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謹心擡眼,看到顧夫人臉上那不懷好意的笑,心知顧夫人這麼做,無非就是想把她置於衆(zhòng)矢之的,尤其是對一心想執(zhí)掌顧家的年氏來說,她的存在就成了年氏的眼中釘、肉中刺,年氏她們多半會想她一個剛嫁到顧家的六少夫人,在顧家還未站穩(wěn)腳,便開始要插手顧家的事,野心還不小啊。 //
蘇謹心不傻,這等強出頭的事,多半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過,顧夫人既然給她設了陷阱讓她跳,她不跳又不行,總不能當著幾位嫂子的面拒絕,落人口實吧。
蘇謹心緩步走上前,朝顧夫人屈膝行禮,“娘有所吩咐,做兒媳的,怎敢不從。”好在她跟顧小六早已商量過了,等明日從臨安歸寧回來,她就和顧小六搬到別院去住,至於顧家這裡愛怎麼鬥就怎麼鬥,都與她無關。
蘇謹心坦然接受,這讓顧夫人感到有些意外,“果然是我們顧家的好兒媳,毓兒他沒看錯你。”
其實,顧夫人對蘇謹心這個侄女心裡也是說不出來的感覺,她恨蘇謹心,厭惡蘇謹心,但又有幾分欣賞蘇謹心,有時顧夫人自己不得不承認,她這個侄女的行事和手段,無不比她更勝一籌。都是蘇家人,她瞭解蘇家人的絕情與不折手段,爲達目的,誰都可以利用,她是,她這個侄女也是。
“謹心啊,那娘就把這李家母子交給你了,你想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吧。”顧夫人佯裝自己又病發(fā)了,站在那裡搖搖欲墜,單手撫頭,臉色略白。
在場的幾位顧少夫人皆一副瞭然的樣子,心下卻恨恨,此事交給六弟妹處置,那麼就意味著,日後顧家也要一步步地交到六弟妹手裡。
年氏臉色陰沉。
陸氏一臉思量。
尤氏冷哼。
黃氏繼續(xù)沉默,目光低垂。
童氏臉色最明顯,氣得鼓著嘴,幾次想開口,但被年氏一扯衣袖,不得不又忍了下來。
“夫人,您快坐下歇歇。”管家顧忠搬了把花梨木椅過來,彤兒扶著顧夫人坐下。
陸氏走過來,熟練地替顧夫人揉額角。
“有勞二兒媳婦了。”
陸氏守寡多年,無法與年氏相抗,只能依靠顧夫人,而顧夫人樂得幫陸氏一把,但陸氏也知顧夫人是在利用她,平日在年氏面前也不會太過逾矩,守著分寸,和年氏井水不犯河水,必要時,還會給年氏服軟,顧夫人這邊知道後,自然氣陸氏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堪重用。
陸氏笑道,“娘何出此言,這是兒媳的分內之事。”
“六少夫人饒了老身吧,老身再也不敢了。”顧夫人把李家母子交給蘇謹心處置,李母忙向蘇謹心磕頭求饒,心想著蘇謹心一個年紀輕輕的黃毛丫頭,應該不會狠到哪裡去吧,最多是受一頓皮肉之苦。
然而,跪在李母身邊的李暮舟卻鬥得更厲害了,事蹟敗露,蘇娉婷這個保命符也用不了了,那麼他在蘇謹心面前,真的是刀俎之肉,任蘇謹心宰割了。在臨安蘇家,他是見識過蘇謹心的狠毒的,當日蘇謹心爲了討好她的六姑母蘇娉婷,竟然給他灌了一大碗的媚藥,然後再把他丟到蘇娉婷那個醜婦的牀上,供蘇娉婷欺凌,事後,蘇謹心還把他比作煙花之地的小倌,將他羞辱了一頓。要說起蘇謹心這個毒婦的惡行,幾天幾夜都說不完,罄竹難書。
“暮舟,你快求六少夫人放了我們母子兩啊。”看到自己兒子像個傻子似的呆在那裡,李母暗中擰了李暮舟一把。
李暮舟回過神,苦笑道,“娘,求她有何用,在蘇家,我就求過她了;剛剛在這裡,我也求過她了。娘,我們認命吧,她是不會放過我們母子兩的。”真倒黴,每次遇到蘇謹心,他就沒好事。臨安書院求學那次,蘇謹心女扮男裝將他在衆(zhòng)學子面前奚落了一頓;拿信物上蘇家,他更慘,因蘇謹心的巧舌如簧,娶蘇家之女竟成了娶蘇老太爺之女,最後他就被一個滿臉麻子的醜婦蘇娉婷抓去當夫婿;這次,他回睦州,他想他終於可以擺脫蘇謹心這個狡猾卑鄙的女子了,但誰知,他又遇到了蘇謹心,呵呵,果不其然,他的這個顧家四姑爺又成了泡影!
