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連續九天了,柳夢山以每天成功預測一件世界大事的進度,持續得進行著他先知的進程。
在這些事件中,包括了美國南部一次席卷超過六個州的龍卷風,日本的一場超級地震,以及泰國一座供奉佛祖舍利的佛塔的倒塌。
基本上來說,全世界真正堅定的有神論者,以及真正堅定的無神論者,大概都只占百分之十五的份額,至于另外的百分之七十的大多數,則是標準的首鼠兩端型。
這屬于大多數的人,在他們一切順風順水,不需要神明的庇佑和憐憫的時候,他們是無神論者。而當他們的人生不是那么順遂,或者時間見到了什么特別的事跡之后,往往會馬上相信冥冥中自有主宰。
而柳夢山這一系列精準到小時的預測,以及柳夢山長達九天時間,都只是進食清水,而不吃任何食物的事實;還有柳夢山那仿佛自然天成的悲憫神情,不但讓那些堅定的無神論者,馬上就毫不猶豫的投身在柳夢山的麾下,虔誠的相信他就是拯救世人的先知,也讓全世界即使最堅定的無神論者,也開始感到冥冥中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向自己進行召喚。
而這些動搖的人群中,包括重量級的政客,同時也包括羅斯切爾德家族控制的媒體的主編以及社長們。
至于那些屬于決定性力量的群體,則開始進行了一番激烈而持續地爭論。這些爭論全部是完全超出羅斯切爾德家族控制之外的爭論。羅斯切爾德家族甚至想方設法,想要影響自己麾下的報紙參與這些論戰,但是他們的明言暗示全都遭到了絕大部分采編人員沉默地抵制。
這表明。羅斯切爾德家族對自己麾下的媒體甚至也開始失去完全的控制力,這足以讓羅斯切爾德家族感到心驚。
“這種爭論是致命的,照這樣爭論下去,遲早有一天。民眾會真的對他完全心悅誠服。”
當看到連《華爾街郵報這種報紙都在柳夢山究竟是不是真的是先知,或者佛祖附體的時候,西蒙的焦慮溢于言表,段天狼的招數永遠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無跡可循,讓人防不勝防。
西蒙剛說完,云斐就搖頭道:“真正致命的,不是典論地爭論,而是柳夢山的預測。如果柳夢山可以繼續這樣精準的預測十天,那么報紙上將不會有任何爭論。只會有一面倒地虔誠。”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們豈不是不用玩了?”西蒙兩手一攤,問云斐道。
“如果柳夢山一直這么持續不斷地預測的話。那么是當然。不過,這沒什么好擔憂的,因為像這種我們完全無法控制的事情,實在不值得擔憂。”
云斐說完,轉過頭看著一直好整以暇的坐在旁邊地莫倫。
而西蒙也看著莫倫說道:“如果段天狼真的具有這種能力的話。那我想你們所有地外交技巧都是多余的,我們根本無力對抗你們。”
莫倫笑著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一向認為金融的力量才是最偉大的嗎?”
“好吧。我承認,在某些時候,技術的力量同樣偉大,但是現在好像不是爭論這個問題的最佳時機。我們是不是談點當務之急的問題?”西蒙看著莫倫,問道。
“我帶來了鴻均最新的條件。”莫倫笑道,“如果條件談妥的話,我們將為你們破解這個危機。”
“什么條件?”西蒙問道。
莫倫淡淡地說道:“我們要全面接管羅斯切爾德家族所擁有地所有技術機構,并且接受羅斯切爾德家族投向科研市場的全面資金。同時,每三年召開一次世界未來規劃會議。我們默客必須派駐代表參加,并且擁有一半的投票權。”
“你們是不是太夸張了?”西蒙聽完莫倫的話,愣了老半天之后,才冷笑一聲,說道,“即使是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美國人向日本人下最后通牒,也沒有你們這么苛刻。”
“不要這么說,我們只是占有了你的兩個盟友,能源集團以及軍工集團的份額,你們羅斯切爾德家族的份額,我們可是一點也沒有占領。”莫倫說著,站了起來,“想想看吧,是要一個雖然不完全聽話,但是強而有力,在你需要的時候,可以給你最強力奧援的盟友,還是要兩個除了跟在你們屁股后面搖旗吶喊,什么也干不了的盟友……主動權在你們手里。”
莫倫說完這話,就要轉身離開。
而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西蒙開口了,“就算我愿意跟你們合作,但是我又怎么知道,當我跟你們聯合對付了段天狼,再把我的兩個盟友解決掉之后,下一個從歷史舞臺消失的,不是我們?”
