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在夢里，是不是會沉醉不知歸路？

夢醒時分，乍然恍惚是否曾經的甜蜜只是瑤池一醉？

早該知曉，該來的總會來的。

看著對面輕輕攪拌著咖啡的貴婦，自己已經知道了一些什么。從自己進來，坐到這邊一直到現在侍應端上了咖啡，她只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只是為了確定對面的人會不會坐錯了才掃過來的。

咖啡飄著淡淡的苦澀，自己也并沒有說什么，除了剛落座時候的一句，“阿姨，我來了。”

說時間長可能也并不長，可是煎熬的時光總是疲累的，自己甚至當時還想到了一個笑話，大概是一個人問另一個人，你說，1分鐘有多久？另一個人回答，那要看你是在廁所里那個還是在廁所外那個了。有點冷是不是？好吧，我承認自己可能是實在無聊了，才會想起這茬。

“你……家里只有一個奶奶是吧？”終于，她放下了攪拌匙，輕輕的，甚至沒有發出聲音。

“是的。”總覺得她之前應該是調查好了，所以現在自己并不需要多說些什么。

“你奶奶接過來看病，之后呢？”看似隨意，可是那個貴婦看自己的時候卻增加了很多壓迫力，眼神雖然平淡可是自己很是不舒服。

“之后就住在我的公寓里。”自己也是對著她的視線，沒有避讓，如果她想要考驗自己的抗壓能力，經過這么多年的打拼，自己不會輸給她。

“不是說，住在柳家么？”婦人動動眉角，那語氣不能叫做疑惑，叫做諷刺更恰當一些吧。

“搬出來了，現在住在我的公寓。”真的很不喜歡這個女人對自己說話的態度，誠然她是長輩，自己正在跟她的兒子談戀愛，她們家很有錢，可是自己也并沒有低人一等啊，她不需要用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來俯視自己！

“你的公寓？不是你和你的兩個姐妹仨合買的么？”婦人還是慢悠悠的語速，好像快一點就能得心臟病似的。

深呼吸，自己的語氣更加淡了，不知道是不是心涼了的緣故，“之前是我們仨合租，后來我買下來了。”

“哦，這樣啊！”婦人作恍然大悟狀，“貸款買房現在需要每月按揭多少啊？”說著，又直起身來，端著咖啡，慢慢抿著。

“沒有貸款。”也不知道是曉得她終于有一件事沒有查清楚還是其他，現在才有了一種可以平等對話的感覺，自己的心肺好像又進去了一些清新的空氣，不再堵得慌了。

“哦？沒有貸款？那要不少錢吧，你這么能賺啊？”婦人好像很驚訝似的，終于有了一點大幅度的表情了。

不過就是因為這個表情和她眼中的諷刺，剛剛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順暢頃刻消失，“有話可以直說，不需要這樣拐彎抹角，你是想問我有沒有拿你兒子的錢是吧

？不就這么一句話么？費了半天的勁兒！”許是心徹底墜落下去了，語氣也就不那么恭敬，因為之前的那個緩慢語速，整個局面都被她控制著，可是自己就沒有有求于她的地方，何必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呢？“我沒有拿過你兒子一分錢，更別提這種安家落戶的事情，我可不想回頭鬧崩了，連一個可以轉身的地方都沒有！”

“呵！”婦人輕輕冷笑了一下，“果然是鄉下來的，就這么點能耐？”說著，幾不可見的撇撇嘴，將咖啡放在桌子上，可是這一次卻有聲音，反而有種重重的示威的聲音。

“您難道不知道現在農村戶口比城里戶口金貴么？”自己當時是這樣說的，并且附上了一個特別諷刺的笑容，“哦，也對，明旌說了，您足不出戶，外面的世界變化太快，您可能不太跟得上。”

