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帳篷後,將行靠在一邊就開始閉目養神,秦天選了個舒服點的姿勢也準備睡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秦天在半夢半醒間好像聽到高子夜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立刻坐起來。
看到將行還靠在那裡,應該是睡著了,於是他輕手輕腳走出帳篷,想說去換高子夜進來睡一覺。
外面還很黑,應該是半夜,不遠處的火堆被高子夜燒得很旺,秦天四處看了看,發現沒有高子夜的身影,不知道去了哪裡。
秦天以爲他出去撒尿了,於是試探性的叫了兩聲,可是迴應他的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他心下一驚,下意識立刻去看那個廢棄的蜂窩,發現蜂窩也不見了,四周除了密林什麼也沒有。
秦天讓自己先冷靜下來,又叫了兩聲高子夜的名字,這下好像突然有了迴應。
秦天仔細去聽迴應的方向,卻在聽清楚的瞬間立刻頭皮發麻,後背也冒出了冷汗。
迴應秦天的根本不是高子夜,而是彷彿有另一個人在故意模樣他的聲音,一遍一遍呼喚著高子夜,而且聲音的來源根本不在某個固定的方向,而是幽幽地在整片林子裡迴盪著。
秦天以爲是自己的回聲,但是當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時,他立馬感到了四周的詭異。
想到還在休息的將行,秦天立刻轉身返回帳篷,將行還安靜地靠在那裡,但是無論秦天怎麼叫他都沒有反應,將行睡得像個死人一樣。
這時耳邊那詭異的聲音突然沒有了,外面又恢復了之前的寂靜,秦天手心冒汗,慢慢走出去,但他不敢放鬆警惕,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藉著外面火堆的光亮,秦天瞪大眼睛觀察著四周的情況,高子夜的背影突然出現在他視線裡。
此時高子夜正背對著他蹲在火堆不遠處,因爲有些距離,秦天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這個時候看到高子夜秦天有些激動,快步朝他走去,邊走還邊問:“你剛纔去哪裡了,我叫了你好久,你蹲在那裡幹什麼?”
高子夜好像沒有聽到秦天的話,依舊蹲在那裡。
秦天有一陣鬱悶,但走近了之後才發現,高子夜正很認真地蹲在那個圓滾滾的蜂窩面前,而且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一雙手居然在顫顫巍巍地使勁剝那個蜂窩的外殼。
秦天被他這奇怪的行爲嚇了一跳,蜂窩已經被高子夜弄出一條口子,而且從裡面不斷有黑乎乎的虎頭蜂飛出來。
秦天大叫一聲:“高子夜你瘋了。”
於是就見高子夜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停下手裡的動作慢慢站起身來。
可是他剛一轉過身秦天就立刻被驚得心都快從嗓門眼裡飛出來,高子夜整張臉上爬滿了虎頭蜂,秦天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能看到他一雙充滿幽怨的眼睛還露在外面,且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那眼神悽慘無比。
秦天一直往後退,想到去叫將行幫忙,一轉身看到將行正巧自己走了出來,本來該稍微放下的心卻在看清楚將行的臉時變得更加震驚。
將行的臉竟也和高子夜一樣爬滿了虎頭蜂,他慢慢向秦天走來,同樣是用那種充滿幽怨的眼神看著他。
秦天不知道他們兩個現在是活著還是中毒了,他突然變得無措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一遍一遍叫著他們的名字,眼睜睜看著他們滿臉亂爬的虎頭蜂,然後步步緊逼。
“喂,秦天,你醒醒,秦天,秦天。”
秦天感覺到異常,倏的睜開眼睛,看到高子夜正在一邊拍打他的臉,將行站在高子夜身後,臉上乾乾淨淨不像是有虎頭蜂的樣子,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已經冷汗一片。
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夢了。
