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一如既往的明亮,整個山體在朦朧的白光之中也映襯的如白雪一般神圣。在草原這個到底蔓延著殺戮和死亡的地方,圣山也許是草原唯一的凈土。
說它是凈土不是僅僅因為圣山遠(yuǎn)離殺戮,而是因為每一個來到圣山的人,無論他在別的地方是什么樣的屠夫,到了圣山之后他也會拾起早已丟去的慈悲。
圣山不只是長生天宮的所在,還是草原所有人精神信仰的所在。但是,此刻,在圣山山下道路的盡頭,一道雪白的身影卻緩緩的走來。她不是來朝圣的,她是來給這一片凈土抹上第一道血腥的。
千暮雪走的很慢,每一步都那么的柔美那么的婉約。隨著千暮雪越來越靠近,她的步伐也變得越來越慢。每一步,都仿佛跨越了山脈,每一次都仿佛能引動天地的共鳴。
千暮雪沒有一點隱藏行跡的意思,她就是來尋仇的。所以還沒靠近,圣山之上長生天宮的高手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千暮雪的威脅。
突然間,圣山山腳之下的宮殿喧囂了起來,一道道光柱沖上天空。無數(shù)身穿月白色長袍的人涌出了宮殿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千暮雪一步一步走來的身影。
人頭攢動,一個個交頭接耳。終于,有人似乎認(rèn)出了千暮雪的一身白衣,還有她手中犀利的長劍。
“她……她是……雪山神女?想不到雪山神女消失八年之后……竟然又出現(xiàn)了?”
“雪山神女?她來做什么?我們不是已經(jīng)撤銷了對她的追殺令么?她為什么要來?”一個法老有些緊張驚恐的問道。
終于,一個顫顫巍巍的老人緩緩的踏出了人群,雙手在胸間合十緩緩的向千暮雪走去。
“雪山神女,你來圣山所謂何事?我們早已經(jīng)認(rèn)可了你的存在,并且撤銷了你的通緝令。如果你愿意歸順長生天,我可以請求長生天賜你神位。如果你不愿意歸順,那么還請你離開吧……”
老人說完,微微的閉上了眼睛。雖然千暮雪離他很遠(yuǎn),但老人知道千暮雪一定聽得到。千暮雪的腳步并沒有停下,依舊緩緩的向老人走去。
隨著千暮雪的走近,老人感受的壓力越來越強。周圍激蕩而起的狂風(fēng),呼呼地吹著老人身上的長袍。漸漸的,老人不是不愿意睜開眼睛,而是犀利的狂風(fēng),已經(jīng)讓他無法睜開眼睛。
狂風(fēng)如刀,不斷的席卷天地。老人臉頰上的肉,仿佛波浪一般不斷的抖動。而此刻,老人也忍不住升起了神魂虛影,以神魂虛影的威能對抗襲來的狂風(fēng)。
神魂虛影化作一個個金色的法相盤膝而坐,閉目的老人緩緩的坐下,默默的低著頭口中念誦的誰也聽不懂的禱文。終于,千暮雪的腳步停下,因為她已經(jīng)來到了老人的面前。
勁風(fēng)之中,緩緩的飄來陣陣幽香。千暮雪一身雪白衣裙,在風(fēng)中微微起舞。腦后的發(fā)絲,微微的飄蕩著,吹開的發(fā)絲露出了如神如月的美麗容顏。
千暮雪的美暗淡了天地,哪怕她此刻的眼神是如此的冰冷,但無論誰在千暮雪的臉上只能看到美麗。美得驚心動魄,美得令人窒息。
“雪山神女,你為何而來?”
千暮雪微微的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右手輕輕的扶上劍柄,眼神中閃過一絲濃濃的哀傷。突然間,一道白練從劍鞘之中激射而出,仿佛一道彗星劃過星空。
清風(fēng)襲來,依舊衣擺飛舞。千暮雪張開手臂,劍已出鞘。長劍斜斜的指著大地,一滴鮮血沿著劍刃緩緩的滑下滴落。千暮雪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而對面的老人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痛苦的哀傷。
“砰——”突然之間,高大的金色神魂虛影轟然爆碎,頂天立地的神魂虛影凌空爆裂化成了漫天的星辰。星辰散落,仿佛下起了櫻花雨一般。
身后的長生天宮高手們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眼神中露出了濃濃的驚詫還有不信的恐懼。
“法老……被她……殺了?”一聲驚呼響起,一瞬間喚醒了所有呆滯的人。一個個面露兇光,一個個苦大仇深的看著千暮雪仿佛要將她碎尸萬段。
“嗤——”一陣清風(fēng)吹起,如紅霧一般的鮮血,從老人的喉間噴灑而出。老人沒有像常人一樣在死前露出驚恐驚懼,而是臉上掛起了淡淡的笑。默默的閉上了眼睛,輕輕的垂下了頭。
眼前升起了一道道靈力之柱,一尊尊神魂虛影沖天而起。每一個都以如臨大敵的姿態(tài)看著千暮雪緩緩的靠近,每一個眼神中都流露著濃濃的恐懼。
千暮雪的眼神是如此的冰冷,她的腳步是如此的堅定。每一步踏出,周身的劍意就會升騰一分。冰冷的氣勢感染了天地,天地之間,突然飄起了潔白的雪花。
千暮雪的劍,很少出鞘,更是很少對著武功明顯比自己低的人出鞘。千暮雪,只認(rèn)可強者。而像此刻這樣的滿臉寒霜一身殺氣,也唯有七年前血染梅山的時候。
這一次,千暮雪踏雪而來,不是為了印證武道,而是為了復(fù)仇,向長生天宮復(fù)仇,哪怕戰(zhàn)死在圣山腳下,她都無怨無悔。因為此刻的千暮雪,心已碎,情已殤!
