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阿蠻聞言雙目一睜,反問道:“稅丹失竊案?今年的稅丹被人偷了?哈哈,偷得好!”她興奮地鼓掌,又嘆道:“可惜最近的壞事都與我無關(guān),我被關(guān)在這里快一年了。”
一年?謝靈運怔了怔,一年了還是這個野樣子,遜師傅一家到底如何教化她的啊……神仙都教不了,我可怎么辦?頭大!他搖搖頭,繼續(xù)問道:“那你知不知道這附近哪里有狐仙?”
阿蠻頓時滿臉挑逗的神情,道:“怎么,想找只狐貍精風(fēng)流風(fēng)流?”
謝靈運正想斥她,又想起遜師傅一家寄予的厚望,還是要堅持感化,他溫聲道:“別鬧了,告訴我吧。這件案子鬧得滿城風(fēng)雨,師兄的山門也遭了禍,所以師兄得盡快破案。以后破了案、領(lǐng)了懸賞,我分你幾顆丹藥,回天丹哦。”
雖然有了這場大福緣,但是煉丹室進(jìn)不去、靈田在桃園里,無論銀錢和丹藥都依然緊缺,而要破解這個山門難關(guān),破案是一條快速可行的道路。
“回天丹?我才不稀罕那些普通貨色。”阿蠻很不屑地嗤了一聲,忽而又玩味地笑了,她咬咬朱唇兒:“我當(dāng)然知道哪有狐仙,你想知道嗎?那就求我告訴你啊,求我嘛,求我嘛!”
謝靈運自然看得出她的嘲弄,不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想當(dāng)年樊遲請教孔圣怎么種莊稼,夫子就說“吾不如老農(nóng)”,你樊遲去田舍請教老農(nóng)吧,我懂的耕稼知識比不上老農(nóng)。所以他倒沒所謂,虛心求教道:“請師妹賜教,我是真的不懂。”
“哈哈哈!”阿蠻非常得意地笑,笑了好一陣,才神秘道:“聽好了……狐貍窩有狐貍精,哈哈!”她說罷又是大樂,直笑得咬住一束垂發(fā),發(fā)出忍笑的嗤嗤聲。
傻老虎,死老虎……謝靈運咬咬牙,別讓我找到對付你的辦法,不然一定折磨死你,讓你老虎變成小貓……感化,感化!他又輕聲道:“事關(guān)重大,你知道什么可真要告訴我。”
阿蠻看他來看他去,傻子怎么就不生氣呢?她也笑得沒趣了,撇嘴道:“其實云臺山、云龍山這一帶就有,窩巢在哪里我也不清楚,而且不知道他們搬走沒有。”
“多謝師妹。”謝靈運向她拱手道謝,這下更加確定狐仙出沒的范圍了,他轉(zhuǎn)身而去,突然又回頭喚了聲:“對了,師妹。”
阿蠻問道:“什么事呀?”謝靈運卻立時一指她,哈哈大笑:“師妹,師妹!師妹——”中了陷阱,阿蠻氣得跺腳:“幼稚!”謝靈運嘿嘿直樂:“再幼稚都是你師哥,是仙宅宅主!你要乖乖的哦,我走了。”說罷,便大模大樣地離去。
“姐姐懂的比你多了,修為比你高強(qiáng)多了,命功是道胎境后期,比你師傅南陽老頭,比神樂觀的田成老頭,都要高!全金陵最厲害!!我是你師姐——”
阿蠻不服氣地大喊一通,直到他走遠(yuǎn),她哼了聲,他現(xiàn)在還能硬撐著,但也撐不了多久了……
來到竹林懸崖邊,感通陣法,謝靈運發(fā)現(xiàn)射鹿大石竟然是一個監(jiān)視法器,看到那邊沒人,亦沒有即將到達(dá)的生靈氣息,他趕緊叫出彩虹橋,走了過去。
他剛剛離開懸崖來到那片山林,就隱約聽到一陣紛紛嚷嚷的熱鬧話聲,穿過一片密林,就見到山坡下方有一大群人沿路走來。
來得真快。謝靈運定睛一看,是神樂觀的人馬,郭登高、莫隨風(fēng),還有一些同陣營的相好中觀的子弟,也有蘇薇姿、路瑩等一些女道的身影;倒是沒看到李修斌,估計是做賊心虛,沒等到阮先生的回報之前,不敢隨意進(jìn)山。
“咦!”他們也看到謝靈運了,十幾二十個人,紛紛面帶疑惑地走了上來,“謝靈運,你怎么在這里?”、“你從山頂下來的?仙人是在這座山里拔宅飛升嗎?”、“你有沒有看見什么?”
在眾人的目光和詢問下,謝靈運呃的一聲,如何回答呢?當(dāng)然是撇清關(guān)系最好。他撓頭答道:“呃,沒看見。之前有些累,在那邊的樹下睡了一陣,你們在說什么?什么仙人?”
“什么!?”、“你之前睡著了!?”眾人先是愕然,繼而面面相覷,一個個爆笑不已:“哈哈哈!”、“睡,睡過去了……哈哈哈!”
郭登高、莫隨風(fēng)笑得最為大聲,看著一臉迷惑不解的謝客,越笑越起勁,笑出了眼淚!
