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月光如水,護國公府一片靜寂。
林氏和蘇謹琪住一間廂房,隔壁睡得是蘇謹怡。蘇謹怡和衣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沒睡著,快到三更的時候,就悄悄起來了。
守在房門外的小丫鬟,垂著頭,昏昏欲睡。蘇謹怡趁機溜了出來,按照顧夫人白天告訴她的路線,並巧妙地避開護國公府的那些護衛。因爲這些都是顧夫人詳詳細細地跟她說明白的,故而,她走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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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三小姐,是老奴?!鼻〈藭r,一個婆子拉住蘇謹怡,將她拽到一旁,“夫人早就料到六少夫人不好對付,所以吩咐老奴暗中保護蘇三小姐?!?
“快,快帶本小姐去見大姑母。”顧夫人曾告訴蘇謹怡,護國公府內有她的人,蘇謹怡一猜就猜到了這個婆子的身份,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婆子的手,“蘇謹心她要害我,幸虧我沒喝那杯酒,對,那杯酒裡肯定有毒,她蘇謹心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她會殺了我的?!?
婆子唆使道,“夫人以前就說過六少夫人心腸狠毒,六親不認,殺姐弒弟,沒什麼幹不出來的,現在,連蘇三小姐您這個親妹妹她也要狠下殺手,真是太歹毒了!”
“若本小姐能逃出去,本小姐一定將她當年的醜事抖出去,讓世人睜大眼睛看看,這護國公夫人是如何的水性楊花、不守婦道!”蘇謹怡恨恨道,既然和二姐蘇謹心撕破了臉,那就一起同歸於盡好了。
卻未料,這個婆子在黑暗中拿出一顆藥丸,直接將它塞到蘇謹怡的嘴中。
蘇謹怡猝不及防,或許,根本就沒想到這個婆子會這麼對她。
唔…蘇謹怡拼命掙扎,目露驚恐。
但這個婆子長得五大三粗,力氣也大,蘇謹怡在她面前,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蘇三小姐,老奴知道您下不了決心,老奴就幫您一把,等過了今夜,您會感謝老奴的?!苯裢恚谇商m那個小賤人的飯菜中下了點藥,果不其然,六少夫人得知巧蘭那個小賤人出事,就當即趕過去照顧了,現在,房中只有六公子一人,六公子一向貪睡,一睡沒到第二日的日上三竿,絕不會醒來,婆子笑的奸詐,還是夫人說得對,不下點猛藥,如何能成大事。這蘇三小姐雖是愛慕六公子,但若要她如同煙花女子那般脫了衣服爬上六公子的牀,怕還是有些臉皮薄的,婆子呵呵笑了兩聲,並敲昏了蘇謹怡,但這力道,婆子是控制好的,蘇謹怡很快就會醒來。
咚……咚……咚……
三更過後,夜色愈發深沉,漆黑如墨。
婆子自以爲做事隱秘,無人發覺,殊不知,一直有兩道人影悄悄尾隨著她,直到顧六公子所住的地方。
啊!
忽然,漆黑的院落中一盞盞燈籠魚貫而來,婆子嚇得啊的一聲驚叫,還將扛在身上的蘇謹怡摔落在了地上。
十幾名護國公府的護衛提著燈籠將婆子團團圍住,展讓持劍,走在最前頭。
兩旁的護衛退開,婆子驚恐地看到了那站在中間的披著品紅色褙子的女子,雙腿一軟,跪著爬向蘇謹心,磕頭道,“六少夫人饒命啊,老奴也是奉命行事……”
“拖下去!”在護國公府,除了巧蘭她們幾個還按著原來的稱呼喚蘇謹心,餘下所有的下人都是喊蘇謹心一聲夫人的,這個婆子一喊蘇謹心六少夫人,蘇謹心當下就什麼都明白了,連審問也不屑地再審了。
“六少夫人,饒老奴一命??!”
婆子喊得悽冽,直到,再也沒有了聲音。
蘇謹心走上前,蹲下身,伸手撫上蘇謹怡的額頭,有些燙,還透著幾分詭異的潮紅。
“蘇謹怡,若你今晚還留在房內,明日我便會送你回臨安,但你既然要與我爭,那我再放虎歸山,豈不後患無窮?!碧K謹心起身,眼中泛著冷意,“展讓,把她送還給老爺子?!苯袢眨抢蠣斪訋^來的,那麼,再送還回去,就當敲山震虎了。
“是,夫人?!惫皇菄珷數姆蛉耍惺率侄魏喼备鷩珷敭斈暝诖罄硭卵瞄T一樣,狠絕果斷,不留後路,展讓心中愈發地佩服蘇謹心,一手持劍,一手提起蘇謹怡,縱身一躍,便飛上屋檐,消失在護國公府。
“當年,你就該這麼做了?!鳖櫫右簧韱我拢蛑罚叩教K謹心面前,抱住了有些發抖的蘇謹心,“夜深了,我們去睡吧?!?
