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殤面無表情,應下了他的感謝:“你犧牲了自身才讓果兒逃出妖界,這算是給你的補償吧。”
青石收回視線,目光柔柔的落在于果的臉上,嘴里卻淡淡而輕緩的出聲:“不管我是否犧牲,都只是為了她而已。”
不為任何人。
“傻瓜,這世上沒有比你更傻的妖了。”
于果盈著淚眼,似責怪,但更多的還是為他不值。
他本該成為妖王座下的大臣,卻因為她一再惹怒妖王,將自己陷入險境,差一點就萬劫不復。
青石淡笑不語,神色溫柔。
這樣的一幕,映在身后人的眼里,刺眼至極。
絕殤現在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你今后有何打算?”他冷著聲音,打斷兩人之間的溫馨。
聞言,于果笑臉一僵,青石眸光微怔。
“師傅……”
于果轉過頭,有些可憐兮兮。
他的這句話,表面上是關心,但言下之意,卻是在對青石下逐客令。
看著她帶了幾分祈求的目光,絕殤恍然覺得自己實在太小氣了。
青石是她的救命恩人,與他又何嘗不是,若沒有他,果兒現在怕還在妖界受苦,他或許一輩子都不知道真相。
心口篤的變得柔軟,暗嘆了口氣,他抬起眼,面向青石,雖然語氣中的冷意還在,但言辭間卻已沒了敵意:“若你愿意,就暫時留在落霞吧,有我和果兒,不會有人為難于你。”
青石面上一喜,有了落霞真正掌權人的話,他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呆在于果的身邊了。
“謝謝仙人收留。”
他由衷的道,那開心的模樣仿佛比之前的感激還要深刻。
絕殤神色淡淡,他會好心,都只是為了于果而已。
其實這樣也好,有了青石,也就多了一個保護她的人,讓他可以安心不少。
青石曾經住過的房間已成了他現在的老窩,沒想到他與這間房子還是挺有緣分的。
將青石安頓好,于果的心事也算了了一樁。
“師傅,謝謝你。”
面前人輕點了點她的小鼻尖,眼里布滿令她心動的情誼。
“你我之間,不許說這些。”他柔柔的道,話語里有著不滿。
于果勾起燦爛的笑容,撲進他的懷,在他的責怪下,乖乖的應著。
“好,我不說。”
記得前兩天,他不滿于她對他始終不變的稱呼,曾一度讓她改口喚他的名字,可是她憋了半天,那個熟悉卻陌生的稱謂卻怎么也憋不出口。
一直如此喚他,對他的愛中亦是糅合了敬仰,突然讓她拋卻這么多年來的尊敬,真的很難。
于是乎,即使他們已情定終身,但彼此間最初的關系,卻沒有改變什么。
也許這樣也好,畢竟那層關系的確不是一兩句稱謂就能隨隨便便改變的。
這些天在九華峰待的悶了,師傅便以前往封印點巡視為由,帶著她和青石出落霞玩玩。
能出來透透氣,對于從不喜沉悶的于果來說自然是好,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得看身邊陪伴的人是誰。
說來也巧,他們出來的這會子,正碰上天祁國的朝圣,街頭人滿為患,大多是年輕的少男少女。
朝圣日,其實就是祈神節,也是一年一度特定的相親大會。
這一天,所有待字閨中的小姑娘,還有尚未娶妻成親的男子,都會走出門,希望在這一美好的日子里,能夠邂逅那個值得牽手相伴一生的人。
在這滿是桃粉色的氛圍中,于果睜著新奇興奮的大眼,止不住心頭的雀躍,因為她總有種在和師傅約會的感覺。
偷眼撇向身旁的人,那清俊的側臉,縹緲的身姿,宛如九天之神。
而這個世間獨有的神者,卻是她的所有物。
每每想到此,心中總有滿滿的饜足。
手指悄悄的伸出,勾上那抹纖細的指尖。
原本淡漠的神色,因她的小動作仿佛微微的融化了一隅,冰冷的幽蘭色瞬間柔和,波光粼粼。
剎那間的風情,不僅看呆了于果,更是看傻了四周的少男少女。
男子眼里含著羞愧,面對這樣宛若天神般俊美的男子,他們無一不覺得自慚形穢。
而女子,眼里自然是赤裸裸的愛慕。
再看另一邊的青石,嘴角掛著招牌笑容,對誰都報以微笑,惹得周遭女子彼此起伏的低呼,就跟現代人在看到偶像帥哥時那樣有的一拼,只不過古代女子相對來說,要含蓄矜持的太多。
若說絕殤清幽縹緲猶如瑤池冰蓮讓人不能褻瀆,那他,便是勾人攝魄的禍水容顏,一笑傾城,讓人為之傾倒。
不過讓于果有些不甚理解的是,對比絕殤所造成的反應,看著青石的少男少女們,神色就有待考究了。
除了女子一如既往的狂熱之外,男子們,卻全是整整齊齊的嫉妒。
不得不說,青石的翩翩風流模樣,引得眾怒了。
嘿嘿,讓他騷包!
