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乙宮,薄霧繚繞,猶如世外仙境,眾弟子正在廣場上晨練,身為大弟子的西陵曄明顯有些心不在焉,招勢頻頻出錯。
“西陵曄,你招式又錯了?!眻?zhí)事長老沉著臉教訓道峻。
從回到太乙宮,這一個月來頻頻出錯,屢教不改。
正在執(zhí)事長老教訓他之際,突地聽到空中傳來聲音,“華師兄,卷毛,我回來了!”
華世鈞聞聲望向天空,果見身形龐大的重睛鳥載著圣尊三人回來了,“西陵,是一夕回來了?!?
西陵曄抬頭望了望,朝執(zhí)事長老說道,“長老,弟子出去一趟。鯽”
說罷,也不管長老準不準,人已經(jīng)先跑了。
“長老,弟子也出去一趟。”華世鈞也跟著一起溜了,一起跑去了昆侖的山頂。
兩人一口氣跑過去,祝一夕剛好到玉闕宮外,看著匆匆前來看望自己的兩人,朝圣尊道,“圣尊師父,我能過去嗎?”
亓琞淡淡掃了一眼山頂?shù)膬扇?,負手回了玉闕宮內(nèi),“一個時辰回來?!?
飛林給她開了結(jié)界,一夕一溜小跑下了玉階,“我還正說一會兒去找你們呢,你們倒先過來了?!?
“一夕,你傷好了嗎?”華世鈞上下打量著她問道。
她這一走一個月,音信全無,回來太乙宮執(zhí)事長老聽說此事,說是碎空劍凡人傷到必死無疑,這讓他們也都跟著提心吊膽了一個月,只能寄希望于神通廣大的圣尊能找到給她醫(yī)治的辦法。
“好了,一根頭發(fā)都沒少?!彼f著,在兩人面前轉(zhuǎn)了個圈。
“也是,禍害遺千年,你哪那么容易死。”西陵曄見她也確實沒什么大礙,只是人比先前消瘦了些而已。
祝一夕一聽就不樂意了,“卷毛,你說誰禍害?”
“誰是禍害,就說誰?!蔽髁陼险f罷,先行下山去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華世鈞瞅著一見面又險些吵起來的兩人,無奈笑了笑,說道,“一夕,你別瞧著西陵師兄嘴硬,你沒回來這些天,他比誰都擔心,以前從來不出錯的,最近老是作錯事,被長老和掌門訓慘了?!?
“那家伙還會關心我死活?”祝一夕明顯地不相信,他沒咒她早死就不錯了。
“你只是嘴硬而已,沒見方才他跑得比我還快過來看你,不過現(xiàn)在瞧你無大礙才放心走的。”華世鈞笑語說道。
祝一夕看著已經(jīng)下山的人影,哼道,“算他還有點良心?!?
“看到你平安回來,我們也就放心了。”華世鈞望了望山下,知道自己也不能久留,方才走得急,指不定回去還要被長老責罰。
“對了?!弊R幌φf著,將自己帶回來的藥遞給他,“那天你們也都受了不輕的傷,這是我從百草仙君那里討的藥,你們回去一人吃上點?!?
“好?!比A世鈞爽快地收了下來,望了望山下,道,“我先回去了,改天你有空再來找我們,給我們說說神域是什么樣子?!?
一夕目送著他走遠了,方才折回了玉闕宮。
一進了玉闕宮就心情愉悅,張著雙臂伸伸吸了吸氣,“還是這里最好?!?
神域千般的好,也沒有在玉闕宮的生活自在舒心。
她回了自己的住處,將屋里收拾了一番,拍了拍劍柄“燕丘,你還好吧。”
因著在神域不能被朱雀神君發(fā)現(xiàn),燕丘一直是很虛弱的狀態(tài),回來這一路都沒怎么出聲,可是又有師父親和飛林在跟前,他也不好詢問他怎么樣,敲了這幾次劍柄,也沒聽他回應。
“還沒死?!毖嗲鹛撊醯鼗氐馈?
“這么多天都不出聲,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我要是死了,你以為你還能在這里說話?!毖嗲饹]好氣地哼道。
一夕將她放回到架子上,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一趟?!?
燕丘這會兒也沒那個心力搭理她,便由了她去。
她先去了廚房,見一夕正煮了茶,便問道,“是給圣尊師父的嗎,我?guī)湍闼瓦^去。”
飛林奇怪地看了看她,“我怎么覺得你這殷勤得有點詭異呢?”
“哪里有,我給師父送茶
去了。”她說著,端了茶水離開了廚房。
她進了亓琞居住的園子,園中寂靜無聲,并不見人在園中,便想著應該在房中,她端著茶水到了房門外,在門縫處瞄了瞄,隱約只看到了屏風后有人影,隨即有衣服從里面搭在了屏風處,圣尊師父在換衣服。
“一夕,你在干什么?”
