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當心電圖機上所顯示的曲線慢慢變成一條直線,醫生摘下已逝老人嘴上的氧氣面罩,潔白的牀單往上拉,蓋住老人的軀體。
圍繞著病牀的五位歲數過半百的男女相互擁抱安慰彼此。昨日,他們接到醫院的緊急通知,聽聞高齡93歲的父親即將壽終正寢,分散祖國各地的手足匆忙趕回老家送父親最後一程。
“範德肯醫生,請問我父親清醒的時候有沒有向你交待過什麼?”長子漢斯注視著父親的遺體,向主診醫生詢問。
“如果是關於遺囑的事宜,令尊生前曾與律師交談過。相信稍後律師會找上你們幾個,卡斯特羅先生。”醫生以爲對方是爲了遺囑的事,於是這樣迴應。
“不,醫生,我的意思是想知道父親有什麼臨終願望,希望有人幫他實現。畢竟這麼多年來,他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把我們五個扶養成人。我們作爲子女從未爲他做過什麼,實在是有愧於心。”
眼淚抑止不住地直往下掉,小女兒蒂娜坐在牀沿上,握住父親失去脈搏的大掌哽咽道:“以前,爸爸總是用他寬大的手掌撫摸著我的頭。無論是事業受到挫折還是感情失意,爸爸都一直守護著我們,教育我們做人要勇敢向前看,遇到任何困難都不能輕易氣餒,要衝出難關,才得活得多姿多彩……”
“他是一個偉大的父親。不僅教育我們五個,退休後時常去社區中心幫助有需要人士。曾經有多少像我這樣的失足小孩被他帶回正確的人生軌道。”三兒子保羅揉揉痠痛的鼻子,壓抑著內心的悲傷。
“呵呵……我還記得大學的時候做了不少錯事,後來讓老爸知道了,被他痛扁了一大頓。”次子肖恩兩手插著褲袋依靠著牆壁,望著天花板回憶著昔日與父親的點點滴滴。
“結果,他揍了你一大頓後不小心閃到腰住院。他還氣呼呼地說,如果你不道歉的話,以後不準叫他做爸爸。冷戰了半個月,你最後還是乖乖地站在他面前說對不起。”四兒子馬丁摘下沾上霧氣的眼鏡,輕笑道。“我啊,因爲身材矮小,又是大近視眼,不論在學校還是出來社會老是被人欺負,是父親告訴我,拿破崙比我還矮,人家都可以當皇帝。我又何必因爲身高的問題而糾結,應該要挺起胸膛,讓別人知道自己並非好欺負的。”
睇視著家屬們在傷感中回憶著老人生前既平凡又偉大的事蹟,範德肯醫生微笑著說:“令尊生前時常跟我閒聊你們五位的事,還聊到你們母親Alice的事。”
母親?Alice?
聞言,五兄妹詫異地瞠大十隻眼睛,異口同聲道:“醫生,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們都是父親收養的孤兒來的。況且父親幾十年來從未結過婚或者和其他女**往過。”
“那就奇怪,他每次談起愛妻Alice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無比的笑容。就算剛纔那樣,他帶著無比安詳的笑容離開人世,相信他此時此刻一定在和他心愛的妻子在天堂相會吧。”這時,範德肯醫生眼角的餘光落在桌面上那本破舊的大冊子,想到那是老人的遺物,於是將它交到長子的手中。“這是卡斯特羅老先生生前一直翻閱的冊子,現在交給你們來處理吧。”
語畢,醫生讓護士們準備好將老人的遺體送至殮房。
翻開父親的遺物,他們五人一起瀏覽著裡面的相片——少年時期的父親與慈祥的祖母Gabriel發黃的老照片,中年時期的父親與五兄妹的合影——家庭聚會、棒球比賽、登山活動、生日派對,上臺領獎、結婚宴會、雙胞胎孫女瑪麗亞和Elize的誕生等等。
當他們翻開到大冊子的最後一頁,愕然地瞠目結舌,上面貼滿了很多關於某件案件的剪報。
……根據生物倫理問題研究總統委員會8月29日公佈的初步報告,爲了測試青黴素能否治癒和預防性病,研究人員在1946年至1948年故意讓1300多名危地馬拉囚犯、精神病患者和性工作者染上淋病、梅毒和軟性下疳等性病,其中只有大約700人得到某種治療。截至1953年底,共有83名實驗對象死亡。
……1932年起,美國公共衛生部門以免費治療梅毒爲名,把亞拉巴馬州數百名非洲裔男子當作實驗對象,秘密研究梅毒對人體的危害,而當事人實際上未得到任何治療。公共衛生部門對實驗對象隱瞞真相長達40年,使大批受害人及其親屬付出了健康乃至生命的代價。這一研究直到1972年經媒體曝光才終止。儘管國家**在“東窗事發”後下令徹查、予以賠償並最終於1997年作出道歉,卻無法挽回帶給受害人的莫大傷害。
韋爾斯利學院醫學史學家裡維爾比在梳理“塔斯基吉梅毒實驗”相關資料時,才發現了危地馬拉秘密人體實驗事件。“塔斯基吉梅毒實驗”的領銜研究人員是從事危地馬拉秘密人體實驗的醫生卡特勒。卡特勒1985年以教授身份從匹茲堡大學退休,2003年去世。
完
Diese Geschichte ist Fiktion,doch deswegen ist nicht alles an Ihr erfunden.
(本故事純粹虛構,但卻並非完全脫離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