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飛揚心中,無名老僧絕對是絕頂高手中的絕頂高手,但實在想不到他不過運功彈了一指,竟被無名老僧看出其中夾含易筋經(jīng)內(nèi)功,這還是人嗎?他也不敢再做隱瞞,老老實實說道:“不敢瞞大師,晚輩此次上少林便是為還貴寺被盜的易筋經(jīng),而晚輩之前對易筋經(jīng)也是心慕已久,忍不住下練了一二,請大師見諒!”
無名老僧微笑道:“施主坦城相告,也顯心懷磊落。武功本是身外之物,當(dāng)年達(dá)摩祖師傳下七十二絕技,便是為世人修身養(yǎng)性之余增強(qiáng)體魄,施主宅心仁厚,便不是我比丘弟子,在家勤修善行也是一般無二。”
只聽得劉飛揚慚愧不已,說道:“大師所言,晚輩必銘記在心。”本來還想問他自己練后可有什么弊端,但見玄慈等老僧又已返回過來,只好收聲不再言語,心中暗暗決定以后再找個時間好好向他討教。
見幾個老僧臉上皆含憤恨之色,劉飛揚已知還是讓那個黑衣人跑了。玄寂恨聲道:“還是讓那賊子跑了!”玄慈合十道:“師弟慎言,我佛門中人當(dāng)勤守戒律。”玄寂聞言身子一顫,低首道:“方丈師兄教訓(xùn)的是,玄寂受教了,玄寂犯了惡口戒,身為戒律院首座,刑法加倍,當(dāng)回戒律院面壁思過十日!”說罷,向幾位老僧行了禮,獨自走去。一干老僧齊宣佛號,其實各僧心里皆是難堪不已,這少林寺快成別人家的后花園了,三十年來有慕容博和另一個黑衣人藏身其中,無人知曉;而后蕭峰夜闖少林,也是無人能阻;今日這神秘黑衣人也是在眾多高手前,還是被他突圍而去,這少林一派的聲名算丟得差不多了。
劉飛揚大吃一驚,就這樣就犯戒了?心中多少為玄慈的嚴(yán)苛覺得迂腐,但也暗暗佩服玄寂執(zhí)法嚴(yán)明,以身作則。
玄慈自然明白眾僧的心情,說道:“時下不當(dāng)是我少林一派聲譽受辱,更重要的是江湖上即將發(fā)生的浩劫,各位師兄弟有何看法?”
玄難道:“正如劉施主所言,慕容博所圖乃大,若讓他真?zhèn)€起事,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將牽連禍?zhǔn)聭K遭不幸。我佛慈悲,斷不能讓它有發(fā)生之時!”眾僧紛紛點頭稱是。
玄慈轉(zhuǎn)向無名老僧道:“依大師所言該當(dāng)如何?”無名老僧道:“方丈多禮了,老衲在少林寺中不過是個低微僧人,數(shù)十年來混混噩噩,今日之局老衲實也是難辭其咎,方丈但有吩咐,老衲無有不從。只是有一事要教諸位大師知道。”眾僧齊齊驚訝,玄慈問道:“那是何事?”
無名老僧眼光射向遠(yuǎn)處,深邃空幽,似是在回憶往事。群僧皆知他所要說的定是非同小可的事,無人出言打擾。劉飛揚也知他將要說的肯定是江湖中的秘史,估計還是《天龍》一書中沒有提到過的,隱隱約約間覺得該和那黑衣人有關(guān)。
良久,無名老僧才道:“那要從五十年前說起。當(dāng)年朝中有位大臣奉皇帝旨意遍搜天下道家之書,雕版印行,稱為‘萬壽道藏’……”劉飛揚心中一突,那不是創(chuàng)造出《九陰真經(jīng)》的黃裳么,難不成竟是這位老僧?又聽他繼續(xù)說道:“那位大臣叫做黃裳,說來也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在刻印道經(jīng)時,竟無師自通,幾年下來從中練出了一套高深的武功。只是當(dāng)時在旁協(xié)助的有位是宮中的執(zhí)筆宦官,名叫房佑龍。之后西南出了個明教,其教義與中原所有教派皆不符,皇帝便派兵前往剿滅,那執(zhí)筆宦官便推薦黃裳帶兵前去。結(jié)果卻吃了大敗仗,皇帝便怪罪下來。”眾僧皆想道:那也是皇帝昏庸,那黃裳武功便是再高,不過是個雕版文書的文官,自是不諳行軍之道,可憐了那許多官兵的性命。明教的名頭他們也是聽過,傳聞其教主法王皆是武功高絕之士,只是近幾十年來少在中原走動。劉飛揚也是暗嘆:素聞?wù)麄€宋朝都是外戰(zhàn)外行,內(nèi)戰(zhàn)內(nèi)行。只不知這攻打明教算是外戰(zhàn)還是內(nèi)戰(zhàn)?