莫倫轉過身,看著西蒙,笑道:“默客本質上是個工程師集團,工程師可以看……未來的方向,但是我們無法領導世界,因為我們不擅長運用人的欲望和野心,而這正是你們最擅長的。我們需要通過你們來駕馭這個世界。”
“如果我同意,那么這一次我是不是可以得到你們真正的全面合作,還是像上次一樣,只是有保留的合作?”西蒙想了一回,問道。
“當然。”莫倫笑了笑,說道,“我們已經得到了我們想要的,我們沒有必要再有什么保留。而更重要的是,我們這次如果跟你們合作,我們就必須正面跟段天狼決裂,我們沒有回頭路可走。”
“我會盡快召開家族會議,把跟你們的合作提交成案。”西蒙終于松口了。
聽到西蒙這么說,莫倫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西蒙知道他必須承諾更多,于是,他說道:“并且,我會確保這項提案在家族會議中通過。”
“我知道你這話并不是出自誠心。但是我們并不害怕你們出爾反爾。在這個世界上立足,永遠是依靠自己的實力,而不是別人的友誼。”莫倫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薄薄地紙張,放在了西蒙的桌上,“按照段天狼的原定計劃,他一共將會預言二十三天。而這是他接下來十二天所要預言的事實。你們只需要派遣你們最信任地人員,帶著這些內容的復印本奔赴全世界各大報紙的主編身邊。并且在柳夢山宣布他的下一個預測之后,當著這些主編們打開他們手中一直持有的復印件。到那時,柳夢山的一切神話自然就消失了。”
“聽起來很不錯。”西蒙點點頭。然后說道,“但是有個小問題,這么大規模的行動。向要不走漏消息是不可能的,如果柳夢山因此提前應對的話,那我們豈不是白忙一場?”
莫倫笑著搖搖頭,說道:“不存在任何應對方案。即使柳夢山真的提前知道了我們地合作,他也只能停止他的預言。而不可能找到什么替代方案。為了這二十三個預言,我們在過去的幾年時間里,幾乎透支了我們地科技力。這已經是我們的極限,也是段天狼的極限。他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找到可以預言的別地大事。更何況,段天狼的情報系統主要是依賴我們默客,如果我們存心欺騙他,那么最起碼在明天他說出下一個預言之前,他是什么消息也得不到的。”
說到這里,莫倫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塑造一個神。需要千百個正確,但是毀掉一個神,卻只需要一個錯誤。”
西蒙緩緩地眨了眨眼睛,將桌子上的紙張拿了起來,看了一遍之后,說道:“我們這次就算成功,那么摧毀的,也只是柳夢山,而不是段天狼。我感興趣的是,假設柳夢山被摧毀之后,段天狼會有什么后手?”
“對。”云斐接口道,“不要告訴我們,段天狼沒有后手。”
“當然有。”莫倫答道,“但是我必須得坦白告訴你們,我們也不知道段天狼的全部計劃……不,不對,不能這么說,應該說段天狼的計劃,我們只有一個部分是完全不知情的。而我相信,這里應該就是段天狼的真正的戰略核心。”
“是哪里?”西蒙幾乎是馬上問道。
莫倫走到西蒙辦公室里掛著地世界地圖,將手指指在英倫三島的上方,“烏托邦王國。”
“我知道,烏托邦王國擁有一個龐大的主權基金,他們試圖通過操縱證券市場套取巨利,從而從資本市場上將我們徹底擊敗。”為了不讓莫倫覺得自己的集團過于虛弱,西蒙搶先說道。
而對于西蒙的話,莫倫只是淡淡搖頭,“我想這就是為什么你們始終被段天狼壓著打的原因了。你們的眼界過于狹隘,你們的目光永遠只有資本市場。但是段天狼卻比你們看得更深更遠。而且,你們也把段天狼想得過于簡單了,難道你們覺得段天狼跟你們一樣,只是想掌控這個世界嗎?”
莫倫吸了口氣,然后繼續說道:“掌控世界,這對你們來說,或許是個天大的誘惑。但是對于段天狼這種人來說,只是累贅而已。”
“盡管我已經問自己這個問題千百遍了,但是現在我還是想再問一次,段天狼到底想做什么。既然他不想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那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難道他真的想當神嗎?”西蒙問道。
莫倫無奈的笑了笑,“坦白說,對于這一點,我跟你們同樣迷惑。而我想,這也正是段天狼高明的地方。一個人想要得到的東西,往往就是這個人的弱點。一個人展現出自己的目標,那么就會暴露他的弱點。而段天狼不讓任何人知道他的真正目標,就是為了將他的所有意圖隱藏起來。從這一點來說,段天狼無愧于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黑客,他將自己隱藏得太好了。”
“聽你說了這么多。我除了覺得你說地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之外,我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得到。莫倫先生,我們現在不是在論禪,可以說點實際點的東西嗎?”西蒙有些不悅地說道。“把我們當香客一樣忽悠,這可不是全面合作的態度。”
莫倫看了西蒙一眼,然后說道:“我們或許無法從段天狼地目標中尋找到他的行事規律以及弱點。但是,我們最起碼知道他還有一個弱點。”
“你不會是說蘇荷吧?”西蒙說道,“你覺得段天狼忍辱負重七年,做出了如此之巨大的布局,甚至于不惜在這件事情中,利用自己最親近的兩個好友。你覺得他會在乎區區一個姿色平庸的女人嗎?”
