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戰(zhàn)事
舒言等人在不遠處將馬匹放走,只留下行李包裹,分成兩股混入難民隊伍中。
舒言和程三還有阿修羅看起來倒像是祖孫三代,他們混入了一大家子身后。
這家人有七八個男丁,幾個婦孺坐在了驢車上,那驢車上坐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婆,看著年紀跟舒言差不多大。
那老太婆瞧見舒言這副風塵仆仆的模樣,頓時關(guān)切道:“老妹妹你們是從哪里逃來的?”
舒言趕忙說道:“我們是從平丘來的,本來以為是個好地方,結(jié)果又開始打仗了,我兒子差點被拉去當壯丁。”
那老太婆上下打量了程三一眼,笑著說道:“你這兒子長的俊俏,身子倒是挺健壯?不知道婚配了沒有?”
老太婆身邊坐著一個頗為清秀的小姑娘,那小姑娘頓時紅了臉。
舒言趕忙說道:“我兒子成過親了,這便是我的孫兒。”
那老太婆看了一眼阿修羅,又看了看程三。
阿修羅這孩子長得委實潦草了些。
“這孩子隨他娘吧。”
舒言打了個哈哈,把這事兒給圓了過去,不過好在同人搭了話,人多隊伍便走的慢。
此時已經(jīng)是仲夏時節(jié),大中午頭當真是熱的人頭暈眼花,這里又十分荒涼,連棵樹都極為少見。
舒言走的是滿頭大汗,但步履倒是沒有慢上多少,倒是坐在驢車上的老太婆累的不能行。
那老太婆喘著粗氣對舒言說道:“老妹妹,你這身體倒真是硬朗啊。”
舒言開口道:“沒辦法,命苦啊,就一個兒子,哪比得上老姐姐你這么多兒子,享福呀。”
那老太婆笑了笑。
到了大中午,隊伍里漸漸有人開始停了下來,準備吃中飯。舒言他們帶的都是些干糧,倒也懶得生火,直接就著水吃了。
他們吃完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開始休息。
舒言靠在程三的背上,突然聽到遠處幾聲劇烈的炮響,她苦笑著說道:“這一聽就是黃火藥,尋常的黑火藥得點火,這黃火藥積壓就會爆炸,他們要是把地雷做出來了,那得死多少人啊。”
程三喝了一口水,笑著說道:“娘弄出來這些玩意兒的時候,有想過這些嗎?”
舒言搖了搖頭。
“人總是這樣,耳朵里聽到死了成千上萬的人,入不到心里,但只要身邊的一個人死了,他才會感同身受。”
程三長嘆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若是陳老頭被炸死了,娘你會不會傷心難過?“
舒言冷笑一聲。
“他死了才好,這老頭給我戴綠帽子,死一百次我都不心疼。”
程三哈哈大笑起來,他盯著舒言,而后說道:“干娘是把以前的事情都想起來了嘛?”
舒言搖了搖頭。
“事情很復(fù)雜,我也說不清楚,等日后我弄明白了再同你說。”
休息完,舒言站了起來,她遠遠看見白歸塵等人,而后迅速轉(zhuǎn)頭。
大部隊繼續(xù)往前,想要逃去西北,那便必然要經(jīng)過平丘,雖然不會進到戰(zhàn)場,卻也離得不遠。
他們走到一條小河邊,紛紛拿出來水壺取水,可走著走著,卻瞧見上游留下來不少血水,河水里還飄著不少斷肢。
有些逃進來的逃兵說,漢軍集齊了十萬兵馬同朝廷的軍隊,還有那西涼王世子打了起來。
西涼王手中有十分厲害的大炮,一炮轟死了幾百人。
巨大的炮響從不遠處傳來,舒言感覺到腳底下的土地都在顫抖,周圍的人頓時怕的不能行。
可即便如此,為了活下去,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
土地貧瘠,他們的存糧被軍隊搶走,新的莊稼成熟還要很久,若是留在這里,就只能等死。
他們只能往西北走,據(jù)說現(xiàn)在的江南已經(jīng)成了人間地獄,洪水,瘟疫,兵亂,普通人根本活不下去。
坐在板車上的老太婆突然哭了起來,她哭著說道:“我的小兒子也去戰(zhàn)場,此番怕是沒辦法活著回來了……”
又是一聲炮響。
舒言的心里有些難受,可更難受的事情發(fā)生了,有一小股軍隊與他們迎面趕上。
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
舒言趕忙低著頭,只見到為首的正是陳云卿,陳云卿騎在高頭大馬上,他對著數(shù)萬難民說道:“諸位要去西北朝左邊這條路,我們是朝廷的軍隊,不會苛責百姓,若那位壯士肯入了行伍,便能為家人掙得一擔米,也好撐過這一路。”
程三對著舒言說道:“你這大兒子倒有幾分本事。”
舒言心里頭莫名得意,她開口道:“那是,雖說不孝順,可本事卻是有的。”
程三:“那不白搭呀,干娘你還是好好抱緊我這條大腿。”
舒言程三調(diào)侃之間,倒是有不少青壯男去投了軍,舒言瞧見有不少看著只有十三四歲。
程三瞧見舒言的表情,他幽幽開口道:“我這個年紀便已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殺人了,干娘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舒言踹了程三一腳,他們隨著隊伍慢慢往前走,走過了朝廷設(shè)的關(guān)卡。
走過之后,舒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們走了不久,便瞧見前方有一隊排場極大的隊伍,幾百個士兵圍在一輛八匹馬拉著的豪華馬車。
那些士兵驅(qū)趕著難民,舒言等人趕忙往兩邊退,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舒言恰好看到那馬車里主人掀開了簾子的一角。
露出了一張雍容華貴的臉,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可舒言卻莫名的肯定,這個女人便是那位長公主。
程三瞧見舒言的表情,他頓時笑道:“干娘可看清里面的人了?”
舒言笑著說道:“我先夫的現(xiàn)夫人啊。”
程三摸著下巴說道:“先夫的意思不是死了的夫君的意思嘛?”
舒言笑道:“你小子閱讀理解滿分。”
程三雖聽不懂干娘的話,卻知道她此刻生氣了,趕緊閉嘴不言。
周圍的難民開口道:“也不知道是哪位貴人?”
“這年景能坐這樣的馬車,肯定不是普通人,咱們別想那么多了,還是想想今天晚上吃啥吧。”
夜半時分,舒言冷的不能行,此地沒有遮擋風雨的地方,舒言蜷縮在角落里,程三這廝倒是有良心,他點燃了篝火。
舒言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
“你小子算是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