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白房子(Escape:The white house)
坎伯曰:神話是衆人的夢,夢是私人的神話。
——題記
楔子
“My Mother Has Killed Me”
My mother has killed me,
媽媽殺了我
My father is eating me,
爸爸吃了我
My brothers and sisters sit under the table,
兄弟姐妹坐在餐桌底下
Picking up my bones,
揀起我的骨頭
And they bury them under the cold marble stones.
埋在冰冷的石墓裡
黑暗肆無忌憚地吞噬著被剪成四四方方的蔚藍,墨綠色的樹林在狂風中猶如一羣癮君子在紙醉金迷的舞池裡盡情地放縱自我,徹底地墮入無盡的罪惡深淵!
狂妄的暴雨夾雜著雪塊企圖摧毀這片不停孕育著無數“珍貴生命”的惡魔之地!
轟隆——
雷電交加之際拉開了序幕,烏雲密佈的天空里正上演著一出史上最精彩絕倫的喜劇……
風,囂張地從唯一連接外界的通道闖入陰冷的地窖,瞬間將沉積在裡面懸浮著的惡臭氣體驅散掉。走廊上,昏黃的吊燈在狂風中搖曳不定;燈光下,兩道黑影以不緩不快的步伐路過正散發著烤肉味、消毒水味、血腥味以及腐朽木頭味道的牢房——
“卡特勒教授,根據近兩個月的測試結果顯示,21份腦細胞實驗報告中,僅有5個實驗體符合要求。關於第二階段的血液試驗,一切實驗所需的原材料將會在明日清晨抵達碼頭,到時我會親自去檢驗。另外關於艾爾小姐的病情,我建議儘快進行手術,否則繼續讓她的病情惡化下去,唯恐她的身體無法承受住,後果不堪設想?!?
將手頭上的資料呈交給身邊的男人,擁有一頭大波浪式金髮的女人冰瞳橫掃了一眼正推著失敗實驗體去火化的工作人員,若無其事地開口。
深邃的瞳眸不帶任何溫度地瀏覽著5份實驗報告,卡特勒教授眉宇緊鎖著,詢問:“瑪麗亞,我和其他研究人員商量過,打算把Cero列入實驗名單上,你覺得如何呢?”
聞言,瑪麗亞心猛然一顫。成功將內心的驚悸隱去,她面帶微笑掀脣:“既然教授和其他研究員都決定好了,我當然毫無疑義。Cero跟其他5個實驗體不同,沒有接受過任何的測試,身心相當健康,可以說是目前最適合艾爾小姐的容器。如今,我們最需要解決的難題就是血液提供的問題。艾爾小姐是非常罕見的Hh/Bombay antigen system(孟買血型系統),若不謹慎處理好血液替換工作,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會化爲烏有?!?
“放心,血型的實驗工作,第五研究室已經有了初步結果;內臟移植的實驗工作,第四研究室前日已經致電過來說一切都準備OK;生殖器官和骨骼的接駁試驗,似乎進入最終試驗階段,相信這個星期內會有好消息;現在所剩下的就是第二研究所關於海馬體的實驗報告?!?
隨手將實驗體資料扔給她,穿越長達幾百米的走廊回到位於通道盡頭的研究室,他推開註明“第一研究室”字樣的白漆大門,駭然發覺原本應乖乖呆在裡頭閱讀童話故事的瘦小身影失蹤了!
“艾爾——”
心驀然凜冽住,鷹眼緊張地瞪視著完全藏不住人的研究室,一直冷傲視衆的卡特勒教授發出驚慌的叫喊。
“教授,先別慌張,臨出門前我吩咐過看護帶艾爾小姐回塔樓。相信她現在已經在房間裡熟睡了?!币姞?,表現得十分淡定的瑪麗亞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下來。
惶恐不安的心因她簡單的兩句話而漸漸平伏下來,卡特勒癱坐在辦公桌前的轉椅上,揉搓著發痛的太陽穴,喟然長嘆道:“還好有你在我身邊幫忙看顧著艾爾?,旣悂?,我真不知道如何感激你……”
“客氣了,教授。我之所以會願意留在你身邊,是因爲我愛你,同時也愛艾爾和肚子裡的小寶寶。”湖藍色的眼瞳微微瞇起,瑪麗亞美豔的臉頰上浮動著耐人尋味的笑意,一個香豔的熱吻隨即印上他的脣。
牆角破舊的落地大鐘滴答滴答地作響,指針毫無生氣地向上移動,當它指向“Ⅻ”的方向,沉悶的鐘聲頓時敲響。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驟然,研究所的警報鐘聲一陣接一陣地鳴叫著!與此同時,第一研究室的電話鈴聲傳到兩人的耳際!
