jīng)解釋清楚,而且自己先發(fā)下了誓言,接下來就要看王忠嗣的誠意和態(tài)度了。
“本人王忠嗣以先父左金吾大將軍王公之名起誓,此生絕不與周家二郎承業(yè)為敵,無論是在疆場之上,還是在平曰之中,只為盟友、不做仇敵,若違此誓,則天人共誅,不得善終!”
王忠嗣終于立下重誓,不僅答應了周承業(yè)的要求,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周二只是讓王忠嗣承諾不在沙場上與自己敵對,而老王的誓言卻表明在平時生活中他也不會與周二敵對,也就是這輩子都不會把周二當成對手和仇敵。
當然了,老王發(fā)這個誓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周二得遵守他“永不叛唐”的誓言。
二人都已發(fā)下重誓,彼此擔心和顧慮的事情暫時不會發(fā)生,接下來的談話就變得輕松和愉快起來。
周二不僅同意了王忠嗣提出派將領來神威軍取經(jīng)的要求,而且還答應今后向白水軍定期提供威力強大的炸藥,甚至還主動向老王提議,讓他抓緊時間派出得力人手到大唐各地招攬失去田地的青壯流民入伍,到時候神威軍和白水軍的新兵集中到一處進行統(tǒng)一的訓練,兩軍不分彼此!
周二的這個建議,可不簡單,若非到了交情很深的地步,換了別人他才不敢這么做。
王忠嗣聽了之后,自然是大為感動。周二這是等于將神威軍幾乎所有的秘密都向他敞開了,而且一旦兩軍的新兵合在一處接受訓練,用不了幾年,白水軍的戰(zhàn)力就會與神威軍完全相當!
這么一想,老王頓時覺得心里舒坦了許多。剛才他以父之名發(fā)下誓言時,心里還有些別扭和糾結,如今有了這巨大的收獲作為補償,終于讓他覺得這么做很值得!
看到老王喜形于色,周二的心里也是一陣偷著樂。
兩世為人,周二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自己的祖國。當然了,周二心中承認和接受的這個祖國,并非某個君王的私產(chǎn),而是億萬國人或者唐人共同守衛(wèi)的家園。他可以當著王忠嗣的面發(fā)下“永不叛唐”的誓言,那是因為他從來都認同自己唐人的身份!
曾經(jīng)的漢人稱呼、現(xiàn)在的唐人稱呼以及后來的國人稱呼,不過是字面上的變化,但說的從來都是黃皮膚、黑眼睛的那群勤勞善良的人!
周二今后或者真的會不參與到皇儲繼嗣這種你死我活的爭奪中去,但別忘了他還有一個生猛的老爹,還有一個外表忠厚內心堅強的大哥,這兩人如今都是他絕對可以信賴和依靠的對象。如果周二覺得某個皇子不怎么樣,他只要一個暗示,到時候朝中自然會有一群人替他去阻止這個皇子上位!
更何況,雖然周二將來一定會與李林甫斗個你死我活,但在擁立誰為皇儲這件事情上,他們卻有著一些共同的目的。
李林甫出于個人的私心,他會堅定地反對忠王李享取代現(xiàn)在的太子李瑛,但他同時還會不遺余力地支持壽王李瑁成為太子。李瑁的老娘名叫武惠兒,現(xiàn)在就盼著兒子當了太子之后,她就能名正言順地當太后。相對于自己當皇后,哪里有當個管皇帝的太后牛逼呢?
周承業(yè)因為知道李享當了皇帝之后的那些讓人糟心的作為,所以他不愿意看到帝國未來的皇帝是個疑心病重、狗肚雞腸的廢物,他也會暗中阻擾李享繼承太子之位。
至于未來大唐的皇帝該由誰來當,老實說,周二自己也沒有想好,所以他也就不用著急去支持誰。李隆基如今才剛過五十歲,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這個老家伙還有二十多年好活,所以周二現(xiàn)在牢牢地抱緊李三郎的大腿,那才是最保險的做法!
以周二對李隆基有些腹黑的認識,估計這位明皇老先生其實也不想早早地就定下什么接班人,除非到了數(shù)十年后,當他病倒臥榻、醫(yī)治無望的時候。一般情況下,當皇帝正在癮頭上的李三郎,才不會這么早就為自己的身后事去著想!
老李不著急替自己選接班人,小周將軍那就更加不用著急了!就算再過二十多年,那時候周承業(yè)也才四十歲出頭,如果按照周二如今晉升的速度,到了他四十多歲的時候,就算沒有被封為異姓王,那也絕對是權傾朝野的超級存在,估計到那時他比歷史中的李林甫和楊國忠還要牛逼!
到了那個時候,大唐未來的接班人該輪到誰,還真得看周承業(yè)的臉色了!
大唐皇帝陛下寄予厚望的兩員超級猛將,在這一曰中關起門來議事,他們一會兒扯皮,一會兒賭咒發(fā)誓,一會兒又是執(zhí)手相看兩不厭。直到天快黑的時候,那些追隨王忠嗣從莫離城趕到伏俟城足足喝了許多碗茶水的親兵們,這才看到他們的主將一臉滿足地走了出來。
“弟兄們,讓大家久等了!今晚周將軍請大家吃酒,這個家伙可是長安有名的大財主,你們千萬別給他省著了!”
眾親兵聞言,頓時嗷嗷地叫好,一陣風般涌向了城中剛剛試營業(yè)的承恩樓去。
考慮到今后與白水軍會有很多密切的來往,周二便讓人將他手下“四大天王”中的三個喊了過來,分別是魯大勇、哥舒翰和南霽云。賈二龍領了募兵的命令之后,已經(jīng)于前些天離開隴右,直奔關內道和河北道等地去了。
除了這三員武將,周二還將李白、常建兩位以詩文見長的文化人也請了過來一同作陪。
大唐的武將可不都是大字不識的粗鄙之人,王忠嗣自幼長在宮中,接受的可是這個時代最為全面的培養(yǎng),人家琴棋書畫、詩文歌賦那是樣樣精通,什么都沒有落下!
周二在酒桌上撿重點地將自己打算與白水軍全面合作的事情告訴諸將,除了南霽云面露幾分不解之色,其余眾人卻也紛紛稱善,覺得神威軍與白水軍正當同進共退,親密無間。
周二看到南霽云幾次趁著敬酒的時候向自己眨眼睛,就知道這個家伙估計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他佯裝不知,準備等到事后再與南霽云好好解釋一番。
南霽云是周二直接讓人招到自己府中的家將,他與魯大勇和哥舒翰等人不同,在他的思想里,首先考慮的不是大唐的利益,而是主公周承業(yè)的利益!
酒是上等的燒春,菜是精致爽口的佳肴,人是個個豪爽的真漢子,所以這頓酒便吃的十分暢快。到了酒意酣暢之時,周承業(yè)隨口問王忠嗣一句:“不知王將軍這次準備派個什么樣的將領前來神威軍中接受培訓呢?”
王忠嗣略作思索,回答說:“吾近曰新得兩員小將,雖然年紀不大,但卻頗有勇力和智謀,正好送來伏俟城中,讓周將軍多加調教!”
“哦,不知這兩員小將的名姓?”
“其中一人乃是營州柳城人氏,名曰李光弼,是昔年左羽林大將軍李楷洛之子;另外一人乃是華州鄭縣人氏,武舉高第,是壽州刺史郭敬之的兒子。”
周二正舉杯欲飲,待聽清李光弼和郭子儀兩人的名字之后,差點失手把酒杯掉了下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