這個蘇二小姐,如今的顧六少夫人,簡直就是他李暮舟這一世的剋星。走到哪,他都逃不出她的魔爪。
“蘇謹心,我們有仇嗎?爲何你要一次次地設計陷害我!”李暮舟陰柔的臉上現(xiàn)出兇狠之色。
這一問,無疑使得在場的所有人都好奇地豎起了耳朵,原來六少夫人和李暮舟之間還有一段恩怨啊。
“自然有仇。”蘇謹心淡淡一笑,一襲華貴的煙霞羅裙隨著她的步子走動,裙邊花紋光華流動,目光平淡卻含威,周身素雅卻貴氣逼人,“你對我六姑母蘇娉婷始亂終棄,對我剛出世的侄兒蘇天樂更未做到當?shù)呢熑危瑢ξ宜拿妙櫵兼茫孕∪酥拇y,害得四妹顧思婷腹中孩子生死未卜,李暮舟,如你這般道貌岸然、見利忘義的僞君子,本少夫人何須用計,而且,你也不配讓本少夫人爲你費這等心力!”
蘇謹心前面說的一番話,是爲了打消在場之人對她的猜疑,但最後一句,卻是發(fā)自她內心深處的恨意,前世,是李暮舟這個僞君子害死了她的孩子,這一世,她親眼看著李暮舟又一次害死了他的孩子,只是這回不同的是,懷著孩子的人卻換成了顧思婷。
世路輪迴,蘇謹心因爲這一世找到了顧六公子,故而,那些隱藏在她心中的仇恨,也在漸漸地散去,本來若李暮舟肯對蘇娉婷好些的話,蘇謹心也不會咄咄逼人,非要讓李暮舟身敗名裂,但李暮舟這個僞君子,實在狼心狗肺,不重罰他,天理何在!
“不,不是這個原因,蘇謹心,你說謊!”李暮舟忽然叫喊了起來,“在臨安書院的那次,你我是第一次見面,那時,我根本就不認識蘇娉婷!”但那次,蘇謹心對他卻眼裡帶了殺氣。
臨安書院,蘇謹心這個六弟妹還去過臨安書院?在場的幾位顧少夫人個個怔住了,臨安書院那可是男子求學的地方,蘇謹心一個閨中女子跑那裡去幹什麼,而且和那麼多男子混在一起,她還是清白之身嗎。
年氏、陸氏等幾位顧少夫人年紀稍長,自然更看重禮法,李暮舟的這一招供,當即使得她們一臉狐疑地望向蘇謹心,眼裡也有了不屑與輕蔑,若是正兒八經(jīng)的世家望族的小姐,會以女子之身去書院嗎,也只有是滿身銅臭的商賈之家,纔會養(yǎng)出這麼個不守規(guī)矩的六少夫人。
“你胡說什麼,我家二小姐何時去臨安書院了!”這時,帶著一名大夫前來的芷蘭,疾步來到蘇謹心面前,開口爲蘇謹心辯解。
“此事,很多學子都知道,蘇謹心,你休想抵賴!”蘇謹心毀了他,讓他一無所有,那他也不會讓蘇謹心好過,李暮舟眼中泛著兇光。
“謹心,你上臨安書院做什麼?”坐在花梨木椅上的顧夫人開了口,心下卻道,蘇謹心,別以爲你仗著毓兒的寵愛,就可以在我面前爲所欲爲,我到底是毓兒的娘,難道毓兒會不管我的死活。
“芷蘭,先讓大夫去看看四小姐。”面對顧夫人的質問,蘇謹心沒有理她,而是吩咐芷蘭帶著大夫去救顧思婷。
反了,真是反了,顧夫人氣道,“蘇謹心,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婆婆嗎!”她已經(jīng)說過不管顧思婷這個女兒的死活,蘇謹心竟然還讓丫鬟請來了大夫,給顧思婷診治,這有什麼可救的,孩子保不住了正好,免得生下一個孽種,敗壞了顧家的門風,還讓她在那些世家夫人面前擡不起頭,說她蘇茗不會教女兒。
“娘難道要見死不救,讓四妹活活疼死。”蘇謹心反脣相譏,她已經(jīng)對這個大姑母忍得夠久了,要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女子在她面前痛苦哀嚎,因小產(chǎn)而落下病根,嚴重的話,會因此喪命,她蘇謹心沒這麼冷血。
“放肆!”顧夫人氣得站起。
“娘,四妹已經(jīng)知道錯了,您就讓大夫給她看看吧,四妹她……她一直在喊痛。”尤氏也心生不忍,站出來爲顧思婷求情。
尤氏說完,黃氏也道,“娘,爹一向疼愛四妹,萬一四妹有個閃失,爹怪罪下來,如何是好。”
一事歸一事,對於顧思婷,年氏、陸氏、童氏也皆同意先救顧思婷。
顧夫人氣得發(fā)抖,“你們一個個的,好啊,都幫著顧家的這個孽女!”不應該啊,這幾個兒媳怎麼都站在蘇謹心這邊,和蘇謹心一個鼻孔出氣了,哼,她們會有這麼好心幫顧思婷求情,多半是想拿顧思婷這件事,作爲日後要挾她的把柄。
“罷了,看在你們都爲思婷求情的份上,就讓大夫看看吧。”顧夫人只能妥協(xié),但妥協(xié)的也只是對於顧思婷這件事,而有關蘇謹心女扮男裝上臨安書院,顧夫人卻沒打算放過她,繼續(xù)逼問道,“蘇謹心,你爲何不說?”
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