眉頭頓然一沉,卡特勒抓著話筒急切地責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卡特勒教授,我們發現關在地窖裡5件實驗體不見了!”電話的另一頭傳來讓人暴戾恣睢的消息!
“什麼!”
卡特勒瞪大充滿血絲的眼球,粗吼道。怒不可遏地將電話機狠摔在地上,他疾步衝出研究室誓要將失蹤的5個實驗體抓回來!
絕對不能讓那5個小孩逃掉!他們是他極其重要的實驗品!爲了救治艾爾,絕對要把那5個該死的小孩抓回來!
見狀,瑪麗亞從抽屜裡取出手槍緊跟著對方的腳步追出去。
地窖
不停滲出汗液的小手轉動生鏽的鑰匙,一抹瘦削的人影趁地窖裡的工作人員離開之後,悄悄打開地窖最盡頭的房間El123室鐵閘的門鎖。黑暗中,少年向被關在裡頭的小孩打手勢,示意他們趕緊跟隨著他一起逃逸!
轟隆——雷電持續呼嘯!
6抹瘦小的身影,懷著惶恐不安的心情,緊貼著地窖走廊的牆壁,步步爲營!
心恐慌地劇烈跳動著,年紀最小,帶著厚厚鏡片的小男孩透過鐵欄瞥見地窖實驗室裡那一具具浸泡在福爾馬林液體中的屍體,驚嚇得差點叫出聲來。他捂住自己的嘴巴,緊跟著大隊穿過陰風陣陣的漆黑長廊。
“……我好害怕,我們會不會被抓回去的……”黑人小姑娘戰戰兢兢地攥住身邊手臂纏滿綁帶的少年,小聲咬字。
擰住鼻子極力阻止屍體腐敗的惡臭味襲鼻,綁帶少年撫摸著她的小腦瓜,嘴角勉強扯動一絲笑紋,說:“我們一定可以逃出這個鬼地方的!”
“沒錯,我們要相信Cero!”縱然整具身心都被恐懼佔據著,走在前面的光頭少年回首衝他們比出大拇指。
“噓……有腳步!”個頭最高,一臉流氓味十足,聽覺神經特別敏感的男生朝同伴們做出噓聲動作。
此話一休,其餘5個小孩頓時屏住呼吸,停住腳步,全身僵硬住!心臟,加劇跳動得幾乎要衝破胸口!十二隻堆滿懼怕、絕望的眼球直直地逼視著駭然出現在地窖出口的黑影——
心膽俱裂的眼鏡小孩十指交握,緊閉著雙目不停地在內心發出對上帝的祈禱:神啊,請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請你救救我吧!
驚世駭俗地吞嚥著唾沫,帶頭逃亡的清秀少年緊握著拳頭瞪視著步步逼近的黑影,彷彿看到死神正揮動著鐮刀走向他們!
難道……難道上帝要他們全部死在這裡嗎?爲什麼要這樣對待他們?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Cero。”
一道再熟悉不過的嗓音由黑影口裡溢出。
轟隆——一道響雷炸開風雨交加的夜空!
怔愕地瞠大眼珠子盯視著在閃電中浮現的蒼白臉孔,清秀少年嚅囁的脣瓣半晌後才擠出一個音。
“……El(艾爾)?”爲什麼她會在這裡的?
一身雪白色睡裙裝束的艾爾咬了咬櫻脣,猝不及防地抓住他的手腕,沉下紫黑色的瞳仁揚言:“快!跟我來!我知道這個地窖裡有一條秘密通道可以通向北面松林!從松林偷偷繞到小碼頭,你們就迅速坐著小船逃命!”
“艾爾,爲什麼你會知道我們……”
“什麼都別多說!Cero,你們只要相信我就行了!我絕對是不會像爸爸那樣傷害你們的!”
被她眼眸中的第一次出現的懾人堅毅所驚愕住,Cero回首瞄向緊摟在一起,神情無比絕望的同伴們。
5位被毫無人性可言的殘酷人體實驗折磨得遍體鱗傷,心如死灰的小孩子,帶著彷徨無助的眼神相互對視。雷電持續轟炸著世界,時間催促著他們儘快下結論!