自古以來才有多少位飛升而去的神仙真人?又有多少位是發(fā)生在世人眼皮底下,發(fā)生在自己所在地的?萬年難遇!許祖一家在金陵飛升,天下人都要羨慕死金陵人了,但這個謝客,居然、居然睡著了……
“不行了,不行了,太可笑了……”他們捂著肚子,擦著眼眶,笑聲顫抖,快要直不起腰。
路瑩也在恥笑,其他女冠也是在笑,難怪蘇師妹不想再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蘇薇姿微微地?fù)u頭輕嘆,嘴角彎起一絲似苦笑似嘰笑的弧度,望過來的眼神中的冷意更甚,頗有一種“你真是朽木不可雕”的意思。
“呵呵。”謝靈運也不禁笑了聲,不相信地問道:“你們在騙我吧?什么神仙飛升啊?”
“誰騙你了!”眾人頓時七嘴八舌地說起了之前真人拔宅飛升、粉碎虛空的驚世情景,感慨和贊嘆不絕于耳。郭登高做夢般說道:“如果有幸見到許真人一面就好了,他那么神通廣大,我什么都聽他的,只要能學(xué)到一招半式……”莫隨風(fēng)也慨然道:“當(dāng)時許仙人在天空飄來晃去,又飛了一圈,把整座仙宅托進(jìn)了天界……那情景真令人畢生難忘。”
眾人頓時連聲贊同,再去看謝靈運的時候,臉上都帶著一絲高傲,我們可親眼看過神仙飛升,你這傻小子呢?
所以全金陵的人都看到我瀟灑的身影了?謝靈運摸了摸頭。
這時又有人問道:“謝客,你做過什么來了?怎么會這副衣冠不整、疲憊不堪的樣子?”莫隨風(fēng)插話道:“像條狗似的。”眾人又是一頓笑。
“呃。”謝靈運眨眨眼睛,做過什么?難道會說我剛剛拜了個仙師,得了座仙宅,又跟個惡人大戰(zhàn)了一場,跟只母老虎斗智斗勇么……不會。他整整衣領(lǐng),說道:“我之前在尋找靈藥,昨晚也沒睡好。那你們現(xiàn)在是在找神仙的飛升地?很多人來了嗎?”
“是啊,很多人!這金陵大大小小的道觀,現(xiàn)在哪一家不是在忙著找啊?”
“朝天宮嘛。”
“而且金陵城這回只會越來越熱鬧了,用不了多久,就會云集四方的道友豪士,桐柏宗、龍虎宗、鐵柱宮……那些祖庭弟子都要來金陵了吧?哈哈,以前瞧不起我們,這回有他們羨慕的。”
“估計得哀求著我們給他們講真人飛升是什么樣子吧,哈哈!”
“謝客,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不關(guān)你的事,你還是采你的藥、睡你的懶覺去吧,哈哈哈!”
眾人笑談之間,不放過每一次嘲笑謝客和朝天宮的機(jī)會。謝靈運也不計較,只是有時候冷哼,有時候又嘆息上幾句可惜可恨。
他沒有就此離去,而是跟著他們一起尋找,畢竟山坡剛剛才大動土木,也有點怕他們發(fā)現(xiàn)到什么。
不過顯然這是過慮了,眾人在山坡沒有找到半點異樣,到了那懸崖,仍是一無所獲,那塊大石頭此時并沒有顯現(xiàn)出“射鹿”二字,因為彩虹橋的另一頭沒人在看管。
正當(dāng)眾人準(zhǔn)備轉(zhuǎn)頭回去的時候,有一群五六個華袍老道各自駕著一只大白鶴,從懸崖外的云海間飛來,他們身輕體盈,目光沉穩(wěn)銳利,性命修為都十分高強(qiáng)。眾人見到便是一臉尊崇,叫道:“師尊。”、“師傅。”
“田成老鬼。”謝靈運不由得揚眉斂目,那個發(fā)須烏黑、留著兩撇胡子,拿著一把雪白拂塵,瞧起來好像仙風(fēng)道骨的帶頭家伙,就是老奸巨滑的田成子。
據(jù)說田成子的性功修為在第三境證道境,命功則已臻道胎境后期,停滯在突破到元嬰境的瓶頸那里有多年了。他是“金陵六道”中的一位,還是里頭名氣和實力最高的那個,被朝廷封為“金陵護(hù)法”。
所謂“護(hù)法”不但要起到守護(hù)一方土地的職責(zé),平時當(dāng)?shù)揭鲆恍┛苾x道場,比如求雨、祭天什么的,都要護(hù)法出馬。這原本該是個受人愛戴的高道,田成老鬼卻不是玩忽職守,就以權(quán)謀私,稻花村被妖怪襲擊,居然要最窮的朝天宮去救濟(jì),由此可見一斑。
但田成老鬼的修為始終都在,能夠判斷出飛升地大概在云龍山,這老鬼會不會看得出什么?尤其他們是駕鶴而來。謝靈運不免有點緊張,之前探知,仙宅其實不是在兩邊的懸崖,而是在云海之間的一座獨峰上,只是因為陣法的威能,整座獨峰都不被人察覺到……
周圍的云海則有八卦陣那般的迷惑作用,他們都不會知道自己繞了圈的……
那邊的田成子四望著周圍,似乎在放出神念去感應(yīng),一會兒后,突然說道:“不是這里。”他一揮拂塵,幾位老道就要一同離去。
謝靈運悄悄地松出了一口氣。
“唔?”田成子似是有所察覺,望了懸崖邊的人群一眼,竟然駕著白鶴飛來,問道:“你是朝天宮南陽的三弟子謝靈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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