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無崖子離開擂鼓山前往西夏,尋到李秋水后,經過一番唇舌,兩人便重歸于好,過往一切不愉快自是煙消云散。李秋水自覺在這場數十年的爭風吃醋中,終于斗贏了師姐巫行云,對她也不再有什么怨恨,也甘愿拋棄西夏皇太妃的身份,隨無崖子浪跡山林。只是女人天美,她臉上曾被巫行云劃傷的疤痕一直令讓耿耿于懷。然而這點傷疤卻難不倒醫術如神的無崖子,巧施妙手替她除去臉上疤痕,李秋水自是容顏大悅。無崖子乘機提出欲了結與巫行云多年的糾葛紛爭,并表示這是他目前唯一放不下的事。李秋水也想到了這數十年來與巫行云的恩怨情仇,心下也是一陣唏噓,她終是八十余歲的人了,想到比她年紀更大的巫行云一輩子孤苦期盼,心中也是極為同情,當下也不反對。是以二人一起往靈鷲宮而來。
無崖子知要令巫行云放下仇恨同樣也是不難,只是她見了李秋水的模樣后,難免更加心傷自己的孩童身材,這終究也是個隱患。在路上,無崖子苦思令巫行云恢復身材的方法。他曾是逍遙派掌門,雖沒練過八荒唯我獨尊功,但也知道巫行云不能發身長大的問題所在,終于令他想到集逍遙派三大神功的大威力,助巫行云打通積郁失調多年的手少陽三焦經。李秋水想到自己容顏已復,而師姐沒能發身長大,也是因己而為,一聽能助她恢復身材也算去了心中的愧疚。到了靈鷲宮,無崖子總算擺平了三人數十年來的感情捆惱,無崖子見劉飛揚也在此,心中更有把握為巫行云恢復身材,便向巫行云提了出來。巫行云簡直如在夢中,多年來一直纏繞她心頭的兩大心愿,竟一日之達成一件,更有另一件也是有望實現,令她如何不喜,別說傳授劉飛揚什么八荒唯我獨尊功,便是把全身武功全塞給劉飛揚,她也不會說個不字了。
八荒唯我獨尊功,天山童姥的得意絕學,每三十年返老還童一次,看似大違自然常規,卻是接近天道循環的無上神功。劉飛揚一聽自己竟有望學這神奇無比功夫,心下也是歡喜不以,慌忙說道:“能為巫師伯效力,弟子無有不從!”
眾人大喜,巫行云道:“你不怪我給你種了生死符么?”劉飛揚垂首道:“弟子不敢!弟子先前對師伯也有所隱瞞,師伯生氣也是應該!”
巫行云明白他指的是隱去李秋水一事,而這樣說,更是全了自己的面子,應道:“你便是怪我也是應該。你能以德報怨,師伯我也是極為高興,也罷,我便一并傳你破解生死符的天山六陽掌和天山折梅手。”
劉飛揚更是大喜,道:“多謝師伯!”無崖子道:“此時巫師姐正在返老還童期間,也不宜治療。算算時間,距師姐功力全復,還有近兩個月的時間,乘這段時間便先傳你這幾樣絕學,以你此時的功力,到師姐這次的返老還童期結束,你的八荒唯我獨尊功該有足夠火候了。”
巫行云點頭道:“若說飛揚也當真是武學奇才,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身手。可嘆我靈鷲宮九百余名弟子,竟無一人的資質可練得了八荒唯我獨尊功,如今遇到飛揚也算后繼有人了!明日我便傳你口訣吧!現在時侯也不早了,你和楚丫頭來了靈鷲宮多日,我還從未與你們一起用過飯,今日難得師弟和師妹同在,我們便一起去后廳用膳吧。”
李秋水打趣道:“這許多年,小妹還是第一次與師姐一起用膳呢!”無崖子笑道:“日后還多著是這種機會!”
