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138、嫁為平妻
梁葉秋剛邁進殿,立即感受到周圍涌過來的無數(shù)道眼光,他腳步一滯,臉色立沉,加快腳步朝幽暗的角落走去,絲毫不顧身后李無顏的大叫聲:“夫君,等等我!”
她的聲音粗獷難聽,梁葉秋心中更加煩悶,躲得越加快了。
一旁觀看的人群發(fā)出輕微的嘲笑聲,灼熱的目光與低低的笑聲扎得梁葉秋渾身不適,好不容易走到金華殿最暗的角落,他想找個地方坐著,一抬頭,愕然看見落云曦。
落云曦與齊娉婷坐在殿中最大圓柱形的彩繪漆柱之側(cè),落云曦仍是玉白色長裙,齊娉婷則穿了淡綠長裙,兩人都不飾脂粉,素顏天成,相對而坐,輕言細語。
見梁葉秋朝自己這邊奔來,齊娉婷的眼睛彎起一道弧度,笑容優(yōu)雅辶。
梁葉秋頓覺頗為尷尬,生生收住腳,叫道:“齊側(cè)妃。”
齊娉婷點了點頭,梁葉秋才快速朝另一個方向走去,耳朵根子處都燙得難受,他不敢瞟落云曦一眼,見到落云曦大方美麗的模樣,心中更是悔不自勝,而今結(jié)成的這場婚事,真是讓他生不如死!
“要開宴了,曦兒,我們回去吧。”齊娉婷執(zhí)住落云曦的玉腕,笑盈盈站起澌。
落云曦“嗯”了一聲,與她共同走出角落,落云曦目送齊娉婷回到太子身邊,便挨著落敬文身側(cè)坐了。
開宴前,太后與皇帝、皇后分別向諸位朝臣敬了一杯薄酒,宴會才算正式開始,皇帝命宮娥安排歌舞。
君臣觥籌交錯間,盛裝的舞姬如水波般從殿外流了進來,兩列水袖長擺,當二十四人的金蓮小足踩上中央的白玉石地板時,舒緩優(yōu)美的樂聲恰時響起,她們隨樂而舞,成了場上最耀眼的一道風景。
落云曦一面用著盞內(nèi)的水果,眼光一面隨意地瞄著殿內(nèi)歌舞,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人的神色與動作,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
隨著舞樂聲起,殿中的喧嘩聲明顯一小,朝臣們談話的勁頭漸漸弱了,興趣轉(zhuǎn)移到歌舞上來。
一支舞畢,身姿窈窕的舞女收了最后一拍,有序退場,皇帝在這當口說道:“梁侍郎,聽說你兒子前幾天成婚,貴妃娘娘還沒見過侄媳呢,托著朕說一說,讓她見一面?!?
皇帝的話說得極是客氣,可落云曦歹毒的眼光從他眼里捕捉到一絲狡黠。
這皇帝的為人,她有些清楚了,看起來很嚴肅,卻不停地打著鬼主意。梁貴妃明明知道侄媳是個丑女,怎會挑這種時候來看?多半是皇帝自己想要看罷了。
李無顏按照臨行前在梁府受到的禮儀教訓,一步一步上前行禮。
落云曦并沒心思聽這些人閑扯,給自己斟了一杯熱茶,慢慢品嘗。
突然間,她卻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太后嘴里蹦出來:“落云曦呀,過來?!?
她放下茶,心中暗想,真是躺著也中槍,不慌不忙地站起來,正要出席,右衣襟被人一拉,落敬文低聲叮囑:“別亂說話,少說話?!?
他松手后,落云曦才以極慢的速度行到階下,與李無顏并肩而立,行禮端的大方得體:“皇帝萬歲,太后千歲,皇后與各位主子千歲?!?
腦海內(nèi)卻冷冷浮出一句:千歲嗎?這些古人真是癡心妄想!
太后仔細打量她,眼底神色有如被迷霧遮擋,讓人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剛才梁貴妃說了,雖然梁葉秋剛剛成的婚,可他與你的婚約卻還有,雖還了文定之物,但沒有書面解除,至于你寫的那張紙,更是沒有任何律法效力,所以你們之間的婚事還不能做廢?!?
落云曦的心往下一沉,低垂的眸光中射出了然的譏諷,語音淡淡:“太后說的那張紙,是曦兒寫的休書嗎?”
太后“嗯”了一聲,皇帝笑道:“女休男,在朕天夜泱泱百年,從未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做不得數(shù)?!?
皇帝說話的同時,嚴厲的雙眸精光閃爍,緊緊注意著落云曦的臉色,卻發(fā)現(xiàn)她連眉頭也不皺一下,頗感驚異。
落云曦眸中冷意更甚,并沒打算掩飾,抬起頭,直視梁貴妃的雙眼:“娘娘這是什么意思?”
梁貴妃的笑容劃過報復的快意,無論落云曦是不是真的像梁家婚禮上說的那樣有才,但她害了梁含芳,頂撞自己,更給自己的侄子下休書,丟了整個梁家的臉!她怎么可能就這樣放過她?
原本不想落云曦進梁家門的她,改變了主意,要落云曦進門,她才能光明正大、好好地折磨她!
梁貴妃的眼光從她頭頂掃過,停在落敬文臉上,聲音柔美:“落太尉,我家葉秋與貴三小姐這么多年的婚約,豈能由著孩子任性呢?我看,還是選個時機讓她與葉秋成婚吧!與李無顏做個平妻,乃正室身份。”
落敬文也快步過來,拱手說道:“娘娘說笑了,梁公子已經(jīng)大婚,與我家三小姐便無緣了?!?
他不知道落云曦怎么想,可清楚,如果落云曦先訂婚,卻后進門,還屈居在一個如此年老丑惡脾氣暴躁的老女人手下,那他們落家的臉可真是丟盡了,這一輩子都脫不了這件事的陰影!
所以,落敬文是堅決不同意的!哪怕落云曦一輩子不嫁,他也絕不同意這種丟人的事!
梁貴妃抿唇笑問:“你是怪怨葉秋先娶,違背了婚約?”
落敬文不語。
皇帝插言道:“李無顏雖然生長于民間,可剛才瀾風也說了,她是他的遠房表妹,如果他扶持一把,這身份,可也不比你差。你們倆一起嫁進梁府,也不算委屈了你。”
說著,他看了君瀾風一眼。
君瀾風面無表情,只有站在身后的九煞才注意得到,主子握著酒杯的手指根根力道極大,指尖泛著蒼白,那是他發(fā)怒前的征兆。
九煞的心尖不由一顫。
“老臣不敢,曦兒寫過休書給梁公子,在京城里也鬧得沸沸揚揚,如此乖張行為,老臣是不敢將她嫁過去禍害梁府了。”落敬文違心地說道,有意貶低落云曦,好推脫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