于果在底下無良的偷笑。
兩人的傾世之姿根本不似凡間所有,只見自他們走過的地方,街道眾人紛紛呈癡呆狀,不可謂殺傷力不大。
更有大膽者,面染桃花的小步上前,將手中香帕嬌羞的遞給絕殤。
于果瞪大了眼,不僅沒有不爽的感覺,反而打心底的佩服起這姑娘。
竟敢頂著師傅的冷氣,不顧他無情的面容,跑上前來獻香帕。
乖乖,勇氣可嘉!
再看絕殤,俊秀的眉頭微動,只輕掃了眼面前的粉色手帕,隨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繞過她抬腳就走。
看著他冷漠的背影,小姑娘原本粉若桃花的臉頰突然一白,春色無邊的眼睛溢出幾許水霧,盈盈欲滴,下一刻,哭著跑走了。
人群一片唏噓,其中不乏有其他女子的嘲笑,還有一些惋惜聲。
看著小姑娘跑遠,于果不免嘆了口氣。
倒也沒有責怪師傅的意思,只是有些同情而已。
其實這里朝圣節的風俗是,女子若有心動的男子,可以先贈男子香帕,若男子也對她有意,當晚上的圣蓮花燈開始時,男子便去搶奪女子的圣蓮,搶得便可直接上門提親。
所以這一天,頗為優秀的男子通常都會收到很多香帕,但能牽手的只有一位女子。
不過一般男子都比較有風度,即使不太喜歡某位女子,卻還是會接下她的香帕,這樣一來,便不會拂了女兒家的顏面。
像絕殤這般的做法,實在不多……
“仙人也太沒風度了點。”
一旁有嘆息聲揚起,帶著幾分促狹。
絕殤橫了他一眼,準確來說,是橫了一眼他手里的數條香帕,淡薄的嘴角扯出一抹似嘲諷似不屑的弧度,清冷的開口:“我寧愿一時沒風度,也不想被一條條的手帕淹沒。”
正說著,又一姑娘邁著小碎步而來,掃了眼絕殤無情的俊臉,像是有些惋惜一般,終是將手中的香帕堆在青石懷里那堆手帕上,軟言細語的輕柔道:“公子,奴家姓林,單名一個玉字。”
青石微笑顎首,亦輕柔的應著,彬彬有禮:“林姑娘。”
林姑娘臉一紅,又抬頭嬌羞的瞥他一眼:“還請公子今晚圣湖一敘,一定要來哦。”
青石點頭輕語:“好。”
最后,林姑娘留給他一抹意味深長的媚笑。
青石始終報以著招牌笑容,直到目送她滿面羞澀的轉身跑開,隨后,他的俊臉頓時跨了下來。
望了眼手中堆如小山似的手帕,他仰頭嘆了一聲,突然明白絕殤的用意。
早知如此,他定會做的比他還不解風情,沒有風度!
看著青石的一系列表情,于果在一邊笑的連眼淚都快出來了。
絕殤雖沒說什么,但那雙幽蘭色的美眸里卻極快的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朝圣日有很多好玩的活動,大多都是男子們的表演。
為博得美人一笑,眾男子都會使出渾身解數,在臺上各自表現。
琴棋書畫,四個舞臺,男子們可以任選自己最拿手的,上臺比試,若能博得頭彩,也算是出盡風頭。
臺下聚集了眾多花鈴女子,有的滿面羞澀的注視著臺上的各色男子,有大膽的,更是雙眼放光的為自己喜歡的男子吶喊助威。
那場面,熱鬧的簡直了!
而于果幾人,此刻卻坐在酒樓的一處靠窗位置上,大喇喇的將這些盛況盡收眼底。
瞥了眼一旁的青石,于果笑瞇瞇的調侃:“你不上去大展身手一番?”
青石不為所動,愜意的灌了一口酒水,這才狀似惋惜的道:“我也想啊,只可惜,我只是一只妖,這些凡人的詩情畫意我怎么都學不來,所以啊,我還是不上去丟人現眼的好。”
于果撇撇嘴,不準備拆穿他。
卻是青石望眼絕殤,突然好奇的問:“仙人棋藝超凡,怎么不上去湊湊熱鬧?”
于果將眼睛移到淡定的師傅,心里忍不住想到,若師傅真上去了,這朝圣日該亂了套了。
要問為啥,就憑師傅的才能,隨隨便便就能獲得那四項魁首,到時,這朝圣日不就成了少女們單單為師傅瘋狂的日子了?
絕殤仿若未聞,淡然的抿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