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奇怪的把盒子遞給秦牧云看,秦牧云疑惑的接過,宋幽幽又著左下角的金字銘牌讓他看:“瞧這,宋氏藥業。我們宋家的藥材上面都有宋氏藥業的標志。這算一種高端產品了,都是從北方采藥人手里購進的野山參,價格不便宜的。每盒有三支,手指頭粗細,售價得上萬。”
“一個基因實驗室,還要用你們宋家的藥材……?”
秦牧云接過這只盒子仔細瞧了瞧,盒子已經燒得只剩一個半個邊角,要不是標識還在,還以為是什么燒焦的垃圾。
他記得先前在永安發生那幾起事故的時候,他嗅過那種新型毒品,其中確實有復雜的中藥成份,而且其中一味就有人參。但秦牧云對于這些藥品研制的過程缺乏實際經驗,并不太清楚他們到底是怎么做的,這些東西甚至涉及到一些高級商業機密,當然不可能直接寫在書本上告訴你了,否則也不需要大費周章的弄一個地下實驗室來搞這些玩意兒。
“看來初步的判斷應該就是這樣了。”
秦牧云這才轉身對劉猛說起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劉隊,這也只是我的初步判斷,我也不知道對不對。昨天我在省城遇上一個病例,也是感染了這種新型毒品……但是。這個病例和前段時間在永安碰上的那兩例完全不同。上次那兩例藥性猛烈,人體根本承受不住,一旦感染四十八小時內就會死亡。但昨天那個病人,卻足足撐了半個月?!?
“哦?居然出現了第三個?!你在省城那個病人他是從哪里得到的這種新型毒品?要是我們順藤摸瓜,找到毒源,說不定就能一舉搗毀巢穴!”
“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情況有些特殊……我也不知道她是從哪里感染的??峙戮退阒?,你追查下去也查不到什么。因為這很可能跟前兩次一樣,只是源頭有計劃有步驟的一次試驗而已,而這樣的試驗他們恐怕已經進行了很多次了。最糟糕的是,他們很可能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標……”
秦牧云說到這里,劉猛神情一變,似乎察覺到了這背后可怕的東西,已經不需要秦牧云再說下去了,一聯想到這間被燒毀的地下實驗室,結果已經不言自明。對方也只有在試驗成功之后,達到了他們對藥效的要求才會徹底毀掉實驗室!
殺人滅口,抹除痕跡……
“那他們接下來豈不是要……!”
“沒錯。接下來,恐怕他們就要布局投放市場了?!鼻啬猎瓶隙怂牟聹y。
“他們研制這種東西,目的無非就是為了錢。毒品之中的巨額利潤想必不需要我多說你也明白。而且這種東西,和傳統的制品有著巨大的區別,恐怕要查源頭很難很難,甚至到目前為止你手里連一個樣本都沒有,連這東西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這怎么查?”
“是啊……有可能是液體,有可能是固體粉末,甚至還有各種變形態,連什么樣子都不知道,怎么查?!怎么打擊?!現在我還有一點很擔心,不知道這東西的危害性究竟有多大?會不會比傳統毒制品更可怕……秦醫生,以你的經驗你怎么看?”
“我覺得……”秦牧云來之前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先前認為這種事情是緝毒警察的職責,和自己其實沒多大關系。
可這時候被劉猛突然問起來,他卻不得不認真考慮考慮了。
這東西,究竟會有多大的危害性呢?
如果任由其大面積泛濫,結果會怎么樣?
他想起自己接觸過的幾例曾經感染過的人。在隧道那次的事故應該不算,因為那只是其中的神經毒素成份。那么唯一的三例就是那個死去的男人,還有被間接感染的蘇洛,以及被她哥哥設計陷害的榮心。
他們都存在一些共同特征。當毒性沒有被壓制的時候,都會顯得異??裨铮^度亢奮,精神失控,失去自我,失去理智。
而且當他們發作的時候……力氣會變得特別大!
這一點秦牧云深有同感,無論是當時的蘇洛,還是后來的榮心,在他們失去理智的時候就仿佛身體的潛能被同時壓榨出來樣,爆發了出了遠超平常的力氣!
不要以為前幾次秦牧云制服他們很容易。這也是因為他武功絕頂,本身的力量就堪比超人,如果換成普通人來,非得幾個人一起合力才可能把他們制服。
他在心里估計了一下,當時他們掙扎的力量至少是清醒狀態的兩到三倍。
索性并沒有因此變成超
人,變得像狂暴戰士一樣難以制服,那還算是可控的,最多證明這東西在某種意義上能同時激發了人類的潛能而已。
旦凡刺激類型的藥物都具備這樣的功效,只是藥效過后就會帶來嚴重的副作用了,這點倒不算最重要的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具備一定的傳染性!