里面?zhèn)鞒鲐连]清冷嚴肅的聲音,嚇得她趕緊退后了兩步,不敢再去偷看。
一夕手一抖,險些將手里的茶壺茶杯給砸了,退了兩步回道,“圣尊師父,我給你送茶過來?!?
“放在亭子里。”亓琞道。
祝一夕端著送到了亭子里,然后坐在那里瞅著湖里的魚兒,等著他出來。
半晌,亓琞開了門出來,一身月白的寬袍廣袖衫,若臨風玉樹般清俊出塵,緩步步入亭中坐下,正欲抬手斟茶,一夕卻搶先一步給他倒上了,甜甜笑道,“圣尊師父,你喝茶?!?
亓琞淡淡看了一眼眉目含笑的少女,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有什么事,說吧?!?
“圣尊師父你真是睿智過人,明察秋毫?!彼ξ貙⑷斯ЬS了一番,方才說道,“師父,我想求你一件事。”
亓琞沒有開口,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先前我們追查舍利天珠的下落到燕州,長老還有太乙宮的好些弟子都死在了青蛇妖的手里,我們只救出了燕王世子一個人,可是世子因為受了太大的刺激,現(xiàn)在人神智不清了,請了許多大夫都治不好,所以……”她說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眼色,說道,“師父你可不可以幫忙治好那個燕王世子?!?
“為什么要治他?”亓琞問道。
“燕王夫婦只有這個兒子,王妃因為世子的病也跟著病倒了,這都過了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怎么樣了。”一夕看著面前的人,由衷地懇求道。
亓琞看了她片刻,只是淡淡道,“這凡人生老病死的人多了,玉闕宮不可能事事插手,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數(shù)。”
“若是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數(shù),師父也不該救我這一回,不是嗎?”祝一夕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一字一句說道,“這對于你們只是舉手之勞,可是卻會給一個人凡人帶來莫大的福祉,如果我出生的時候,能有人救我娘一命的話,不管付出什么樣的代價,我也會求他,可惜那個時候我沒有遇到?!?
老爹甚少提親娘的事兒,這卻讓她更加想要知道那個生下她的母親,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又到底長著什么樣的模樣,可是她已經(jīng)不在了,她不可能再見到她。
亓琞靜靜地看著她,少女似是說到了傷心事,眼中不自覺地泛起了淚光,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無法再硬起心腸。
“神仙見多了凡人的生生死死,自然覺得無足輕重,可是沒有人真的想死,沒有人想去經(jīng)受那些悲苦分離,可是有些東西并非我們的力量所能改變,人的生命很短,但每一個人都在努力地生存著?!弊R幌瑴I望著他墨色的眸子,聲音哽咽,“師父,你幫一幫他們吧?!?
半晌,亓琞端起茶杯,修長的眼睫垂下,掩去了眼底的一切思緒,“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祝一夕聽了他的話,喜笑顏開,“謝謝圣尊師父。”
“明日我會讓飛林去一趟。”亓琞淡淡道。
“圣尊師父,你真好?!币幌φf著,狗腿地跑到他身后給他捶著肩膀,殷勤得不像話。
亓琞淺抿了一口茶,問道,“一夕,你也怕死嗎?”
“當然怕啊,不過以后我會跟著師父好好修練的,等我修成仙身了就不用死了,那樣我可以永遠做師父你的徒弟了。”她站在他的背后,一邊給他捶著肩膀,一邊說道,稚氣的小臉上笑容比春日的繁花還要絢爛。
亓琞久久沉默著沒有言語,擱下手中的杯微微側(cè)頭,“趕了幾天的路,你回房休息吧。”
“是,圣尊師父?!弊R幌o他杯子里續(xù)了茶水,方才步出了亭子離開。
她就知道圣尊比飛林好說話多了,那時候她跟他說了幾天,他都不答應,還是圣尊師父最好。
從小到大,大約這是第一個人對她這么無條件的有求必應了。
由于事情變妥了,她心情大好地哼著小曲兒回了房躺在床上,燕丘卻跟著飄了出來,浮在她的上方問道,“現(xiàn)在你該告訴
我了,你在神域到底有沒有打聽到我的身世,還有是哪個家伙把我關在這把劍里的?”
一夕盯了它一會兒,翻身坐了起來說道,“我什么也沒打聽到,只是知道那朱雀神君要追你?!?
燕丘要是知道了是圣尊師父和鴻元老祖聯(lián)手把它封起來,害得他落到了今天的地步,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找?guī)煾嘎闊?
“祝一夕,在我面前說謊,你還太嫩了?!毖嗲鹫Z氣冷冽,劍鞘敲了一下她的頭,“給我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我真的沒打聽到?!弊R幌ξ嬷^,堅持道。
“那天無極圣尊在藥泉問你關于我的事兒,你當我聾了,給我說清楚?!毖嗲鸨茊柕?,她越是瞞著不肯說,他越是肯定事情非同小可。
祝一夕捂著頭下了床,繞著桌子躲它,“燕丘,我是真的不知道,以后我會再幫你打聽?!?