稍微緩了緩秦天才站起來,他問:“怎麼了,是不是該我守夜了。”
高子夜說:“事情有變,將行建議我們今晚還是都不要睡了。”
聽高子夜說了之後秦天才知道,原來在他們睡了有十幾分鐘的時候,幾隻虎頭蜂突然飛了過來,將行睡得淺,一下就醒了,這個時候高子夜拿著火把衝了過來,那幾只虎頭蜂看見火立刻就飛走了。
高子夜說:“還不知道這附近有多少虎頭蜂呢,但是它們好像很怕火,我們今晚就在火堆旁待著等天亮,哪也不要去。”
那個廢的蜂窩還在原來的位置,秦天越看越是覺得不舒服,將行看出了他的擔憂,於是說:“把它燒了吧。”
說著他一腳把蜂窩踢進了火裡,那東西遇火則化,逐漸裂開,裡面有漆黑的東西一點點的流了出來,不知道是什麼。
慢慢的蜂窩越裂越開,最後變成兩半,於是他們這纔看清楚,那裡面裝的竟然全都是虎頭蜂的屍體,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死在裡面的,好多都和蜂窩長在了一起,混著一種黏黏糊糊的黑色液體,被火一燒還有噼噼啪啪的聲音,像是那種小火炮子,火苗有些變了顏色,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看的他們一陣噁心。
想到剛纔的夢境秦天還有幾分後驚,他不禁感嘆道:“真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虎頭蜂。”
高子夜說:“幸好遇到的是這些腐蝕的虎頭蜂,不知道死了幾百年的,不然今晚有夠我們折騰的。”
等到那種難聞的氣味過去了之後,他們重新坐回到火堆旁。
秦天讓高子夜和將行先瞇一下,剛剛做了那個夢,他現在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因爲實在沒事,秦天就在那裡使勁給火堆添柴,一是發現這裡不知不覺變冷了起來,二是那種虎頭蜂怕火,如果它們敢靠近,就統統燒得它們後悔自己變成虎頭蜂。
突然之間秦天有些尿急,眼看火堆燒的很旺,一時也滅不了,於是他準備到一旁的叢林裡去解決解決。
秦天輕手輕腳,剛解決到一半的時候又聽到一陣詭異的聲音,那種像是女人在哭的聲音立刻讓他尿不出來了。
秦天以爲是自己神經太緊張聽錯了,又仔細向四周聽去,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面黑漆漆的一片,那個聲音還在持續,而且就在他前面不遠處的地方。
秦天心裡像在打鼓,不過那聲音也沒有靠近,黑暗裡就像是一個人躲在那裡哭泣,秦天有些心虛,看了看四周幽森的林子,他不準備一個人單獨行動,於是跑回到火堆旁把高子夜和將行叫醒,但就在同時,那聲音立刻消失了,彷彿剛纔只是秦天的錯覺。
高子夜問他怎麼了。
秦天猶豫了一下說:“沒,沒什麼,就是突然變冷了,想問問你們冷不冷,讓你們湊火堆近一點。”
高子夜沒有懷疑秦天的話,就單純地以爲是秦天關心他們關心地特別仔細,所以很配合地往火堆處移近了一些。
將行沒有說話,擡眼看了一眼秦天后繼續閉目養神。
一整個晚上他們都不敢斷了火堆裡的烈火,直到準備的幹木頭差不多燒光了天也慢慢亮了起來,因爲早上林子裡起了一陣霧,所以他們等到太陽完全升起來的時候才收拾了所有的東西繼續出發。
將行揹著他那用布包裹著的東西走在前面,高子夜和秦天緊緊跟在後面,秦天心裡一直在想昨晚聽到的那一陣女人的哭聲,他感覺特別真實,不像幻覺。
高子夜突然邊走邊問:“秦天,你昨晚是不是又做夢了?”
沒有得到迴應,高子夜便停下腳步,秦天沒注意到就一頭撞了上去,剛好撞到高子夜的揹包上。
“不專心走路,你停下來幹什麼?”
高子夜很奇怪地反問他:“是我不專心走路還是你不專心走路,一大早就像丟了魂似的,心不在焉,你沒事吧?”
秦天把腦子裡的疑問先丟到一邊,灑脫地說:“沒事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啊,快走吧。”
高子夜將信將疑,轉身繼續往前走,秦天在後面使勁甩了甩頭,暗自在心裡對自己說:“秦天啊秦天啊,你真的是神經過度緊張了,不要再想什麼哭聲了,不要再想了。”
摒除雜念後秦天快速跟上高子夜和將行的腳步,這時一陣幽幽地女聲隨風突然瓢進他耳朵裡。
秦天立刻站定,再一次清清楚楚聽到了一句“公子。”
這次不等高子夜回頭說他,秦天轉身就開始往回走。
高子夜在後面喊:“秦天,你怎麼回事,幹嘛往回走,東西忘帶了嗎?”