目前為止對于傳染發病的例子只有蘇洛身上出現過。榮心不知道有沒有抓傷過別人,目前看來應該沒有,否則他昨天恐怕要治的就不只榮心一個了。
“萬一又冒出一個新的感染者。然后在他癮頭發作的時候失去理智抓傷了旁邊的人,旁邊的人再因此癮頭發作又抓傷其它人,那這豈不是成了……!?”
秦牧云話說到一半,和劉猛對視一眼,兩人都的面色都變了一變。
劉猛嘆了一口氣說:“這點和當初汪局長擔心的一樣啊。她就說了‘生化危機’四個字,這才會讓我盯緊一些??墒?,上面這阻力簡直大得無法想像,當汪局長向上面反應這不是一般的毒品案件的時候,甚至不能引起重視!這一點我怎么都想不通,這么大條的事情,上面怎么就這么輕描淡寫?甚至讓我不用理會?!”
“怎么會?如果晨姐真的這么重視,她現在已經做了政法委書記,權力應該更大了才對吧?你辦事豈不是更容易?”
“唉。你還不知道。現在的政法委書記權責做了調整,不再像以前那樣可以一把抓了。書記,就真的成了只能在書本上記一記……”
“原來是這樣。”
秦牧云這才明白汪熙晨的處境。這簡直成了明升暗降了……除非哪天她能夠再次高升,掌握新的實際權力。
“其實也不難理解。不過,如果真的像我所料想的那樣,你恐怕能做的事情就太有限了。所料不錯的話,這個幕后的黑手是個真正的高手,一個玩轉權謀的高手。他招招搶先,步步為營,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經在謀劃布局,打通了上面很多的關系,然后在關鍵時刻就能動用這些關系施加壓力,讓意圖調查他的人處處受阻?!?
“……”
劉猛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在那不斷嘆息搖頭,甚至手頭有些發抖的掏出一根煙來點著,狠狠的抽了幾口,鎮定心神。
……
秦牧云看得出來,似乎他的內心深處在做著強烈的斗爭,不知道該讓理智占上風,還是該讓理想占上風。如果他理智一點,就該懂得放下,不再追查這件事情以迎合上意。如果他太過于理想化,死腦筋,一定要追查到底,那恐怕他的下場也不會太好。
在這方面,他的根基太淺薄了。就連現在這個市局局長的位置,還是因為汪熙晨的關系才會讓他勉強上位,否則他還不知道要混多少年才能混上局長。
官場中的事情遠不是人們所理想化的那樣簡單,以為有一顆赤膽忠心,有著為人民服務的理想,就能夠走上更高的位置。你沒有底蘊,沒有關系,沒有威望,沒有功績,又怎么可能呢?甚至當你踩到了上頭的紅線時,又怎么可能呢。
原本他只是戰斗的一線的人員,可以完全不計較個人得失,不用去考慮這背后的盤根錯節,但現在他已經坐上了局長的位置又怎么可能不去考慮?以前是汪熙晨在替他考慮,現在他全都得靠自己。
他需要衡量其中的得失。秦牧云并不會去懷疑劉猛的人格有什么改變,他只是思維方式變了,變得更成熟,更穩重,不再是以前那樣只知道猛沖在前,像個愣頭青。
“或許你可以找晨姐商量一下。必竟她的關系應該更深厚,但最好不要曝露……我覺得……”說到這里的時候,秦牧云突然想起當時汪熙晨碰上的幾次詭異事件,差點就對她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脅。
關聯起后面發生的一切,看來那幾次絕不是單純的事故。更像是一種警告。而且是一種真實的警告,不是恐嚇也不是危言悚聽。背后的人是通過這幾次意外告訴汪熙晨,如果她還要一意孤行下去,不介意把她從人間抹除!
秦牧云突然目光灼灼的瞪著劉猛,看得他心里發毛。
“你先停手。不要再查下去了。”
“為什么?我還在想是不是干脆嚯出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呢?!眲⒚腿恿藷燁^狠狠踩了兩腳。
秦牧云說道,“當初晨姐遲遲不接受晉升,就是因為想追查到底。后來她也只能妥協,把公安局長的位置讓出來給你,自己去做‘書記’。其實這并不
是簡單的妥協,而是以退為進。你也一樣,也要以退為進。”
“以退為進?怎么講?”