一道劍氣橫架九霄,天地此刻化為蒼茫。千暮雪默默的抬起眼皮,望著雪白如燈的圣山眼神中閃過一絲寒意。劍氣震蕩,散發(fā)著極寒的凌厲。天地共鳴,刀劍齊悲。
突然,一柄天劍自天地成型,仿佛沖下九霄直直的向眼前的人群斬去。劍氣來的太快,快的超越了時間。漫天的風(fēng)雪,也在這一刻化作青煙消散天地。
天劍墜落,底下的一眾長生天宮高手紛紛祭出最強的攻擊向天劍打去。但是,就仿佛是一群螞蟻想要撼動大象的步伐一般。無數(shù)的攻擊,只能徒勞的爆開化成漫天散落的靈氣。
長生天宮的高手崩潰了,一個個忘記了攻擊,忘記了自救。一個個跪倒在地祈求長生天的降臨祈求神的寬恕。但是,這個世上有神么?千暮雪化為了復(fù)仇女神,仇未雪盡,神豈會降臨?
“轟——”天劍突然間凌空拋開,無數(shù)碎片自天空灑落化成漫天的星辰。長生天宮的高手紛紛露出了驚喜的神光,但驚喜剛剛浮現(xiàn),卻再一次被無窮的恐懼吞沒。
漫天的星辰,那是一道道如雨一般的劍氣。劍氣穿插,仿佛一臺瘋狂的收割機在收割著生命。沒有誰能在這如魚龍舞一般的劍氣中生存,沒有一人能在千暮雪含怒一擊之下留下尸身。
漫天的血腥味從天而起,千暮雪一劍,就已經(jīng)將這個神圣的純凈的世界化為了修羅鬼域。圣山,千百年來沒有受到塵世玷污,從來沒有染上殺戮的地方,頃刻間被鮮血吞沒。
在圣山不遠(yuǎn)處的地底深處,在漆黑的地底空間之中。突然睜開了一雙眼睛,眼神之中,仿佛蘊含日月。寧月的心,在這一刻停頓了半拍。
“暮雪?”話音落盡,一道身影從天而起。
千暮雪緩緩的踏過尸山血海,雖然腳下的血水化作溪流微微流動。但千暮雪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腳踏過,鮮血卻沒能在鞋底沾上一絲。不僅如此,身后的血灘之中也沒有一個腳印。
千暮雪安靜的走到山腳,眼前的是一條筆直寬闊的石階。石階連綿不絕,一直通上圣山山頂。千暮雪以雪山神女的身份在草原生活了很多年,所以她也非常清楚要想替夫君報仇,他需要穿越十二個守護(hù)宮殿。
每一個守護(hù)宮殿之中,應(yīng)該都會有一個天尊鎮(zhèn)守。不過此刻,草原僅存的六大天尊都應(yīng)該前往的邊境戰(zhàn)場。但即便這樣,長生天宮還有一個法王,一個可以將寧月殺死的法王。
突然,千暮雪的腳步停下,站在石階之上,雪白的衣裙如此的醒目。清風(fēng)掠過了千暮雪的發(fā)絲,將她襯托的更加的出塵。千暮雪是完美的,是遠(yuǎn)離塵世的,但眼前的女子,卻是夢幻的,朦朧的。
因為此刻,在千暮雪的身前站著一個一身火紅的女子。女子背對著千暮雪,看不清容貌。但從女子身上傳來的威壓,卻讓千暮雪產(chǎn)生了忌憚。
世間女子穿衣,無不將自己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哪怕穿的再花枝招展,她們都會盡力掩蓋自己的春光。就如千暮雪,世人都知她是天下第一美女,可誰又敢說他們真的見過千暮雪真容?
但眼前的女子,卻似乎反其道而行。她身上的衣服,盡量的貼合著身體的曲線將身為女人勾魂的身姿盡量的展露給世人。常人見到千暮雪第一眼,只會被她的容貌吸引。而常人見到眼前的女子,恐怕是連眼睛最先往哪看都不知道。
“我一直以為,天下間最美的女人應(yīng)該是八師姐。因為縱然數(shù)百年的閱歷之中,我從來沒見過一個可以和八師姐媲美的女子。直到今天,我看到了你。
雖沒見過你的畫像,我也從來沒見過你。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卻瞬間認(rèn)出了你的身份。在凡俗之間,應(yīng)該不會有比你更美的女人了吧?如果我沒猜錯,你應(yīng)該是千山暮雪月下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