“我娘總是罵我沒心沒肺,顧小六,原來,你纔是?!苯裢恚鉀Q的並不僅僅是蘇謹怡,最重要的,是她那位一直不肯死心的婆婆。
蘇謹心偎依在顧六公子的懷中,夜晚真的很冷,但有他在,彷彿一下子溫暖了許多。
顧六公子擺手,將十幾名提著燈籠的護衛喝退,這些人,都是當年他一手栽培的暗衛,個個武功高強,由他們守著護國公府,看誰敢傷他謹心娘子分毫。
第二日,暖煦初升,晴空萬里。
護國公府依然還在一片平靜祥和之中,但顧府那邊,卻像是炸開了鍋,整個顧家人都驚動了。只因顧老爺子一覺醒來,身邊躺了一個年輕秀美的女子,當然,這並不值得驚訝,畢竟老爺子幾年前剛納的第十三房小妾也是年輕貌美的,但問題是,這個年輕女子是顧夫人的侄女,一品誥命夫人的三妹,這下子,事情就棘手了。若說當這件事沒發生過,顧府上上下下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眼睛都看到了,蘇三小姐不著寸縷地躺在老爺子身邊,是傻子都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顧老爺子一聲貪色,卻也是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心虛,更覺得他這張老臉算是丟人丟到家了。
“你……你怎麼會在老夫的牀上!”顧老爺子氣得發白鬍子一抖一抖的,老臉通紅。
蘇謹怡是徹底呆了,傻了,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想她名滿臨安城的蘇家三小姐,隨便招一招手,就能嫁一個相貌不錯的少年郎,可現在,她卻和一個七十多歲的糟老頭子有了肌膚之親。
不,不,這不是真的。
蘇謹怡抱緊錦被,想哭,卻一點都哭不出來。
怎麼回事,昨晚她還好端端地在護國公府,然後,她遇到了一個婆子,對,是那個婆子……
“我要見大姑母!”蘇謹怡像瘋了似的大吼。
顧老爺子由丫鬟服侍著穿好衣服,拄著柺杖走出裡屋,惱羞成怒喊道,“快請夫人過來。”
唉,這一世貪色無度,臨老了,竟讓他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現在,他還有何臉面見小六,見六兒媳婦。
顧老爺子一臉灰敗地走出了房門,看到站在外頭的一羣兒孫,羞愧地連老臉都擡不起來。
顧夫人聽到消息,險些昏闕過去,不是吩咐婆子把人送到毓兒房內嗎,怎麼換成了老爺子,而且護國公府和顧家還隔了一條街,就算乘轎,也得需要時間,更何況將人送到顧府,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府裡的那些個護院都是形同虛設嗎!
“夫人?!蓖畠悍鲎u搖欲墜的顧夫人,憤恨道,“依奴婢看,此事八成是六少夫人衝著您來的,您要小心啊?!?
“好你個蘇謹心,果然是狠!”顧夫人氣得咬牙切齒,由彤兒扶著去見蘇謹怡,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再追究蘇謹怡是如何進的顧家也無濟於事,昨晚與老爺子躺在一起總歸是事實,若蘇謹怡只是府裡的一個丫鬟,大不了讓老爺子直接收房,但蘇謹怡偏偏身份特殊,一品誥命夫人的三妹,光這個身份,就不能是直接收房了事的。
顧夫人過來時,蘇謹怡已經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好衣裙,梳妝打扮完了。
“是你害我!”蘇謹怡看到顧夫人,拿起桌上的剪子,狠狠地刺了過去。
“怡兒,事情弄成這樣,大姑母也萬分痛心。”顧夫人慌忙躲過,兩個僕婦上前,奪下了蘇謹怡手中的剪子。
“如果你不讓那個婆子給我吃那個藥丸,我能這樣!”兩個僕婦鉗制住蘇謹怡,蘇謹怡使勁掙扎,雙目猩紅。
顧夫人好言勸了幾句,見蘇謹怡還是一副要殺了她的樣子,便沒了耐性,譏諷道,“蘇謹怡,你胡說什麼!什麼婆子,什麼藥丸,我不知道!還有,這事要我說,就怪你自己。是你心存妄念,想嫁給毓兒,想當護國公府的如夫人,呵呵,若你安分守己地留在臨安,能有今日這事嗎?!鳖櫡蛉苏f得輕鬆,也直接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
“老惡婦,你跟我二姐蘇謹心一樣,都不得好死!”蘇謹怡咒罵。
年氏、陸氏等人在外頭,聽著顧夫人和蘇謹怡兩人對吵,皆捂著嘴偷樂,一臉幸災樂禍,好個不要臉的蘇家三小姐,竟然想爬上自己二姐夫的牀,結果運氣太差,跑到了老爺子的牀上,呵呵呵,真是好笑。
“參見護國公,護國公夫人?!?
這時,顧府門外響起一陣恭迎聲,與往日不同的是,顧家的下人看到六公子竟然是帶著儀仗而來,那麼,依禮,他們只能喊護國公,而非六公子。
來的可真快啊,顧夫人心下一慌,但面上卻佯裝鎮定,“你們幾個小心伺候著蘇三小姐。”吩咐完,便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