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酥糖初現

“剛剛有個姐姐，在那裡賣的，才一文錢一個。”女孩把糖攥的更緊了，另一隻手指著巷口，生怕蘇瑾會搶了去。

“能不能告訴姐姐，那個賣糖的姐姐長什麼樣子。”

“恩。”小女孩抓了抓頭“圓圓的。”

是她，就是她，酥糖回來了！

“戚弟，你先等一下。”平常誰要是管酥糖要一顆糖，難度等同於虎口拔牙，那小妞接任務也攢了不少銀子，怎麼可能爲了區區一文錢，賣掉她的糖？蘇瑾的手抽了出來，按了按戚弟的肩膀。

本來接任務的時候是想著，她們可以互相幫襯著，好脫離天幕，結果卻被一個個拆開，天涯海角。她說過這一別並不是生離死別，可天下之大，五個毫無音訊的人再相聚又談何容易，所以她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找到她們的細節。

當初蘇家滅門，蘇瑾已經到了壓抑崩潰的邊緣，如果那時候有一個人過來對她說，你去死吧，死了就會好受，也許她真的就去了，滿腦子的報仇，卻必須壓抑著，因爲她答應過母親。

那幾天的滋味，她這輩子也忘不了，就像有人拿著是經過火焰淬鍊過的紅通通的烙鐵，編成了絲網狀籠罩著她，穿過皮肉，穿過靈魂，燙著，煎著她的心臟，發出滋滋的聲音，冒著一圈又一圈的熱氣。

她想逃，可手指卻在碰見這張大網的瞬間腐爛掉了，她想衝，卻只能看見大網裡被腐化剩下的森森白骨。

幾天幾夜的坐在同一個地方，除了微弱的鼻息和間或一眨的眼睛，連眼神注視的位置都沒變過，就像一具被蠶食盡了靈魂的空殼，也許永遠想不通，就會永遠的被罩在那張大網裡，或者以那麼一種方式死去。

而在她眼前血霧瀰漫看不清前路的時候，一個堅硬的冷饅頭，把她砸醒“想要報仇，自己先活下來再說。”黑衣短髮，蠍子扔的饅頭，直接砸到了她的臉上，其餘三人站在一側鄙棄的瞧著蘇瑾。

眼神從空洞漸漸聚焦，快要支配不動的手撿起地上的沾滿灰塵的饅頭，一口一口填進嘴裡。++++++++++++++++++++++++++

再次衝進混亂的人羣尋覓著熟悉的身影。熟悉的俏皮雙花苞。

“酥糖。”人流涌動，只能看見人們一個個的穿梭在街道上，收拾著散落的物品。“酥糖？”

衝到道口，來回尋了幾遍，一張張陌生的臉出現在面前，她卻始終沒有看到她想找的那個人，攔住了一個買菜的大娘“大娘，你見過這麼高。”蘇瑾比量了比量自己的下頦“扎著兩個花苞頭的小女孩嗎？”

大娘搖了搖頭，擦著蘇瑾的肩膀走開了。

沒錯啊，那就是酥糖的糖果，酥糖的味道。

“姑娘，你是在找一個圓乎乎的小女孩嗎。”蘇瑾感覺肩膀受力，蒼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圓乎乎，蘇瑾回頭，她身後的是一位皺紋滿面的老者，手拄著柺棍，哆哆嗦嗦的拿了個破碗。

“個子不太高。”有些費力的說著，顯然是因爲已經上了年紀，拿著碗的手提到頭頂，比劃了比劃“在這紮了兩個揪兒。白白的，圓圓的。”

是了，是了，蘇瑾點頭，抓過老者的肩膀“大爺，你見過她。”酥糖的長相很有特點，見過她的人都會不自覺的用圓這個字來形容她，不是因爲她胖，而是給人的感覺，娃娃臉還帶著點嬰兒肥，圓溜溜的眼睛嵌在臉上像漆黑的琉璃珠子一般，小巧的鼻子，布丁似的櫻桃小嘴，整個人給人一種小孩子還沒長成的感覺，圓圓的萌萌的。

“是個好娃啊。”老者手摸索進了褲子口袋裡，拿出一根帶著桃木棒的糖果，“還給我了根什麼麥芽糖，這玩應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啊。”

誰還會幹出這種事情來？就是酥糖沒錯“大爺，你是在哪看見她的！”

“就在那兒。”老者手指一擡，指向巷口首飾攤旁的位子“唉？不見了。剛剛還在那裡的。”

蘇瑾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如果酥糖在那兒，她一眼便能認出來，可惜，沒有。

“可能是剛纔被嚇跑了吧，一個小女娃子，那麼小就出來謀生計，可憐啊。”老者暗自嘆息，垂頭。

還在張望，已經離得這麼近了，不能就這麼錯過去！

“七姐姐。”戚弟小跑跟來，又恢復了人畜無害的模樣。

蘇瑾微汗，這丫的轉換角色轉換的也太快了吧。

“七姐姐，你在找什麼？”

“一個人。”纔剛還在這，現在應該不會走太遠，“戚弟啊，你是想先回府還是跟我一起回去。”

“當然是和七姐姐一起！”戚弟肯定的說道。

“恩。”

蘇瑾領著戚弟，快速的穿過這條巷子，酥糖需要錢，無非是因爲三件事，第一，饞了，第二，饞了。第三，還是饞了，也想不出這小妞還會因爲別的什麼原因，賣掉糖果，除非她真的饞什麼東西了……帶著戚弟，掐著巷子前路，一家一家的小吃店，糕點店的走。

沒有，沒有，沒有，戚弟異常乖順的陪在蘇瑾身邊，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一家一家的找。

“沒有。”

“沒見過。”

“你這人，怎麼人丟了，上糕點鋪來找！”

暮色將近，傍晚漾紅的夕霞已經漸漸退去，天地之間濛濛籠上一層普藍色的淡紗，暖黃色的火光一盞一盞的透過薄紙門窗，照亮灰青色的街道。

“沒有，沒有，快出去吧。”再次被趕了出來。蘇瑾矗立在門口。戚弟還要接著鑽進下一家，蘇瑾把住了他，搖了搖頭。“回去吧。”

半天時間，她們已經走遍了大半個城區，酥糖要是還在這的話，總會留下點線索的吧，這又不是出任務，沒必要硬把自己包裝成一個不一樣的人。難道是走了？也許吧，她應該相信酥糖的能力，還有她們之間的聯繫，不會那樣淺那樣薄。

該找到的一定會找到。

暮色漸沉，一大一小兩個微弱的人影，被拉扯著抻長倒映在地面上。

蘇瑾的手搭上戚弟的肩膀，再一次嘆氣，戚弟啊戚弟，叫我拿你怎麼辦纔好啊。在外面從不低頭的你，在她面前就像個乖巧的貓咪，能在她最危險的時候，冒著被牽連致死的風險給她送一封帶署名的信，能爲了她不問別人身份就嗆聲，能自始至終都沒有問過她一句爲什麼，陪她尋一整個下午。

不得不說，這些讓她真的很暖心，很幸福。

可是，這些是一個十一二歲孩子該擁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