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那張與半月一模一樣的臉揚著惡毒而憎恨的冷笑。
半月瞇起眼睛,殺意毫不掩飾的在眼中浮現,“烏戈兒,你也來送死嗎?”
烏戈兒也瞇起眼,表情和半月如出一轍,“慕容半月,這一場戰我要你這個假冒貨灰飛煙滅,這世上只容得下一個我!”
半月眼梢上挑,不怒而笑,“烏戈兒,你在我身邊時間不久,倒是將我的氣勢學了個十成九,我確實可以將你作為一個對手!”
氣場相接,烏戈兒依舊棋差一招,她怒視半月,“胡言亂語,今后沒有烏戈兒,只有一個慕容半月,就是我!”
她手中烏黑的長鞭甩過,在夜色之下銀黑色的光芒帶著淺淺的黑色霧氣,邪惡而幽暗。
半月神色微微一變,身子飛退兩步,凌空飛起,“烏戈兒,你若現在收手,我繞你一死!”
烏戈兒怒喝一聲,“大言不慚!”
她身體飛高,急速的后退,鞭子如蛇一般扭曲而行,絕色的五官在月光之下泛出滲人的冷光。
半月一把抓住已到身前的鞭尾。
烏戈兒手腕一震,電流一般的力量從鞭身傳遞過來,一下子將半月震了出去。
半月身子一晃,凌空躍起,一個半空翻轉,后退兩步落下。
烏戈兒一抖鞭子,冷聲道:“不是有了玄紫鞭就可以橫行天下!”
半月站在月光之下,忽然綻開一抹淡淡的笑,聲音如夜行的鶯,婉轉而清脆,“你說如果我出現在月傾城的眼前,他會選你還是選我?”
烏戈兒臉色一變,唰的一下直接將鞭子揮了回來。
半月側身一避,她果然猜對了,烏戈兒愛上了月傾城,女人,只要動了感情,就是一個蠢貨。
烏戈兒收回鞭子,大聲道:“將士們,將這個殺害了明帝的假的慕容半月砍殺了,誰砍下一只手十萬黃金,誰砍下她的首級,五十萬兩黃金!”
赤。裸。裸的金錢誘惑如同一支興奮劑,激活了士兵們已經開始走向低迷的士氣,而殺了明帝的假半月則讓他們心底生起了正義之氣。
一時間,聯軍的士兵如潮水般朝著半月涌過來。
半月朝著半空打了個響指,一條透明卻比銀葉刀上的天絲粗一些的絲線從城墻之上滑下。
她一手纏繞上天絲,身體隨之往上滑動,手腕翻轉,銀葉刀牽在手中飛轉而出,一時間,血光飛濺,饒是十萬士兵團團圍繞,也無法近身。
烏戈兒站在督戰車前冷冷看著,手腕在身側輕輕轉動,飛快的對準半月一掃而出。
黑色的霧氣如帶有吸附力的空氣,一下子便附到半月身上,瞬間滲入她的身體消失不見。
天蠶絲一抽,半月隨著它飛快的回到城墻之上,綠袖一把扶住她,“小姐,沒事吧!”
半月搖搖頭,站在城墻之上與烏戈兒冷冷對視。
烏戈兒嘴角揚起一抹陰險的笑,轉身沒入人群之中。
半月沉聲道:“最近盯緊城墻與四方城門,石灰不夠就拆房子,問百姓打借條!”
綠袖點點頭,“是!我去通知景將軍!”
