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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劍仙之法

天降三箭,懲惡除害。

其中的兩箭,金陵百姓都看得清楚,也鬧得沸沸揚揚,一個《碩鼠》一個《相鼠》,都說官府和神樂觀狼狽爲(wèi)奸,做盡了喪德壞事,所以惹來了天譴。

修士們卻知道這是人爲(wèi)之事,那麼是誰做的?雖然有著諸多傳言說是謝靈運,可是誰能確定?誰能追責(zé)?一切都了無痕跡,而且那般威勢真像神仙所爲(wèi),著實令人費解。想來多聞道長又要趕過來瞧瞧是怎麼回事了。

殞了一目的李修斌還是負(fù)傷回京去了,李尚德縱然十分暴怒,卻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日後再圖報復(fù)。

而同樣顏面盡失的趙業(yè)布和田成子,同樣只得認(rèn)了,還要張貼罪己榜文、做些齋醮法事,把自家的反思告天地告神明,以平息天怨民怨。儘管態(tài)度積極謙遜,金陵官府和神樂觀的名聲風(fēng)望仍是在節(jié)節(jié)下降當(dāng)中。

彼勢消而此勢長,朝天宮彷彿夢迴當(dāng)年那名符其實的大觀,威風(fēng)八面的矗立在城中冶山,深受百姓們愛戴。被燒燬的殿堂要修葺,就有稻花村村民等衆(zhòng)爭相幫忙,香火又越發(fā)昌盛,一時風(fēng)頭無兩,在金陵道門裡可算重執(zhí)牛耳,當(dāng)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會有這個三方都忍氣吞聲的結(jié)果,無疑因爲(wèi)有忠叔,有那一句康樂公的過問。

對於四少這次獨行獨斷的“壯舉”,米已成炊,忠叔還能如何,只能全力給他收拾爛攤子。但那是什麼弓箭?什麼來路?四少笑而不答。老頭兒知道他肯定有了一番大奇遇,可是他不說也沒辦法,四少的命數(shù)本來就複雜過人,如是靈運天命,過問不了那麼多。

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反覆叮囑的,四少還沒有意識到身份泄露的嚴(yán)重性。

“四少啊,如果你再這麼張揚,一旦世人知道了你是謝家老四,馬上就會引來萬劫不復(fù)的災(zāi)禍啊!”

在冶城山山頂,迎著秋風(fēng),忠叔大嘆了一口氣,老臉上寫滿了滄桑風(fēng)霜,似乎要說出他的身世秘辛,爲(wèi)什麼堂堂謝氏會怕養(yǎng)不大他。

“哦?”謝靈運輕輕的應(yīng)了聲,萬劫不復(fù)麼?一方面早有意料,一方面仇家多了不壓身,他竟然不由得哂笑,問道:“終於肯告訴我了嗎?誰啊?誰那麼無聊,我一出世就盯著我喊宰喊殺?莫不是我前世的仇人?”

“不只是一個人。”忠叔的背好像更駝了,被無可奈何的心緒壓的。

謝靈運追問道:“能說清楚嗎?比朝廷、比王謝的勢力還厲害?”

“有厲害的,也有不厲害的,但有時候總歸防不勝防。老奴其實也知之不詳,只知道這是牽涉甚廣的世仇,有著大黎朝從建立至今一百多年的恩怨,那密宗和尚被驅(qū)、域外妖魔各族等諸事。”

忠叔搖搖頭又是一嘆,才繼續(xù)道:“這些事兒也不該由老奴來說。四少你得謹(jǐn)記,若然你是謝公義的消息傳了出去,三天、五天,應(yīng)該就有一把劍飛來,像你射出的天箭,御劍者可能在千里萬里之外。”

