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前,季氏仁愛醫院307號病房。
一抹淡淡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一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面孔上。這個被病魔不斷折磨的英俊男生名爲陸小花,今年16歲。一年前,他不幸地患了癌癥,更爲殘酷的是,待發現之時,病情已到了晚期。
一年來,陸小花被放化療折磨的痛不欲生,原本那烏黑亮麗的頭髮已盡皆脫落。
躺在病牀上的陸小花眉頭微微動了動,隨之睜開了雙眼,一個親切而熟悉的靚麗身影映入眼簾。
陸小花的眼眸陡然放射出強烈的光芒,他“嗖”的一聲半立起來:“雅姐姐,這麼巧啊,我纔剛醒來你就像天使一樣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凝望著陸小花那枯瘦的身軀,季汝雅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小花弟弟,今天感覺怎麼樣啊?有沒有好點?”
陸小花恍若一隻猴子似的突然站了起來,抖了抖臂膀,甚是俏皮的說道:“雅姐姐,我感覺今天渾身上下充滿了活力,現在特別想吃東西!雅姐姐,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外面吃點好吃的吧!我很久沒吃過美味可口的大嫂水餃了,現在感覺好饞好饞!”
季汝雅心頭一凜,面容掠出一抹驚恐,趕忙問道:“小花,你……你剛剛說什麼,你說你很餓?!”
陸小花甚是興奮的回道:“是啊,自從來到你們這家醫院,我從來沒這麼餓過!雅姐姐,這是不是說明我的病已經好了呢?你瞧,我今天的精神和以前是不是很不一樣,我現在感覺渾身上下充滿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不好!難道————難道是迴光返照!?
季汝雅很清楚的記得,自上一個療程的化療過後,陸小花就一蹶不振的昏迷在牀頭,茶飯難進。
而現在,他卻瞬間變成了這種狀態。這可是極爲不好的徵兆!像這樣的情況,身爲護士的季汝雅早已司空見慣了。
迴光返照是一個常見的自然現象。當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時,由於日落時的光線反射,天空會短時間發亮,然後迅速進入黑暗。過去沒有電燈,人們只能點香油燈或煤油燈,當燈裡的油即將燃盡時,也會突然一亮,然後熄滅。那是因爲最後的一滴油,失去了油的附著力或拉力,上升得特別快,所以會突然一亮。現在的電燈,在燈絲壽命將盡時,鎢絲燃燒,電燈也會突然一亮,於是燈泡報廢。這些都可以看作是迴光返照現象。
從中醫理論上說,迴光返照是一個人在將死之前,把身體裡殘餘的能量在一刻中瞬間爆發。也就在那個時候將死的人會和常人一樣,甚至顯得更爲健康。然而那只是一刻的事情。蠟燭也一樣,在它熄滅之前,會有一個最亮的瞬間。
季汝雅的內心霎時生出甚是強烈的悲傷,晶瑩的淚珠隱隱在美目中打轉,卻勉強一笑道:“說的也是,也許是你與病魔作戰的堅強毅力感動了上蒼啊!好吧,我們這就出去。”
陸小花樂道:“太好了!我盼望著這一天已經很久了!”隨之,他很是歡快的跳下牀來。
難得出去一次,陸小花特意換了一身充滿活力的衣服。爲了遮蔽光頭,他從衣櫃的包袱裡找到自己昔日的那頂淡藍色運動帽戴了上去。
爲了讓陸小花度過美好的一箇中午,季汝雅也換上了那套她極爲喜愛的銀白色連衣裙。
即將走出醫院大門之時,陸小花微微笑道:“雅姐姐,你今天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美麗。這段日子,真是多謝你的悉心照顧!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出院了!雅姐姐,你應該也會爲我而感到高興吧!”
季汝雅展顏一笑道:“當然了!我當然會爲你的康復而感到高興了。想到很快就要和你分別,我都有些捨不得呢!”
陸小花頓生一股頗爲強烈的感激之意,他忽然將季汝雅攬入懷中,極爲誠摯的謝道:“雅姐姐,你就像是一個美麗善良的天使,時時刻刻的溫暖著別人,感動著別人。這些日子以來,每當看到你的微笑,我就充滿了無盡的鬥志。隔壁的張大爺和李婆婆雖然已經離去,但我想他們會在天堂裡默默的祝福著我的。雅姐姐,你也這樣認爲吧?”
季汝雅微微一頓,心頭霎時涌出一股強烈的酸楚,卻只能強制自己露出一抹微笑。她輕柔的拍了拍陸小花那瘦弱的肩膀:“是啊,我相信好人有好報!你瞧,在上天的護佑下,你不是已經戰勝病魔了麼!小花,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是最棒的!”
得到了季汝雅的支持,陸小花便更爲激動的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
然而,季汝雅萬萬沒想到,如此溫馨的一幕,卻被不遠處的林穹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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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季汝雅的解釋,林穹曄不禁渾身一顫,甚是自責的說道:“小雅,我……我真的很抱歉,是我誤會你了!我簡直就是個大混蛋!小花他真的好可憐,你……你可以原諒我麼?”
太在乎一個人,往往會令自己變得難以理喻……
兩行清淚不斷的從這個小天使的臉頰流淌下來,季汝雅哽咽道:“林哥哥,你……你說爲什麼人的生命是這樣的脆弱呢?每個人都是這樣匆匆的來,又匆匆的離去,無論生前多麼輝煌,卻註定只是如流星一樣的轉瞬即逝。李婆婆,王爺爺,陳叔叔……還有……還有小花,他們明明是這麼好的人,卻這麼早的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很多時候,我只要一想起他們生前的微笑,我的心就會好痛,真的好痛的……”
雖然季汝雅已擁有治癒的異能,然而,她的這種特殊治癒術在現階段對身患疾病的凡人卻起不到絲毫作用。否則,以季汝雅的天性,即使損耗再多的治癒力,她也是在所不辭的。
林穹曄溫柔的安慰道:“好了,不要難過了好嗎?生死由命,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規律。即使你再不捨再難過,那些逝去的人也是很難知道的。上天對每個人的命數自有安排,對於那些真正善良的人,無論他們的壽命是何等的短暫,我都深信他們的靈魂會在另外一個永恆國度裡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
正說間,林穹曄的心頭不禁再次浮現出那個早已離他而去的美麗身影,林瓊。
季汝雅輕輕鬆開林穹曄的懷抱,擦了擦眼角的淚珠,深情款款的望著林穹曄:“所以,活著的人就更要懂得珍惜彼此不是嘛?林哥哥,我……我想我已經離不開你了。答應我,從今以後,再也不要對我不理不睬了好麼?”
林穹曄的面孔放射出濃厚的愛意,情真意切的回道:“小雅,我答應你。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胡亂猜疑你。我要永遠陪在你身邊,守護著你,呵護著你,再也不會令你受到一絲傷害!”
季汝雅心房一陣劇烈的顫動,晶瑩透亮的淚珠再次飄灑而出,可愛的小腦袋再次扎進林穹曄暖暖的胸口,“林哥哥!”
林穹曄輕柔的撫摸著她那被水浸溼的秀髮,“小雅,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
就在此刻,雨聲由噗噠噗噠漸漸化爲了淅瀝淅瀝,小小的屋子被濃濃的愛意包裹著。少頃,林穹曄和季汝雅的面孔幾乎同時洋溢出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