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見我們?”黒斯廷斯現在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就像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兒突然開口說話,語氣中還夾雜著幾分生澀。
梅林沒有回話,手術刀在指尖上轉了一圈,最終切下了黒斯廷斯一根腳趾,然而后者的神色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眼神漠然,就仿佛感受不到痛苦一樣。
“抱歉,我得先確認下你們的身份,免得鬧個烏龍出來?!泵妨州p笑,放下了手術刀,“做生意的時候我們總是習慣和老板去談,而不是什么叫不出名字的小卒子,不是嗎?”
“你好大的膽子,區區一個凡人……”
梅林不等對方把話說完就不客氣的打斷,“我可不是什么區區凡人,如果你們不承認這點,我們恐怕很難進行下去?!?
黒斯廷斯似乎陷入了沉默。
梅林自顧自的繼續道,“既然我們現在已經達成了共識,那接下來就可以聊聊正事兒了,你們的手上一直都有我想要的東西,這點是毫無疑問的,而我的手上,現在也有你們迫切需要的……”
“我們不會畏懼一個凡人。”黒斯廷斯面無表情道。
梅林聞言輕笑了一聲,“你們知道嗎,我最喜歡你們的一點就是你們永遠那么傲嬌,死鴨子嘴硬,帕爾戈斯直到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還沉浸在這種這種自我滿足中,直到毒素將他引以為豪的神軀侵蝕,話說,看著你的同伴死在螻蟻手中的感覺怎么樣?”
黒斯廷斯抬起頭來,直視前方,“你在試圖激怒我們?”
“不,我只是在闡述一件事實而已。”梅林搖頭道,“那孩子,羅布,他比你們想象中還要強大,你們知道的,一旦他成功封神會掌握怎樣的力量,只是你們那與生俱來的傲慢以及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優越感讓你們沒有及早重視這個隱患。”
梅林指了指黒斯廷斯的胸口,“即便這蠢貨都比你們對危險的嗅覺敏銳,而我,現在則為你們提供了一個機會——可以彌補之前你們犯下的錯誤,消除這個潛在的危機。”
“可據我們所知,這個錯誤的形成和你也有不小的關系?!秉\斯廷斯冷冷道。
梅林聳了聳肩膀,“在這過程中我的確小小的推了幾把,但我是生意人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促成這筆交易,現在,我們都坐在這里,積極探索著解決的辦法?!?
“你真以為用這種骯臟,齷齪的手段就可以要挾我們嗎?”
“你們似乎沒搞清楚一件事。”梅林收起了笑臉,“現在是你們在求我,而不是我在求你們,或許我需要提醒你們一下,還有不到半天的時間,那孩子就要成功封神了。”
“前提是你的確擁有繞過靈魂之花成功封神的方法?!?
“好吧,這樣一來我們就又回到了起點。”梅林冷笑,“如果你們不趕時間的話,我們可以從我的內褲是什么顏色開始討論?!?
對面再次沉默了,鮮血從黒斯廷斯的肚子里流出,順著他的小腿灑在地面上,但是他卻毫不在意,此刻的他就像一具木偶一樣,呆呆的躺在那里,就連眼睛都不再眨動。
梅林知道對方應該暫時性的離開了這具身體,估計正在就他的要求展開商討。
凡人的身軀是無法承受這種高強度的意志降臨的,黒斯廷斯的靈魂在降臨過程中就已經灰飛煙滅了,之后他恐怕都要以這樣一種癡呆的狀態度過余生。
作為馬修斯家族的家主,曾經晨曦大陸上叱咤風云的存在落得這個下場,不可謂不凄慘,但梅林可沒空關心對面的精神文明建設,大概過了有六七分鐘,黒斯廷斯重新抬起頭來,開口道,“你的要求我們可以接受,我們為你提供剩下的半朵靈魂之花,讓你能夠進入神國,成為我們中的一員,但作為回報,你要中斷現在正在進行的那個封神儀式。”
“聽起來很公平?!泵妨贮c了點頭,“只要我不將最后一步告訴他,封神儀式就會自動失敗,你們就不需要再擔心這個麻煩了?!?
“我們從來沒有擔心過,只是為了將風險降到最小?!秉\斯廷斯道。
“我明白我明白?!泵妨秩嗔巳啾亲樱爱吘刮乙惨呀浕盍司虐俣嗄?,雖然這么長的時間讓我都有點厭倦了,但誰不希望繼續活下去呢?!?
“你要的東西在這里?!秉\斯廷斯顯然不想再和某人繼續交談下去,用指尖沾著自己的血水在床邊寫下了一個地點,“記得信守你的諾言?!秉\斯廷斯頓了頓,用毫無感情的口吻道,“另外,歡迎你加入我們,這是二十萬年來,我們第一次有新的同伴?!?
“你們最近正好也有兩個空位不是嗎?”梅林笑了笑,看了眼床邊那個地址,隨后就用手抹掉了。
“我們會等著你的。”黒斯廷斯說完,就垂下了頭。
梅林將手術刀插進了黒斯廷斯的喉嚨里,幫他結束了他的痛苦,隨后站起身來,脫掉外面套著的皮裙,他哼著小曲,貌似心情不錯。
謀劃了九百多年的事情如今之差一步就能成功,他的確也有理由慶祝,可惜之后他翻了翻卻沒能在這個安全據點里找到紅酒。
梅林招來一個魔像,讓它幫忙處理黒斯廷斯的尸體和地下室里的狼藉,自己則拿起法杖,披上外衣。
那個地址距離他現在所處的地方并不遠,在出發前他還來得及去買點喝的。
梅林想起一百多年前自己最后一次來到這座小鎮,城西邊好像有所還不錯的酒館,只是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了,不過反正也順路,他打算去那里看一看。
只可惜如今漆黑的夜幕里,只剩下他一個人,沒有人能夠和他一起慶祝即將到來的勝利,誰說過的,贏家總是孤獨的,好在他已經在漫長的時光中習慣了這份孤獨,數百年的時間沒能在他的身體上留下任何痕跡。
他就像是一棵大樹,在山崖間寂寞的生長,不動聲色的注視著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