秦天沒有理會高子夜,因爲他又真真切切聽到了那一句呼喚“公子”的女聲,聲音裡充滿了淒涼和無助,他竟然無法控制自己想要去尋找這聲音的來源。
前面的將行也發現了秦天的不對勁,於是二話不說立刻追了上去,高子夜看兩個人都返回去了,他左右看了一眼,嘆了口氣也跟著去追。
等到將行追到秦天的時候他正站在兩根並排而立的大樹前發呆,兩棵大樹相隔不遠,大小差不多,有一種遙遙相對的感覺。
這裡距離他們昨晚休息的地方並不遠,秦天看了一眼四周,前面不遠處就是他昨晚過來方便的樹叢。
將行站到秦天旁邊,良久,拍了拍秦天的肩膀後很平靜地告訴他:“把這裡挖開來看看吧。”
秦天立刻吃驚地看向將行,而將行說完這句話後就不再開口,天地萬物,有始就有終,既是有緣又無惡意,那不如順應心意做些順水之事罷了。
高子夜過了一會才趕上來,到了的時候正好碰到秦天在兩棵樹下使勁拔那些樹藤,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問怎麼回事,秦天就匆忙過來搶過他的揹包,從裡面拿出他的那套盜墓工具開始在樹下挖起來。
高子夜被秦天這一系列動作搞得莫名其妙,轉頭去看將行,想從他那裡弄清楚怎麼回事,將行卻自動屏蔽了他的眼神,反倒是秦天抽空擡了個頭喊他:“還愣著幹什麼,幫忙挖啊。”
“噢,好,好。”
他傻愣愣地迴應著秦天,然後抄起工具去幫忙。
挖了大概有一米左右的深度,他們發現了木板,然後又繼續挖了一會,從土裡擡出來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箱子,箱子是黑木的,不容易被腐蝕,不過上面的圖案已經不清楚了。
箱子被兩把長方形的大鎖牢牢鎖住,看樣子不像是現代的東西,但他們也看不出來屬於什麼年代。
高子夜有些驚歎:“這裡面裝的不會是古董吧。”
這時將行也走了過來,秦天定了定心神用手裡的工兵鏟去砸木箱上面的大鎖,可能因爲在土裡埋得時間久了,兩把大鎖生了鏽之後也壞了,所以秦天砸了兩下之後就掉了。
秦天慢慢打開木箱,裡面竟然蜷縮著一個人,具體地說應該是蜷縮著一具女屍,手腳都被鐵鏈綁得嚴嚴實實。
那具女屍身上穿著古代的服侍,屍身並未腐爛,而是保持著一種蜷縮的姿勢變成了一具乾屍。
看著這奇怪的木箱和女屍,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沒說話,最後還是將行出聲打破了沉默:“把她埋了吧,箱子用火燒了。”
秦天和高子夜默默地照著將行的話做了,入土之前秦天心情沉重地幫女屍把手腳上的鐵鏈弄掉,但因爲女屍蜷縮地太久,身體已經無法恢復,所以他們就只能讓她保持著蜷縮的姿勢入土爲安了。
處理好這些事情之後他們重新趕路,高子夜也沒問秦天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話少了很多。
最後是秦天主動開口的,他問將行,那名女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會被人用鐵鏈鎖著關在箱子裡,秦天心裡很清楚,將行一定知道些什麼。
既然秦天已經開口問了,將行也不打算瞞他,淡淡地問:“你知道活人祭嗎?”
秦天搖頭,但光聽這名字他就覺得殘忍。
將行告訴他,那是很久以前人們用來召喚山神的一種祭祀典禮,因爲他們堅信山神是世間唯一的真神,只有山神能保佑他們,但是祭祀山神非常講究,必須用最出色的芳華女子作爲貢品,被選中的女子會被盛裝打扮,然後隨貢品一齊送到指定的山洞裡鎖起來,直到接受山神的接納。
聽到這裡,高子夜突然發問:“既然是指定的山洞,那爲什麼這女子會被埋在這裡。”
將行繼續很平靜地說,好像在講一個很悠遠的悽慘故事。
“看剛纔那女子,應該是違反了他們的祭祀規則,被人活活灌了水銀在體內才能保持屍身不腐,而且那個木箱子上面有很多鎮魂的符咒,如果不是遇到你,她恐怕永生永世都無法投胎轉世。”
雖然不知道將行口中的山神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高子夜在一旁還是忍不住開始罵起來:“依我看,這所謂的山神說不定就是吃人的妖怪,這麼殘忍的祭祀方式,能是什麼有良心的東西嗎?”
秦天這次也認同高子夜的話,覺得這所謂的山神如此殘忍,就算是神,也是邪惡的兇神。
但同時秦天也很好奇,爲什麼那女子會找上他,而他也剛好能聽到那女子的呼喚。
“萬物都是有靈性的,或許,你和她有緣吧!”
說完這句話後,將行便自顧自往前面走去了,秦天也沒繼續發問,安靜地往前走。
高子夜以爲秦天還在爲那個女子的悽慘命運而傷感,所以在旁邊一本正經地安慰道:“不管怎樣,你也算是幫她解脫了,我們把困住她的木箱子燒了,她也可以去投胎轉世了吧。”
秦天默默嘆一口氣,之前的沉重感其實已經減輕了許多,他只是莫名爲舊社會的黑暗感到痛心,也同時慶幸著現如今的社會,雖然各個地方也有很多壞人在做壞事,但相比於以往的迷信和殘忍,現在的社會真的和諧太多了。
暗自調整了心情,秦天很快恢復了情緒,他知道他們此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容不得有半點分心。
看著前面將行的背影,秦天越來越好奇他到底是誰,能事先知道他們的行蹤,也能講出很久以前的事情,但是偏偏對自己的事情一無所有,而且一路過來,將行雖然沉默寡言,但很明顯是在特意保護他們。
秦天突然想到初次見面的時候,將行說,因爲他身上有那塊玉,所以他纔會來找他,但是問他爲什麼要找秦天和那塊玉,將行就不知道了。
秦天下意識摸了摸戴在胸口的玉佩,然後和高子夜加快速度追上將行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