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升,風清涼,嫂子家裡飄酒香。
這可就有些奇怪了,我記得白杏花似乎不會喝酒,怎麼她家裡會有酒味兒呢?
“嫂子,嫂子,我來了?!蔽彝崎T進去,發現堂屋裡亮著燈,門兩側甚至還掛著精巧的燈籠,那情狀,卻似乎是在過什麼節日。
“一痕?”
聽到我的聲音,白杏花有些慌張地從屋子裡走出來,看到我,禁不住就問道:“你怎麼來了?今天不是週末呀?!?
“我有點事情,提前回來了。”
白杏花臉孔紅撲撲的,穿著一身淡白色的衣服,頭上包著一塊碎花纏頭,整體模樣,俏麗動人,看得我一陣心醉,眼神禁不住就有些癡。
“你能有什麼事情?”白杏花笑了一下,對我招手道:“走吧,正好跟我一起吃飯?!?
“嫂子,你喝酒了?”我一邊隨她往裡走,一邊問道。
“對呀,今天四月八,是我們苗人的節日,”白杏花一邊往裡走,一邊對我說道。
“什麼節日,還要喝酒?”我好奇地問道。
“五毒節,”白杏花笑了笑,邀我在飯桌邊坐下,隨即卻是捧出一個陶製的酒罈子,給我倒了一碗橙黑色的酒,對我道:“這是五毒酒,你也喝一點吧,對身體有好處的?!?
“五毒?”我看看那酒,發現裡面明顯有一些渣滓,低頭仔細看,才發現那東西似乎是蜈蚣腿。
“嫂子,據我所知,五毒應該是指蠍子、蛇、壁虎、蜈蚣和蟾蜍。咱們漢人其實也有跟五毒相關的節日,那就是端午節,我們在端午節,一般都會喝雄黃酒,在牆角撒石灰,把房間大清掃一遍,目的就是禁五毒?!?
我先沒有喝酒,而是和白杏花扯了一些和習俗相關的東西。
“看來你懂的不少嘛。的確,你們是要到端午才過類似的節日,但是我們南方熱的早,穀雨之前五毒就出了,所以我們的五毒節是在四月初,比你們的端午整整早一個月?!卑仔踊ㄕf道。
“明白了,氣候不同,節氣也不一樣,不過你這酒——”我看了看面前的酒,神情有些疑惑。
“這是我專門泡的五毒酒,用的材料就是蠍子、毒蛇、壁虎、蜈蚣和蟾蜍,”白杏花笑了一下,看著我道:“所以這酒可是很毒的哦,喝了保不準會死人。”
“那你還喝?”我看著白杏花笑道。
“我不想活了,還不行嗎?”白杏花因爲喝了酒,醉眼迷離的,性格明顯比平時開朗了一些,說話也開始逗趣起來。
“嫂子,你別嚇我啊,你說的不會是真的吧?”我端起酒碗,準備喝酒。
“哎,你可想清楚了啊,這酒叫五毒斷腸散,喝完之後,真的會死哦。”白杏花伸手攔住我,滿臉認真的看著我道:“一痕,我跟你說真的,就在剛纔,嫂子真的不想活了,這酒真的有毒,我是用來自殺的?!?
聽到白杏花的話,我微微一笑,放下酒碗,提起旁邊的罈子,幫她倒了一碗酒,對她道:“那我們一起再喝點,你既然想自殺,那我陪著你,我殉情?!?
“你殉啥情?”白杏花白了我一眼,微笑著端起酒,對我道:“不和開玩笑了,這酒可以驅毒除溼,對身體很好,就是有點衝,我怕你喝了之後會扛不住?!?
“我有神功護體,百無禁忌,幹了。”我和她碰了一下碗,仰頭把那酒一飲而盡。
“喂,你別喝這麼猛,這不是飲料——”見到我的舉動,白杏花急忙起身,想要制止我,結果卻還是晚了一步。
一道火線入喉,我酒碗還沒放下,直接就掐著脖子,痛苦地滾倒在了地上。
“咳咳咳,哇呀呀,嫂子,這,這真是毒酒,我,我要死了,救,救命呀,快,快給我水,啊呀——”
我翻騰打滾,慘叫了起來。
白杏花慌了,連忙給我倒了一碗水端了過來,隨即又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我道:“這可怎麼辦?這酒喝完,要是再一喝水,藥性化得更快,到時候估計你要更痛苦?!?
“哈哈哈,沒事兒,”見到白杏花緊張的模樣,我於是就笑了一下,沒事人一般從地上爬了起來。
“哎呀,你這個壞小子,你嚇死嫂子了!”白杏花見狀,又氣又惱地打了我一下。
我嘿嘿一笑,讓她坐下,然後繼續倒了一碗酒,對她道:“嫂子,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當小孩子,不過我其實真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我其實都懂,我只是不說。我爸媽此前一直擔心我和你之間會發生什麼事情。說真的,他們擔心我的那會子,我真沒有那種想法,不過,現在他們不擔心了,我反而覺得這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痕,你喝醉了?!卑仔踊粗艺f道。
我的確有些醉了,感覺酒勁兒一直往上涌,所以我也藉機把心裡早就藏著的話說了出來。
酒壯慫人膽。
“醉不醉,我心裡知道,真不真,我心裡也知道,”我笑了一下,端碗和她碰了一下道:“幹!”
“一痕,你別喝了,回頭你真喝的醉醺醺的,你爸媽肯定要責怪我?!卑仔踊蛄艘豢诰疲焓钟忠獢r我,但是我已經把一碗酒喝完了。
見到我的情狀,白杏花有些急了,伸手把酒罈子搶了過去,搬進裡屋藏了起來。
“嫂子,你別攔著我,讓我喝,”我大著舌頭,起身踉蹌著去追她。
“好了,好了,一痕,你的心意嫂子明白了,拜託你不要鬧了,好不好?”白杏花回身扶住我,把我拉到桌邊,扶著我坐了下來。
“嫂子,”我醉眼惺忪地扭頭看了看白杏花,叫了她一聲。
白杏花有點緊張,側身躲開,有些苦惱地扶著額頭道:“這可怎麼辦?”
“嫂子,我今晚不走了,”我扯著嗓子對她道。
“一痕,你要死了!”白杏花驚得一跳,當下上前把我拽起來,扶著我就往外走了。
“嫂子,你要帶我到哪裡去?”我一邊晃盪著往前走,一邊問道。
“送你回家,還能去哪兒?”白杏花嘟囔了一聲,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扶著我一路往前走,不多時就來到了我家門外的小樹林裡了。
此時天色已經大黑下來,天上只有一彎月牙。
白杏花到了這裡,就停了下來,對我道:“一痕,我就不進去了,你乖一點,爭氣點,自己走回家去,好不好?回去之後,你就進屋睡覺,好麼?嫂子求你了,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