半月不動聲色的點頭,轉身步下城墻。
襄城的持續了一個月,然后兩方卻仍在在膠著之中,饒是春寒料峭,城外堆積的尸首沒有人清理,終于也開始散發出異味。
九王倚仗充足的糧草與后援索性死死圍城,斷絕襄城內所有的糧食以及水源的供給,將大量的兵力派往攔截援軍。
襄城內石灰用盡,禁衛軍在半月示意下開始拆卸房屋,連食物都開始進行嚴格的控制,漸漸的百姓開始有怨言。
四周銀質腳架上的藍章蛋散著淺淡和柔和的光芒,與窗外的月光相互輝映,整個屋里寧靜和平和。
半月整個人都陷在床榻之中,寬大的錦繡薄被從圓潤的肩頭滑下,露出光滑白皙的脊背。
白皙的背部忽然有黑色的霧氣漸漸的浮現,然后飄浮到半空中,屋中的藍章蛋忽然光芒大放,變得流光溢彩,然后即使屋中亮如白晝,半月依舊在沉睡之中。
藍章蛋輕輕的顫動起來,光芒所形成的光圈越來越大,越來越亮,似乎要將所有的黑霧都籠罩在其中。
黑霧卻也動作不慢,在空中飛快的分為無數股,循著光芒沒有蓋到的間隙嗖嗖的從屋里飛了出去,與茫茫的夜色溶為一體。
屋中東邊角落一直未動的一顆藍章蛋咚的震了一下,從腳架上滾落了下來,化成一道七彩光芒飛出屋外。
寬敞的街道靜悄悄的,連月的戰爭連敲梆的人都不再出現了,周圍有殘垣斷壁都是半月下令先行拆掉的官員或富戶的房子。
黑色的霧氣飛出襄王府,朝著襄城四個方向的城門襲去。
追出的七彩光芒在襄王府外停了一下,緩緩幻成一個白衣少年落在地上,皺眉看著黑霧遠去的方向,身形一閃,化出赤橙黃綠四道光芒朝著四個方向去了,他自己則轉身又走回襄王府。
夜色下,城外攻門的士兵也倦了停了下來,城內守門的禁衛軍也開始有些放松的警惕,只留了兩三個人守門,其余的靠在一起睡覺休息。
黑色的霧靠近門口的木栓,緩慢而推動它往外移動,哐的一聲重響,滑下了第一個檔口驚醒了門內外的士兵。
還在巡邏的士兵大喊道:“有奸細,快起來!”
睡夢中的士兵朦朦朧朧的揉著眼睛,眼前卻根本沒有什么奸細的人影,只有一團團的黑霧包裹著城門的門栓。
禁衛軍飛快的爬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這種情況是在他們意料之外的,而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有一個禁衛軍嘗試上前驅趕黑霧,手才剛剛觸及,只聽到一聲慘腳,整個手都瞬間腐化,然后蔓延至全身,瞬間化為一灘黑水。
其余的禁衛軍臉色大變,不敢再上前一步,眼看第一根門閂就要被完全落下,卻想不到任何的辦法阻止。
黃色的光芒從天空直線墜落,一下子便覆蓋在了門栓之上,將黑霧吞噬,然后一點一點的又將門栓推了回去。
黑武一閃而過,再次分成了無數股,從縫隙中飛入了一些百姓家中。
禁衛軍目瞪口呆的看著黃光將門栓推好,嗖的調轉光芒飛回了襄王府中。
東方露出抹魚白肚,陽光傾灑而下照在沉睡中的半月身上,屋外腳步聲急促,綠袖的聲音急躁而慌張,即使如此,半月依舊沉沉的睡著。
綠袖連著敲了好幾聲門,里面依舊沒有一絲動靜,她才有些著急,半月睡覺向來都很輕,這都快正午了,大街之上一團混亂,她卻怎么都喊不醒。
她朝著隔壁的院子大喊道:“六月,快找你家公子!”
林無塵應聲而現,指尖輕輕一點,門無聲自開。
半月依舊沉睡中,呼吸均勻。
林無塵手中盤結結界,輕輕朝著半月一推,床榻上的半月身體一震,然后緩緩的張開了眼睛,茫然的看著前面的幾個人,“怎么了?”
“小姐,你……”
“沒事,你睡沉了!”林無塵不動聲色的打斷了綠袖的話,淡聲回道。
綠袖看了眼六月,也跟著點點頭,隨即又道:“小姐,不好了,外面出事了!”
半月淡淡的掃了林無塵一眼,收回還有些迷糊的情緒,冷聲道:“怎么回事?”
綠袖張了張嘴還沒有說話,屋外傳來了斷斷續續嘈雜的聲音,“打倒假冒襄王妃!”
她神色一變,不安的看了半月一眼,又低下頭。
半月臉色緊繃,聲音冷厲,“說!”