“我相信Cero!”光頭少年堅定地望著同伴。
“既然下定決心逃出去,只要有方法什麼都要試!”綁帶少年牽住黑人小姑娘的手錶態。
時間緊迫,心急火燎的Cero瞅向最後的兩位同伴?!阿?、Ⅻ,你們呢?”
“嘖,現在不逃,還等著被那些惡魔抓起來當烤肉啊!”高個子的男生不輕不重的拳頭捶向他,隨後擰起膽小怕事的眼鏡男磨牙?!阿?,你一定不希望自己是被落下的那個吧?!?
驚魂未定的眼鏡男慌忙搖晃著頭顱,迫切希望他們不要拋下他。
在得到同伴們的一致同意後,Cero趕緊帶領著他們一同跟隨著艾爾的身影逃出這座黑暗的惡魔城堡!
疾馳的腳步聲在潮溼陰冷的地下隧道迴響,6位孩子在白衣少女的引領下逃到松林裡!冰冷刺骨的雨水和雪塊無情地摧殘著飢寒交迫的孩子們脆弱的身軀,爲了永遠逃離這座罪孽深重的鬼地方,這小小的傷害對他們而言已經算不上什麼!
在暴風雨的作用上,平日波瀾不驚的湖面上掀起兩米多高的驚濤駭浪,瘋狂上漲的湖水淹沒了碼頭,粗暴地擊打著岸邊的礁石,數艘用來運送物資的船隻在風浪中劇烈搖晃!
冒著惡劣極致的氣候,下半身浸泡在寒冷湖水中,凍得全身麻痹,嘴脣發紫的孩子們一個接著一個爬上隨著大浪飄搖不定的小木船。
“Cero,快點上來?。 彼饔鷣碛?,船舶在湍急的洪峰中晃來晃去,渾身溼透的光頭少年在雨雪中焦急地叫喊。
“Cero,你還在等什麼?。】禳c上來?。 雹ゾo船體,撕破喉嚨厲吼道。
緊抓住小船繩索不讓自己被浪濤捲走,Cero強忍住冷冰冰的湖水,毅然向站在岸上那抹溼漉漉的白色倩影伸出左手。
“艾爾,跟我們一起走吧!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神色怔忡地瞠大杏眸,艾爾凝瞅著那隻遭受著暴雨與湖水沖洗的蒼白手掌,兩手捂住心律加速的胸口,頭腦一片混亂。在此之前,她的腦子裡僅僅是想著如何幫他們逃亡,可是此時此刻……
遲疑不決的小手終於下定決定伸向對方之際,愀然,刺眼的手電筒燈光直照過來,研究所的工作人員的身影隨即扎進孩子們恐慌不已的眼瞳裡!
“發現實驗體,都在碼頭的小船上!”
“快把他們捉回來!卡特勒先生下命令一定要將他們生擒回來!”
見狀,急不可待的Ⅻ牙關一咬跳下水裡游到同伴身邊,急忙扯開系在石柱上的繩索!凍僵的右手死死地抓住麻繩,他長臂一勾圈住Cero的脖子,隨著肆虐的湖水的波流趕緊離開碼頭!
命運冷酷地將無緣共度此生的兩人的手牽在一起,卻在這個時刻殘酷地扯開兩人即將緊握在一起的雙手——
一個大浪無情地撲過來,被水淹沒頭部的Cero迅速浮出了水面,嘴裡一口又一口地吐水。失去血色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他熾熱的視線半刻不離岸邊那抹孤單的倩影,高舉著手臂嘶喊著對方的名字。
“艾爾——”
“Cero——”
溫熱的液體自眼眶不斷涌現,伴隨著雨水沖刷著慘白的小臉,原本欲要牢牢握住他的小手捕捉到卻是無盡的空虛。洶涌澎湃的波濤將他們倆的距離越拉越大,艾爾眼睜睜地睇視著那道撕心裂肺地呼喚自己名字的身影,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追隨對方,於是她就這麼縱身一躍,奔入冰凍刺骨湖水裡!
“艾爾!”
瞥見眼前教人心膽俱裂的一幕,卡特勒教授失聲地呼喚著女兒的名字!
砰——
伴隨著一道突如其來的槍聲,一縷淡淡的硝煙瀰漫開來。
……無論是30、50、80還是100年,一直保持著現在的樣子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