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水見我真火了，當下伸了一下小舌頭，又嗖地一下跳遠了才說：“不傷肉身不行，你的鎮鬼符壓不住它的。得給他放了臭血才可以的。”說到這里的時候，又眨巴了一下眼，換了一副眉飛色舞的表情：“信我的，沒戳（錯）的”。

這句話是它從電視劇里學來的，我成功地被它逗的沒有火氣了，再轉身看向老鐵時，果然便見他在碎磚瓦礫間躺著，只露出半個頭來，眼角汩汩地淌著紫黑色的血，整個人卻不似適才那樣躁狂了。

我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老鐵的身體機能發生變化了，之前送他去醫院的時候，醫生有進行過抽血化驗的，那會兒老鐵的血我看過，里面除了陰鬼之氣外，跟尋常人的是一般無二的，絕然不是現在這樣紫黑色的。

我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跟我那天在公墓區時流出來的血一樣，里面有一些絮狀物，想來這絮狀物一定就是來自王莽布泉上的。那次我性命危在旦夕，連老叫花子都打算用回陽大術來救我了，最后還是依水用它特殊凈化功能給我的“換血”才算是逃過了一劫，如今同樣的情況在老鐵身上再次出現，我本能地就想起了那天隨著這種血液出現的胖邪魅安居天，以后背后設局的焱哲來，心里當下也就沉了下去。

現如今沒有逸道長等三個老怪物在場，如果再來一個跟安居天一樣厲害的鬼貨，我恐怕又要陷入一場惡斗了。而且失敗的可能性極大極大。

好在我心里雖然擔憂，但暫時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異象出現，我之前打出去的鎮鬼符貼在老鐵的腦門上，這也是令其不再躁狂的原因。我問依水：“他受的傷跟我那天是不是一樣的？你光是讓他流血，不跟我似的再給他補回去，這樣豈不是死了？”

依水站在老遠的地方撇了撇嘴，一臉無畏地說：“反正我不會像那天似的，得把他血里的臟東西也清出來再給他補回去。臭！”說完了就抱著膀子轉過頭去了，一副寧死不從的樣子。我很擔心老鐵，他不時就會往外咳出一股子血，本來就不大好的精神狀態，此時看著就更加萎靡了。

依水脾氣跟丟爺一樣，它不想做的事情，九頭牛拉著也不會做。她不幫忙，我也沒多少辦法，當下從黃布褡褳里取了兩枚回春丹喂老鐵吃下，又畫符念咒，做了一些抑制鬼氣的事情，之后和李亞東等動手把老鐵從碎磚瓦礫中刨了出來。

老鐵身上有多處受傷了，我們把他平放在地上，我囑咐李亞東、他同事和小蛇三人看著，轉身喊過僵尸崽子們，一起走出了房圈子——周遭那些鬼已經越聚越多了，我不知道它們想干什么，先探查一下，若是沒有別的什么問題，也好把老鐵帶離此處去醫治。

我原本以為那些鬼圍攏過來是沖著我們來的，結果出了房圈子才知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它們的目標不是我，而是白天時我們見到的那個長滿了蒿草的枯井。所有的鬼魂都是沖著那一眼已經填實的枯井涌去了，而且我親眼瞅著，它們一跳上那個井沿以后就不見了，似乎那里是個通往某個隱秘之處的通道一般。

我覺得這很奇怪，因為無論是白天還是現在，我都沒有從那一眼枯井上面發現什么異狀。當下帶著僵尸崽子們奔過去查看，大部分鬼魂見到我近身，臉上都流露出了怯意，會故意繞遠一些。但也有一些不怕我的，徑直從我身邊跳到井沿上去了。

我逮住了一個不怕我的鬼，拿虎爪勾子脅逼著它，問：“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干嘛去？”

那個鬼面容長的很兇厲，估計生前也是個渾不吝吧，被我逮住的時候還掙扎了一下，但它顯然還是很忌憚，雖然不服，但還是乖乖地回答了我的話：“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就是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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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跟特么沒回答差不多。我又問了幾個，回答基本是一致的，我從中得到一個答案——這一眼枯井之中一定是有著吸引這些鬼的東西存在。可是我繞著那井沿轉了好幾圈，自己也大著膽子跳到已經被填實的井口試過，依舊沒有什么發現。

我暗自思忖了一陣，正打算讓小土亓干遁入井下去看看時，眼角的余光無意間發現了另一件邪乎事兒。

之前我曾交代過，這口枯井是在那個九龍壁后面的，我所看到的邪乎事兒正是發生在九龍壁上的。有那么一刻，我感覺上面雕著的那些龍紋圖案在動，仔細盯住看時卻又不動了。我的天眼不會騙我，我由此覺得這里肯定有問題，因此便把探查的重點放在了九龍壁上。

當我繞著九龍壁走了一圈，又站在稍遠處整體觀察的時候，我突然有了一個新的發現——九龍壁上的圖案與白天不一樣了。雖然還是九條龍和一枚失落的龍珠，但是那九條形態各異的龍卻與白天的樣子變了方位了。

其實我那會兒實在孤陋寡聞，對九龍壁的了解并不多。真正的九龍壁其實是有每條龍各戲一顆龍珠的。但這處九龍壁卻是九條龍共戲一顆，而且那僅有的一顆也像是被人給摳去了一樣。如果我早些了解九龍壁的話，那天白天就會發現它的異狀了。

在古代，九是極陽之數，五是居中之數，“九五”之制為天子之尊的重要體現。九龍壁取的就是極陽居中之意，譬如故宮九龍壁的檐下斗栱之間用45塊龍紋墊栱板，壁面共用270個塑塊，取的都是九、五的倍數，可謂匠心獨具。

我那時對這些知識并不了解，因此白天時沒能發現有什么特別之處。好在，白天我雖然看的匆匆，但對上面的圖案還是有些印象的。白天時，壁上的九龍以黃龍居中盤坐，左右各有一青一白兩龍，其它六條龍顏色各一，分列兩側，有騰起的、有下降的，是謂升龍、降龍、亢龍等，唯有中間黃色的那條龍稱為正龍。

而此時，九龍壁上本該居于正中的黃色正龍卻跑到了那處九龍壁的最左側——靠近那眼枯井的地方。尤其是，它的姿態也不同，白天時是盤坐狀，而此時卻是飛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