“祝一夕,我現(xiàn)在正好神魄虛弱,不然把你吞了進來陪我?”燕丘惡狠狠地威脅道,小丫頭片子還敢跟她對著干,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我不要?!弊R幌Ρь^逃竄,一邊躲一邊哀嚎,自己上輩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招惹了這個家伙。
燕丘擋住她的去路,軟下口氣道,“祝一夕,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少年了嗎,現(xiàn)在你知道了,你竟然不告訴我?”
在這數(shù)不清的歲月里,他被困在這柄劍里,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不知道自己是誰,好不容易才找到關于自己身世的線索,這個人卻不肯告訴他,他心中焉能不氣憤。
祝一夕抿了抿唇,還是不肯說話。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誰,又從哪里來,就這么簡單的要求,你都不肯?”燕丘聲音有些寂寥,之后便久久沉默著。
祝一夕又有些心生不忍,這么多年他都被困在這劍里,也確實挺不容易的,一番思想斗爭之后說道,“那你跟我保證,我告訴你之后,你不準隨意生事?!?
“我現(xiàn)在就這么個樣子,能生什么事,快說!”燕丘不耐煩地催促道。
“你要是敢再生事,我就把你丟進茅坑里。”祝一夕狠狠地威脅了他之后,想著他現(xiàn)在還被封在劍里,應該也不會有什么禍患,“其實,朱雀神君一直追你,是因為……很久很久以前,你差點殺了他,不過他為什么會發(fā)現(xiàn)你的存在,我還不知道?!?
“別說這些廢話,說重點?!毖嗲鹄浜叩溃舨皇怯谐?,至于那么緊追著他不放嗎。
“我只從百草仙君口中知道,你原來呢也算是我的小師叔,與圣尊師父同屬鴻元老祖座下,可是你是婆羅花神和魔族所生的孩子,后來體內(nèi)的魔靈覺醒,想要救出被封印的婆羅花神大鬧了神域,被鴻元老祖逐出了師門,封印起來了。”她為了不讓他找上圣尊的麻煩,選擇了隱去了圣尊師父的名字。
燕丘沉吟了許久,才出聲,“就這些?”
“嗯,就這些,好像神域的人也不怎么清楚你是怎么從封印逃出來,又有一神魄到了這劍里面的?!弊R幌φf道。
燕丘冷冷地笑了笑,聲音有些讓人不寒而栗,“那朱雀神君一定知道?!?
只可惜,他現(xiàn)在只有一絲被封在劍里的神魄,否則一定要找他問個清楚。
祝一夕見他久久沒有言語,試探著問道,“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祝一夕,十年之后你必須給我修成仙身,到神域幫我破開封印。”燕丘的聲音沉冷而狂傲,隱約有著睥睨三界的王者之氣,若不是一把劍發(fā)出的聲音的話。
一夕一聽便哭喪著了臉了,就差沒給他跪下了,“燕丘大人,燕丘大爺,我不想跟你一樣大鬧神域啊,你放過我行不行?”
起先,她只是想活命,再后來她想成仙,想一直做圣尊師父的徒弟,可若她要幫著燕丘破開封印,就等于與整個神域的為敵,那就是給她一條小命,也不夠她玩的。
而且,她要那么做的話,圣尊師父一定不會再要她這個徒弟了。
“從明天開始,我也會傳你術法,讓你以最快的速度提升修為?!毖嗲鹑徊活櫵姆磳?,沉聲說道。
祝一夕一聽,截然反對道,“我不跟你學,我也不要去幫你破開封印?!?
“祝一夕,你不會以為朱雀神君真的就這樣放過我們了,現(xiàn)在他沒有追來
,不代表一直不會找上來,你再不盡快提升修為,將來碰上了他,我們兩個都得完蛋?!毖嗲鹄渎曊f道。
祝一夕痛苦地拿頭撞著桌面,現(xiàn)在不聽他的話是死,聽了他的話也是死,她到底該怎么辦?
“要不,我只把你送去神域,至于破開封印的事兒,我可不可以不干?”她抬起頭,弱弱地跟他商量道。
“祝一夕,事到如今,你以為你還有退路嗎?”燕丘的聲音冰冷懾人。
朱雀神君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了,要么將來他破開封印保命,要么被神域的人誅個灰飛煙滅,他不想在這里等死,更不想一直被窩囊地困在這劍里。
而他想要破開封印,現(xiàn)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祝一夕。
---題外話---雖然我們的男二現(xiàn)在還悲催的只是一把劍,不過后面他的真身會出現(xiàn)的。
男一是師父,男二是師叔,這口味也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