無名老僧接著道:“黃裳怕皇帝怪罪,在皇帝面前立下軍令狀,要單身前往明教擊殺明教幾位首腦。他上了明教后,一口氣殺了明教左右雙使,還有三位護(hù)教法王,卻不見明教的教主。”眾僧大奇,在此緊要關(guān)頭身為明教之主竟不見蹤影,這可真是令人百思不解。劉飛揚見無名老僧說到這時,臉上竟閃過一絲黯然,不禁暗想:難道說他就是黃裳?只聽老僧又接著道:“黃裳殺了許多明教中人后,自與明教結(jié)下死仇。后明教教主出關(guān),原來黃裳殺上明教時,正是他畢關(guān)的緊要關(guān)頭。他正欲尋黃裳報仇,明教光明頂上卻來了個神秘人,那人不露半點樣貌,只是聲音尖細(xì)……”房佑龍,眾人腦中不由自主冒出了這個名字。“他向明教教主獻(xiàn)上計策,先殺黃裳家人,讓黃裳先受喪失親人的痛苦。明教教主自也不是普通人,出言詢問那人的目的,并且與之動手,不想那人武功竟是高明之至,在光明頂許多明教徒眾的包圍下,那人還是能不損分毫突圍下山。”眾人想到今日這黑衣人的身手,已知和那房佑龍有關(guān)。
劉飛揚聽到這心中隱隱約約有個概念,卻一時聯(lián)系不起來。“那人走后,明教便大舉向黃裳報復(fù),明教中許多教眾本就是中原人,自是又約了不少好友,終在洞庭湖截上了黃裳。那一場惡戰(zhàn)下來,明教又死傷不少,連那教主本人也是負(fù)傷不輕,但還是讓黃裳身負(fù)重傷突圍而出。明教教主盛怒于心,想起那神秘人所說的話,帶人殺到黃裳的家中,把他家人不分老幼全部殺死。”“善哉,善哉!”聽到這,眾僧不禁長嘆,皆覺這明教教主行事大是不該。卻也不禁暗暗猜測無名老僧的身份。劉飛揚見無名老僧眼中竟有幾絲懊悔,心中一動:不會吧,難道他不是黃裳,竟是那明教的教主!天拉!
遙想當(dāng)年,那必是江湖上的大事,怎么江湖上竟無人提起,劉飛揚心中奇怪不已。無名老僧又接著道:“那之后卻沒聽過有黃裳的消息,眾人皆道黃裳已身負(fù)重傷不治而亡。不想兩年后傳聞在渝水一帶一個極似黃裳的人和一女子在一起。明教中人皆知黃裳一日在世,便是心腹大患,便又是大群人殺向渝水。到了那后,眾人不見黃裳的蹤影,只見一個蒙面女子和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娃兒。眾人怒沖沖地質(zhì)問那女子黃裳的下落,言語不合下又是一番惡戰(zhàn)。誰知那女子武功竟也是極高,便是和明教教主相比也是不徨多讓。只是她產(chǎn)后,身子不便,又要護(hù)住嬰孩,終是不敵。混戰(zhàn)中,那女子帶著襁褓中的嬰孩掉落渝水中……”說到這,無名老僧已是唏噓不已,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