他一語雙關,巫行云怎會聽不出來,臉上一紅,輕聲淬道:“老沒正經!”心下卻是暗喜。率先出了廳外,無崖子和李秋水隨后跟上,劉飛揚也牽著楚依依的手,跟在了后頭。許多宮女遠遠看到巫行云,慌忙注目行禮,巫行云此時心情自好到極點,自是一一笑著回應而過。搞得諸女紛紛尋思道:那神仙一般的男女是誰,尊主似與他們極是熟絡,更從來沒見過尊主如此開心!無崖子是不必說了,李秋水以前是曾偷頭潛入過靈鷲宮數次,但尋常宮女如何認得她?此此,她與無崖子也是以絕頂身手避過靈鷲宮的耳目,直接見到巫行云。
到了后廳,巫行云吩咐諸女擺開筵席,沒多久,一桌豐盛之極的菜肴便擺了上來。無崖子和李秋水力推巫行云坐在了首位,接著是無崖子,李秋水。用餐的桌子是張圓桌,實際上還是無崖子居中,兩師姐妹分坐兩旁,而劉飛揚和楚依依卻幾乎是對著無崖子坐在一起了。
席間自是歡聲笑語不斷,而劉飛揚與楚依依種種深切之情,無崖子等三人自也深會于心,顧盼一笑。無崖子問道:“飛揚,在擂鼓山時,我曾聽聞你講到小依的身世,似乎是在那時你才知道小依的身世。這卻是為何?”李秋水也笑道:“為師也想聽聽你與小依間的事?”
楚依依聞言玉顏生春,雙頰暈紅,輕輕低下頭去。劉飛揚輕笑一聲,便把之前對巫行云所說又說了一便,只是此次說得更是詳盡,與楚依依結伴同上明教尋楚萬千的經過也一并說了出來,其中幾次楚依依因自己的疏忽而受傷受驚也毫不隱瞞全說了出來。
當李秋水聽到在擂鼓山時楚依依被慕容復所傷,險些丟了性命時,已是花容失色,聽劉飛揚講完后,說道:“飛揚你也太過大意,幸好師姐能醫好小依的眼睛,要不然我真要替滄海妹妹好好教訓你有頓了!”
劉飛揚站起身來,鄭重說道:“弟子知錯了,但弟子發誓今后絕不再讓小依受到任何傷害了,請師傅放心!”楚依依聞言,面上更是羞紅一片,劉飛揚這句話等若是表明心跡了。
無崖子笑道:“師妹言重了,小依受傷,那是敵人陰狠狡詐,也不能全怪飛揚的!不過飛揚你能這么說,我們也甚為小依感到高興!”
李秋水點點頭道:“如是這樣,我也甚是欣慰。”話音一轉又說道:“只是我沒有想到庭登竟然這樣喪心病狂,勾結了慕容復,不但要害飛揚,更累得小依身受重傷!”見眾人都望著她,也知道眾人都是想問她,那李庭登到底與她是何關系,只是顧著她的情面不好問出口而以,接著說道:“庭登說來是我的孫侄一輩,小時候倒是聰明伶俐。有一次偶然見到我練功,便纏著我教他……”接著把后來李庭登組建飛鷹九衛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無崖子嘆道:“從師妹所言,他所謀也算軍國大事,行事乖張些也不足為奇,好在小依吉人天相,也算不幸中的大幸。這與師妹無關,師妹也不必過多自責!”
此時巫行云得到多年夢寐以求的愛情,又與李秋水合好,性情已是大變,也相信李庭登偷襲她,與李秋水絲毫無關,也不再說出此事。只是說道:“師弟所言甚是,楚丫頭無事便好。只是敵人兇險陰毒,飛揚縱是百般維護,也難免有維護不全之時。我靈鷲宮中倒有一件刀槍不入的天蠶衣,楚丫頭穿上了,更多幾分保障!”
劉飛揚大喜道:“多謝師伯!”巫行云笑道:“你倒應的爽快!”劉飛揚只得嘻嘻笑過。當下,巫行云喚過蘭劍,命她去藏寶閣取來那件天蠶寶甲。沒多久,蘭劍便手捧著一件白色絲衣走了進來,雙手奉到巫行云面前。
巫行云接過絲衣,說道:“十幾年前,宮中數十個女弟子用百越異種天蠶絲合力織了數天,織成了這一件天蠶衣,只是我一直沒有用上。你們看!”說著,把絲衣一角放在桌沿上,右手食指迅速在上面劃過,只聽沙沙聲響過后,絲衣上絲毫無損。而她拿起絲衣,桌邊上凹進一道深約數分的痕跡,長度便和她適才在死衣上劃過的一樣。
眾人除楚依依外,都是武學大行家,如何看不出適才巫行云那一指所含的真氣非同小可,便把這張檀木桌子切下來也是輕而易舉之事,可是隔著這件絲衣,指力卻只能凹進數分,可見這件天蠶衣當真是刀槍不入的異寶。無崖子和李秋水紛紛喝彩叫好。
劉飛揚自然也是知道這寶衣的好處,只是此時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討要了,吶吶道:“師伯,這件寶衣實在太過貴重……”
巫行云笑罵道:“這是姥姥送給小依的禮物,與你又有何干?”