綠袖小聲的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一早襄城的老百姓便集結了起來堵在了襄王府門口,說是有人跟他們說襄王妃是假的,襄王失蹤是去找真的襄王妃了,而明帝南宮帝也被小姐殺害了!”
半月牙齒咯咯的打著磨,“誰說的?”
綠袖搖搖頭,“不知道,景將軍下令徹查襄城,平息流言,可是各種各樣的流言還是不斷的滋生,甚至有老百姓圍攻守城的將領說要打開城門讓真正的襄王妃進來!”
半月起身道:“出去看看!”
她換了身男裝與綠袖兩個人從側門出了襄王府,近來靜的都看不到人影的大街之上今日卻沸沸揚揚的到處都是人。
半月白色的男裝利落陽光,與綠袖并肩走近擠滿了人的弦月樓,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們找了一個較為偏僻的角落坐下,對正要上前的掌柜做了一個靜止的手勢。
大堂之中有人大聲道:“沒想到這襄王妃竟然是假的,枉我們還為她拆屋打下手,在這里苦苦的捱著!”
有人低聲反駁,“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有人壓低了聲音說,“你們沒聽說嗎?昨晚有人進入我家告訴我的,大半夜的,驚得我和我老婆起了一身的汗,以為有人入室打劫!”
另一個聲音驚詫的道:“你也有?我也聽到有人半夜在我耳邊這么說,可是你看襄王妃帶我們抵抗外敵,當初玖王叛亂她也幫我們平定外敵,怎么會是假的呢?”
“你知道什么?。俊弊铋_始的聲音打斷了她,“她真有本事為什么要拆我們的屋子?什么石灰,誰知道拿去干什么了?她說她是襄王妃,整個襄城的老百姓有誰看到襄王大禮迎她入宮了?還有,如果她是襄王妃,襄王去哪了?”
“就是!”又有人接了他的話道:“聽說那慕容半月很有本事的,如果她是真的,怎么一個月都遲遲無法擊退外面的軍隊!所以說,我看外面的那個才是真的!”
綠袖氣的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就要沖上去理論。
半月冷冷的按住她的手,輕輕的搖了搖頭。
剛說話的人轉過頭看他,“小公子,你是不是也同意我說的話?“
綠袖怒道:“你這個沒毛的孫子,同意你個P!”
那人臉色一變,擄了擄袖子,朝著綠袖走過來,“你這小子,這么囂張?”
綠袖不管半月的攔阻,騰騰的上前兩步, “我不但囂張,我還要揍你!”
她二話不多說,轟的一拳狠狠的砸在了那人的臉上,一下子把他的臉都打歪了過去。
那人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怒道:“敢打老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一揮手,身后圍上來好幾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一臉不懷好意的看著綠袖。
被打的男子盯著綠袖白皙的臉,“小子長得不錯,把你賣出去做男倌,一定是個頭牌!”
綠袖被他的說臉一陣紅一陣白,怒喝一聲,手中匕首飛快的旋轉而過,從幾個人嘴角劃過,“我讓你們胡說八道!”
弦月樓中一陣慘叫,被打的男子捂著嘴指著綠袖,“你是不是想死?”
他朝后對另外兩個人一揮手,“趕緊去告訴我父親!”
綠袖飛起一腳狠狠地將他踹飛出了弦月樓,然后走到臺階之上,冷聲道:“以后講話當點心,否則不是封掉嘴,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
男子看著周圍哄堂大笑的人群,指著綠袖,“你等著!”
大街之上響起了腳步聲,男子飛快的喊道:“這里,快!我在這里!”
喊完得意洋洋的看著綠袖,“你死定了!”
綠袖看都不看他,轉身坐回半月身邊。
禁衛軍一支小分隊跑到弦月樓外,男子捂著嘴道:“游都統……”
游都統看都沒看他,徑自進入弦月樓,走到半月身前,單膝下跪,“王妃!”
男子一下子傻了,僵在原地連頭都不敢回。
半月輕輕的“嗯”了一聲,“如今的襄城禁衛軍是隨便誰喊喊就來的嗎?景峰呢?”
弦月樓外看熱鬧的人正要跪下,人群中忽然飛出一把短劍,“她是假的,把她轟出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