“飛來做什麼?”謝靈運有點明知故問。

“也許會直接殺掉你;也許會侵蝕你的神魂,把你襲成太子那樣……就算抵禦住了,那把劍也只是個開始。”忠叔的神情極是認(rèn)真,使老臉添了幾分高人的神采,道:“四少,這不是戲謔說笑,他們比羅摩宗兇悍百倍,你在乎的人、這座冶城山,都可能會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謝靈運聽著有些奇怪:“我有三個大哥,不襲他們,偏要襲我?太子是長子,我可是幼子,而且又不見你們有什麼事。”

“他們並非要全面開戰(zhàn),大人們也不願中土神州又成亂世、生靈塗炭,要保住今天的昌盛世道,就得僵持下去。但你和太子,一長一幼,卻是在默認(rèn)契約之外,這就涉及到一些秘辛了,老奴不知。”

聽了忠叔的回答,謝靈運沉吟了起來,不管那些什麼秘辛都明白了,換言之他和太子乃是棋局的“棄子”,被捨棄了出來,以換取其它的利益,王神愛則是王家的那一枚……大概對方也有這樣的人,作爲(wèi)和平時期的爭鬥延續(xù)。

既然是棄子,那就不會影響到大局,隨時都可以都會被對方吃掉,好像現(xiàn)在太子被搞傻了,或者以後他被殺死了,大黎朝都不會因此有什麼舉動。

當(dāng)年看到太子一下被弄傻,家裡可能不想一點事都不做,就把他寄藏到了金陵這裡,讓對方找不到……

不過棄子始終是棄子,多年來爲(wèi)了隱匿他的身份,家裡就真的長期不聞不問;而如果自己暴露了,除了扔他到一個深山野嶺隱蔽地,照樣不會如何……

所以說自求多福麼!謝靈運不禁負(fù)手一慨,如此生在公侯之家,真不知是好還是壞了。

倒是沒有失望或沮喪的心情,許是從未貪圖過世家公子的身份吧,有的只是一份感慨和落寞,骨肉分離不是被迫無奈,竟是棄子!他沉沉點頭:“明白了,我不會暴露的,以後再怎麼張揚,都不會跟謝家扯上關(guān)係,這次讓你們幫助也是最後一次。”

“四少,千萬不要這麼想!”忠叔一聽到他說什麼你們我們,老臉都漲紅了,急道:“家主他們無一日不在掛念著你……”

“既然這麼掛念,爲(wèi)什麼不來看看我啊?”謝靈運打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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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叔頓時怔了怔:“因爲(wèi)你的身份……”

“子曰:子爲(wèi)父隱、父爲(wèi)子隱,直在其中矣。”謝靈運突然唸了一句《論語》,迫問道:“李家父子不就這樣嗎?他們雖然是犯了罪而互相包庇,卻也是因爲(wèi)人性啊,壞人也有親情!誰動輒下得了手去大義滅親的,有多少親情可言?要是他們真那麼想我,怎麼不會想著辦法、尋著由頭來看我?他們的心性修爲(wèi)還真是高啊,這麼狠得下心!

還是當(dāng)作少生了我一個?放逐自流,好就認(rèn)回,不好就拉倒,是不是?”

他說著心頭有些酸楚,眼眶則感到有些發(fā)熱,朝天宮是他的家,可誰會毫不在乎父母兄弟……

“四少啊,他們都有苦衷啊……”忠叔卻難以辨駁,一雙老目也溼潤了。

“行了。”謝靈運擡擡手,望著山崖開外的風(fēng)光,哂笑道:“孟子曰:親親仁民愛物。孟母爲(wèi)子三遷,他們呢?我看他們必然有其它東西所愛,勝於愛我,纔會有那些苦衷。忠叔,不必多說了,此事無分對錯,我不喜歡而已。”

他抹了抹雙眼,去了那層朦朧,目光就十分堅毅,反正這些年都是這麼過的,自己和謝家就繼續(xù)分走兩路好了!棄子就棄子,好好修煉變強,到時候還難說誰認(rèn)誰呢。

忠叔難過的嘆道:“家主早就料到,四少你性子剛烈,聽了緣由後多半會心生牴觸,可是事已至此,家主也不知道怎麼做,能讓你好過些。”

於是就想做些補償?先是王神愛,然後又說傳什麼康樂公。謝靈運撇了撇嘴,但想起那絕世佳人,不禁問道:“如果我要王神愛和太子離異,能嗎?”