劉飛揚知她心意,趕緊謝過。楚依依雖不能看見,但也知道這件寶衣非同小可,欠身說道:“小依謝謝姥姥!”
巫行云笑著把天蠶衣遞到楚依依手中,對劉飛揚道:“你可不要以為小依有了這件天蠶衣,你便可放松大意了,若日后姥姥知道小依再有什么損傷,姥姥定要找你算帳!”
劉飛揚忙再次謝過,連稱不會。又過了半個時辰,見楚依依漸有疲累之意,李秋水示意劉飛揚扶她回去休息,劉飛揚向三人告了聲,便與楚依依先行離去了。
次日一大早,劉飛揚起床沒多久,便有梅劍來報,說是巫行云有請。劉飛揚料是巫行云要傳自己武功,向楚依依告了聲,便隨梅劍到了一處花園所在。行到一座假山前,梅劍向巫行云告了聲,便自行退了下去。待她走后,巫行云笑著對劉飛揚說道:“從來都是徒弟等師傅,今日卻倒反過來了!”
劉飛揚知她只是打趣說笑,心道:愛情的魔力當真厲害,今日的巫行云誰又能想到竟是從前令人聞風喪膽的天山童姥,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人見了,包準連下巴都要掉了。隨即“啊”的一聲作驚訝狀,說道:“弟子令師伯久等,罪該萬死,請師伯處罰!”
巫行云聞言笑得花枝亂顫,道:“好,便等你師傅和無崖師伯來,再行處罰你吧!”話音剛落,花園小徑一端傳來無崖子的聲音道:“要處罰什么?”
劉飛揚轉眼望去,蘭劍竹劍已領著無崖子和李秋水過來了。劉飛揚向他們問好過后,巫行云正色道:“師弟師妹既然來了,那我們便進去吧!”伸掌退開后面的假山,露出了一個高過人頭的地道入口。劉飛揚已知這是靈鷲宮的密室所在了。
無崖子和李秋水卻是驚問道:“師姐,這是做什么?”巫行云道:“這是逍遙派祖師當年的練功密室,我們三人難得有今日,還有什么好見外的!還可一道指點飛揚的武功。”
二人見她其意甚誠,也不再說什么,巫行云對蘭劍竹劍道:“你二人在此守侯,不得讓外人進來打擾了!”二女齊聲應是。當下,巫行云打起火把,便領著無崖子李秋水劉飛揚三人進洞去了。
一路走進去,巫行云在墻角隱蔽處連按數個機括,使地道中暗伏的機關陷阱不致發動。這地道是依著山腹天然洞穴而開成,曲折盤旋直下,四人走了約盞茶時間,來到一個巨大的石窟前,巫行云道:“內里便是石室所在了!”推開左側的巖石,露出室門。
四人魚貫而入,但見石室四壁巖石打磨得甚是光滑,石壁上刻滿了無數徑長尺許的圓圈,每個圈中都刻著各種各樣的圖形,有的是文字,有的是人像圖形。圓圈旁還刻有“甲一”、“甲二”、“乙一”、“乙二”等字樣,密密麻麻的一時也數不過來。
巫行云道:“當年祖師和祖師婆婆開鑿這個石室可花了不少功夫,我逍遙派的武功絕學多在上面,只可惜后來因為誤會導致勞燕分飛,說來也是一大憾事!”
其他三人都知道有關逍遙派祖師和他妻子的事,聽了自是唏噓不已,巫行云又道:“這上面有許多圖形已殘缺不全,其實今日師姐請師弟和師妹來,還有個私心,便是希望把那些殘缺的給補上了,也算是完了祖師和祖師婆婆的心愿!”
無崖子和李秋水對視一眼,齊聲說道:“愿聽師姐吩咐。”他們又何嘗不知巫行云此話的意思,她這是借著補缺圖形來隱喻三人此時的狀況。而這本就是逍遙派最早的總壇所在,補上那些殘缺的圖形,于他們來說也是天經地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