“要查,只能暗查。”秦牧云說話的時候朝周圍打量了幾眼,發現劉猛身后不遠處還跟著兩個警務人員,劉猛知道他的意思,朝后頭揮了揮手讓他們到先到一邊去。打發走了無關人等之后,秦牧云這才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你擺明著還要繼續追查,你上頭那些被人收買的人就會繼續給你施加壓力,如果還是阻止不了你,那么接下來,恐怕他們會想著怎么把你這塊礙事的石頭搬掉。要搬掉你,恐怕不是一件費力的事情,這些背地里的陰謀詭計他們玩起來千萬不要太容易!最壞的結果果就是,如果搬不掉你,說不定會……”
聽到這句話,劉猛瞳孔一縮,眼神之中驟然閃過一抹怒意。
“他們敢!老子現在是公安局長!”
“喊什么你?怕別人聽不到嗎。公安局長怎么了?你肩上才幾顆星?就算給你頂個國徽上去,難道弄不掉你嗎?你現在還以為這只是一個區區地級市的公安局長能夠搞定的事情嗎?給你施加壓力的人,恐怕省城的就占了很大一部分了吧?永安市這些人反而不算什么了!”
“確實……永安市內的壓力我還真頂得住,可省城那邊……”顯然劉猛擔心的事情讓秦牧云猜中了。
“劉隊長,不。劉局長?,F在我所猜測的情況僅僅是一點眉目,其實你現在算是在忍辱負重。晨姐也在忍辱負重。你們的身上扛著的是上百萬市民……不,是上千萬,甚至上億的人民的安危!無論如何你都得忍了。以退為進。先不要再查下去,表面上裝作輕描淡寫,甚至配合上面把這件事情盡快結案。先讓他們放松警惕……”
“原來如此!”
劉猛恍然大悟,終于聽出了其中的深刻味道。如果到這時候他還不明白,那也不用干這個了,回去繼續干他的隊長沖鋒陷陣哪天犧牲了算球。
秦牧云接著說道:“現在基本能判斷他們已經研制成功了。達到了他們對于新型毒品的要求。那最終,這種東西肯定要流向市場,流入那些癮君子的手中。慢慢的其流毒就會流于表面,到了那個時候,你還怕沒有目標嗎?也許這樣的說法有點殘酷,不可避免的會造成一定的犧牲和損失,可我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不讓他們造成一定的危害,又怎么會吸引人們的目光,我們又怎么好插手進去呢?等到了那個時候,這鍋里已經臭得蓋不住味兒了,看看上面那群腐臭分子還用什么理由來壓著不讓調查!我看就這么辦!”
先讓這東西產生足夠的危害,等蓋不住了,再想辦法去治理打擊!這樣的套路在這片土地上已然不是什么新鮮事物。就恍若修路,先修一條劣質路,壞了就挖,挖了再修,修了再壞再挖再修,并以此創收,順便表彰多次修路的功績。又猶如環境治理,先污染創造經濟價值,當然有功,污染完了之后再拼了命去治理,還是有功,總之怎么做都是有功。最多是費點事情多寫幾篇辭藻華麗歌功訟德的文章罷了。
雖然其下埋藏著諸多殘酷的現實,可似乎并沒有人在乎這些。
秦牧云搖頭嘆息:“是啊,也只能這么辦了……這事情你有空還需要跟晨姐商量一下。她應該比我更熟悉你們官場上的那套,我這些都不算什么成熟的見解,只能算一點小聰明而已?!?
“哪里能這么說?!你已經給我指了一條明路了。要不是秦醫生你今天過來,我還蒙在鼓里呢,說不定哪天真被人擼下去了,我還摸不著頭腦。其實我還真不是在乎我現在頭上這頂烏紗帽,我只是心里覺得憋屈!我們是警察,打擊犯罪份子是我們的天職,可現在……”
“聰明人就別這么幼稚的思考問題,這世上有什么絕對的事情嗎?再深入的話就不需要我告訴你了,我也不是玩政治的料。”
這些事情以前秦牧云是根本就不會去想的,自從他的武功達到了巔峰境界之后,對于萬事萬物,都有了一種深刻敏銳的洞察力。這些事情在一般人眼里就是云霧,難以摸清背后的門道,可他已經能夠明察秋毫了。
在這塊土地上,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事情本身的邏輯這么簡單,它的背后往往還會牽扯到大帽子問題的。所以人們對很多發生在眼前的事務總覺得云山霧饒,邏輯不明,各種違反常理,事實上卻是牽扯到了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