“不可能!”忠叔隨即堅決回絕,太子妃前段日子來過金陵,多半發(fā)生過什麼了。他極少的語氣強硬:“四少,當(dāng)初你不要,現(xiàn)在王神愛只能是太子妃娘娘。你若是對她動了什麼心思,都忘了吧,離異是絕無可能的!”

“是麼?”謝靈運沒有再廢話,以後另想辦法嘍,他又道:“那你教我劍仙之法怎麼樣?”

忠叔卻又搖頭:“家主有令,老奴不能私自教你什麼法訣,亦不能私自給你什麼東西。”

“嘿,剛剛還說想讓我好過。”謝靈運沒有罷休,彎下身子,連連拜師般拱手作禮:“忠叔,一招半式都好啊!比如我學(xué)會御劍術(shù),敵人來了,打不過也能逃跑是不是。”他是賴上了,世間難得一見的劍仙啊,就在眼前,怎麼捨得放過!

“學(xué)劍很苦的,不像法術(shù)咒訣,凡是命功絕技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煉成,尤其是學(xué)劍。”

駝背老頭還要推託,謝靈運笑了:“我就喜歡苦的。”如此幾番,忠叔被纏得沒法,只得道:“好,老奴就教四少劍仙之法的入門第一步,你用一把劍,對著一根普通大小的祝香的火頭去砍,當(dāng)你能一劍砍掉一半香頭,不多不少。那時候,老奴再教你下一步。”

“什麼!”謝靈運瞪了瞪眼。

“力量、速度、時機(jī)、耐心、與劍的契合……盡在那一劍之中。”忠叔呵呵一笑:“老奴當(dāng)年練這一步,練了十年,揮劍一百萬次餘。”

謝靈運聞言咋舌,這還是第一步,難怪人間劍仙稀罕……那真是有得練了。他沉默了一下,問道:“忠叔,你現(xiàn)在是什麼修爲(wèi)實力?”

“若是說性命境界,證道境前期和道胎境後期。”忠叔謙遜回答。

“哦。”謝靈運點點頭,命功豈不是跟阿蠻一樣,母老虎年紀(jì)輕輕這麼強橫,應(yīng)該是得了虎族的先天潛能和仙宅相助的,看她整天牛嚼草般吃那些靈田果菜,忠叔肯定沒那麼奢侈過。

想到阿蠻,又想到蛟龍敖青,相比遙遙的世仇,三五年後就要重現(xiàn)人間的敖青更燃眉,遜師傅說過阿蠻可以成爲(wèi)除蛟龍的夥伴,那忠叔?他直接問道:“如果讓你打一條蛟龍,你打得過嗎?”

“什麼蛟龍?”忠叔疑惑。

“我就是好奇你的實力,許祖以前不是除過一條蛟龍麼,弱一些好了,那蛟龍有著三分之一功力吧。”謝靈運旁敲側(cè)擊。

忠叔以一種“四少你在說笑嗎”的目光望著他,答道:“那是數(shù)百年前的事了,老奴只有過耳聞,那條蛟龍叫敖青,許祖和敖青的大戰(zhàn),對老奴來說,可望而不可及。老奴曾經(jīng)跟人和一條巨蟒妖王‘麻巖’交過手,十個老奴都不是麻巖的對手,十個麻巖都不是敖青的對手,哪怕他只有三分之一功力。四少你怎麼這麼問?”

“呃……”謝靈運啞了,現(xiàn)在十個謝靈運都不是忠叔的對手啊!遜師傅說的“差不多”,到底是差了多少……“夥伴”,又需要多少個夥伴……

他嘀咕道:“沒什麼,我的死法又多了一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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