“永遠不要用自己的行為模式去衡量別人。”莫倫搖了搖頭,說道。
莫倫的話讓西蒙略微愣了一會,片刻之后。他點點頭,說道:“我會馬上派人去上海。”
“等到你們派人去上海,已經遲了。”莫倫笑了笑。說道。
“你的意思是?”西蒙皺了皺眉頭,看著莫倫。
“我個人覺得,蘇荷還是在我們手上比較妥當。”莫倫又笑了笑,說道。
毫無疑問,這是莫倫自從進門以來。西蒙覺得最面目可憎的一個笑容。
同一天,上海。
自從柳夢山在美國刺殺美國總統的消息傳出來之后,電臺地同事就都看得出來。蘇荷的心情一直很不好。甚至有人在傳言,蘇荷愛上了這個年輕的瘋子。
對于這種傳言,蘇荷并不辯解,她甚至也不怎么跟凌雪傷和龍過海聯絡。每次他們兩個人打電話來,蘇荷都會推說工作忙,盡快掛斷電話,至于見面,更是從來沒有過。
沒有人知道蘇荷到底怎么了,她地一切行為都顯得很反常。但是也沒有任何人去對此深究。蘇荷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單純的大學生,她是個具有獨立人格和獨立思考能力的人。
大家都知道,該說的時候,她就會說,她不愿意說的時候,問也沒用。
就在這有些詭異地氣氛中,在莫倫跟西蒙見面的同時,在從電臺下班回家的路上,她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是你?”突然見到這個人,讓蘇荷顯得很開心,但是很顯然,她一時間想不起來這個人地名字,因為她實在是有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這個人了。
“我叫凌夢蝶。”這個女人站在有些昏暗的路燈下,穿著黑色大衣,帶著黑色寬檐帽對蘇荷說道。
“凌夢蝶?”蘇荷皺了皺眉頭,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睛,“我記得你好像……”
“對不起,我騙了你。”凌夢蝶臉色淡然的繼續說道,“我的名字叫做凌夢蝶,我是凌雪傷的姐姐。”
“小雪的姐姐?”蘇荷更加奇怪地皺起眉頭,“但是……”
“跟小雪在一起這么久,但是卻從來沒有看到她那里有她姐姐的照片,這是不是讓人覺得很奇怪?”凌夢蝶繼續說道,“之所以這么奇怪,是因為我將所有的照片都收起來了。”
凌夢蝶說話的當兒,有另外三個黑衣男子從各個側面緩緩走了過來,其中有兩個人地手上隱隱還有帶著腥味的紅色。
“既然你是小雪的姐姐,那你為什么要騙我?”蘇荷本能的感到了危險的氣息,她一邊說話,以便開始觀察起周邊的環境,想要找一條最適合的逃跑路線。
“你應該小心提防我的。”凌夢蝶眨了眨眼睛,說道,“但是不是現在,而是七年前。”
凌夢蝶說著,看了看男人手里的鮮血,“在今天想要害你的人,不再是我們,而是被我們殺死的人。我是來救你的。”
“無論你說什么,我不會相信你的。”蘇荷搖了搖頭,說道,“我永遠不會相信雙手沾滿鮮血的人。”
“你相不相信我,這對我來說,并不重要。”凌夢蝶說著,對那三個男人使了個眼色,“我只是奉命行事。你最好是配合,我不想使用暴力。”
蘇荷看了看四周,他們已經在不遠處停好了一輛汽車,就算自己現在大聲喊叫,那么在警察到來之前,他們也會將自己擄走,說不定還會讓他們做出過激的行為。
因為有了這種考量,所以蘇荷沒有反抗,她只是臉色平靜地問道:“我想知道,你奉的是誰的命?”
“一條無人會走的小巷,那里所有不和我的鞋底的腳印,都尋找過我,并且每每是,由我心愛的人留下。”
隨著凌夢蝶念出這段話,蘇荷原本嚴肅緊張的神情,便頓時松弛下來,“我就知道,他就是他。”
蘇荷說到這里,看著凌夢蝶,“看起來是個確實值得他消失七年的任務,他會成功嗎?”
凌夢蝶沒有正面回答蘇荷的話,而是說道:“就目前而言,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