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
皮鞋敲擊水泥地板發出的空洞回聲,讓傅晴從夢境中猛地驚醒。
還沒等她弄清楚這一切,疼痛和麻木便瞬間擊中了她,讓她的四肢微微痙攣了起來。冰冷的空氣,讓她由于發燒而變得有些混沌的腦子有了一絲的清明。
她再次閉了閉眼睛,想要找回剛才那個美好溫暖的夢境。
腦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個可笑的想法,如果此時才是夢境,該有多好?她一覺醒來,世界依然鳥語花香,洗衣機還發出微微的轉動聲響,廚房的烤箱微波爐也正在繁忙運作。
一個美妙的早晨開始了全新的一天,每一個人都充滿希望,每一個失敗的靈魂都擁有重頭再來的機會。
本應出現的現實,卻只能在夢境里存在。
而她希望此時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鮮血淋漓的現實簡直荒誕的像一場失敗的夢。
傅晴已經完全沒有力氣應對這些人,她只想要好好的倒下,舒舒服服的溫溫暖暖的,享受一下安全感。
桌子后面坐著的兩人,默默對視了一眼,便開始了日常工作。
沒辦法,挨了一頓痛快的罵后,他們對自己的工作認識到了很多的不足之處。女下屬不再陰陽怪氣,男下屬也開始幫忙遮掩出主意,而不是就站在一旁看笑話。
他們對傅晴的方式,也從之前的暴力不合作變成了嚴肅冷靜但是格外嚴苛的公事公辦。
剛開始依然是傅晴都能夠背出來的車轱轆問話。
“你和雷擎佑到底是什么關系?”
“不要狡辯了,我勸你坦白從寬,頑固抵抗下去對我們彼此都不好,所以你還是趕緊交代了,我們都不用再受折磨……”
“沒關系他為什么要幫你?還是時時處處的幫?”
“清醒一點!雷擎佑現在去哪里了,都去干嘛了,或者他平時都和那些人聯系,說些什么事,你知道的通通都可以說!”
“尤其是他的電話,有沒有泄露出別的事情,我注意到他的手機是新換的,所以……你還是把手機好好檢查一下吧,看看有沒有將他的資料備份到其他地方。”
“……”
傅晴只是在他們提到雷擎佑的時候,分出一絲心神來,其余時間全部都是麻木著一張臉,可是并沒有什么用,那根叫做疼痛的神經一直在撕扯著她。
她在內心催眠著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不要去聽。
思緒在漫無目的的發散著,突然想到了自己和雷擎佑的第一次見面。院長命令大家全體待命,為重要人物診治。
她對這位重要人物的觀感并不好,一個人受了這么嚴重的傷,不顧自己的身體,只是脾氣執拗的瞎折騰。
再由他這樣折騰下去,血都要留完了,于是她當機立斷將他擒拿到了手術室的病床上。
現在想想,也是他當時受了重傷,否則一根手指就能將她撂翻在地。
那也沒辦法,誰讓她當時動了手呢,或許在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們之后的糾纏不清。也正是她是唯一一個敢動手的醫生,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雷擎佑的主治醫生。
可是并沒有什么原因能夠讓他接著幫助照顧她,事情真正的變化,應該是在他找到了張媽,確認了她就是那個女孩兒之后。
傅晴漸漸的覺察到了一種危險,她感覺身體的生機正在緩緩流逝。
不,她不要這樣,她要好好的活著,就這樣把自己的人生交代了,她不甘心……
耳旁響起了依然冷淡的問話。
“……最好想一想,對自己重要的是什么,最新消息司徒老爺子已經快要不行了,你一定很心急想要幫助司徒家的某位準繼承人吧,那么你在這里,又能為他提供什么幫助呢,老實交代問題,就算是沒辦法從雷擎佑身邊獲取資源,你自己也能拿到老爺子的股份來幫助他啊,否則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司徒老爺子要不行了?
傅晴的手微微一動,讓那兩人看到了突破口。
“對啊,那兩位已經完全撕破臉了,現在頭版頭條全是司徒家的黑料,再這么玩兒下去,遲早全部完蛋,到時候你的一腔心血就付諸東流了,所有的努力也都沒有了意義。”
傅晴的手指漸漸緊握成拳,撕破臉了嗎,要一起完蛋了嗎?
呵呵,那不是挺好的,和她有什么關系。
她試著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發不出來,詢問的兩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意圖,連忙湊近了聽。
“你說什么?大聲一點?”
女人都快要貼近傅晴的嘴巴了,極力按捺住內心的焦急,平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耐的顫抖。
傅晴的喉嚨好像被磨砂紙刮過一般,嘶啞干澀到了極點。
她努力的找回自己的聲音,但發出的乍一聽起來還是很可怕。
“……水……水!”
她不要就這么死去,肚子不正常的疼痛,讓她察覺到了不對。作為醫生的敏感,讓她隱隱覺得,她的身體似乎在某些地方,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所以她不能再麻木下去,她要活下去。
“等你說完,立刻就有水了,不僅是水,你想要什么都行。”
女人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循循善誘道。
而男人則看出了點什么,有些隱憂的開口,“要不,先給她水?這樣她也沒法說啊。”
女人暗暗瞪了他一眼,也知道他說的不無道理,也就默許了他的動作。
冰涼的水滑過嗓子,傅晴忍著喉頭的癢意和干澀疼痛,緩緩的喝起來。肚子里的疼痛讓她的動作有了一絲停頓,眉頭緊蹙。
“怎么了?”男人發問。
女人看不過眼,剛才的那一點耐心已經快要耗盡,語氣有些冷的說道。
“別是又耍什么花招吧,水也給你了,該交代問題了吧。”
“你剛才是不是說,只要我說了,想要什么都行。”傅晴嗓子還是癢痛的難受,但比之前好了些許。
“是,說吧。”女人斬釘截鐵。
“那我……”
她有些氣若游絲,女人連忙湊近了追問,“想要什么?”
然后她便聽到了傅晴沙啞如同冬日細語般帶著寒意的語調。
“想要你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