“你！”婦人的眼神頓時犀利無比，直直朝自己射了過來，自己承認為了一時的意氣，嘴上是說快了一些，可是就算有錢也不能這樣輕賤別人，即使別人能退一步海闊天空，可對于自己這樣的人就是受不了！

“小丫頭片子，嘴巴倒是挺利索，現在就暴露出本性了？沒有繼續低眉順眼的博同情裝可憐了？不知道我們家明旌是瞎了哪只眼睛，看上了你！沒教養，沒背景，真以為好朋友就能當你一輩子的靠山么？”婦人言辭犀利，更加一下子就戳中了自己最無能為力的地方，也是最自卑的地方。

“我對任何人都不會低三下四，我也不會不要臉面的貼上任何人，更不會消費友情，我知道我一個鄉下來的入不了您的眼，可是您沒有必要這樣咄咄逼人，強加罪名，撕了我的面子沒關系，可別降低了您的格調！”

當時自己應該是忍受不了了吧？從小鄉村出來念大學，一開始一直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他們有的自己都沒有，他們去過的地方自己都沒有去過，只能拼命努力，拼命學習，后來遇上了小禾，是她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愛讓自己發現，原來自己和城里人沒有什么區別，和那些有錢人的區別也只是在于，有錢人會擔心自己的錢不翼而飛，而自己卻可以安安心心睡個好覺！

進入蘇氏不僅僅是為了報恩，還因為那里適合自己，只要自己夠努力，憑借自己的能力也一樣能從底層走入高管，這么多年，自己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卑，可是從和明旌在一起之后，那種感覺又很突兀的回來了，許是在大家談論小時候的興趣的時候，明旌會說什么鋼琴繪畫之類，而自己想到的只有玩泥巴和幫著奶奶整理家務？許是在談論經歷的時候，明旌會說出他出差過的很多地方，而自己雖然也會出差，可是每每都是急急忙忙，根本無暇去賞個景，留個念？呵，只是自己不想去承認，并不是那就不存在。

“你這樣激動難道不是在掩飾自己的自卑么？”婦人一句話就將自己打落了懸崖，她見過的

人比我見過的要多很多吧，所以才會這樣一針見血？

“你自己大概也會發現，你和明旌之間其實有很多不合適。說實話，你現在拼搏成這樣，我很欣賞，可是這種欣賞并不是承認你有資格成為我們家的媳婦兒，你該知道，豪門聯姻這種事情才是一個繼承者最終的選擇，如果你能給陸家，給陸氏帶來強硬的后盾和豐厚的利潤，那么，我們可以用無上的禮遇接你入門，可是捫心自問，你能給陸氏給陸家帶來什么？是不是整潔的家居環境還是豐富可口的飯菜？那些我們有傭人有保姆，不需要你動手！還是說幫著明旌管理企業，出謀劃策？那些我們有整個策劃團隊，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最后，還剩下什么？是生兒育女開枝散葉么？不用我說你都知道這有多荒謬！”婦人一一剖析那些自己早就已經知曉卻不敢深究的現實原因，本來端咖啡往自己嘴邊送的時候又頓住了，“你也別跟我提愛情，那才是最可笑的！”說著聳了聳鼻子，喝了一口咖啡，無比的諷刺。

自己是不是應該沉默呢？還是應該矢口否認？可是自己沒有沉默的理由也沒有矢口否認的資本，所以自己只能承認，“對，您說的很有道理。我之于明旌，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朋友，我不會給陸家個陸氏帶去更多的價值，所以，您放心，我會笑著祝福你們家早日找到可以門當戶對的好妻子。”

“呵呵，算你識相，這讓我更加欣賞你了……”婦人放下咖啡，許是沒有料到自己會這么容易妥協，所以臉上的笑容顯得很是耀眼，“收下吧，我們也不會讓你白白跟了明旌的。”推過來一張支票。

當時，自己是看了一眼的，五百萬！

“這錢不單單是你和我兒子在一起的報酬，也不希望你以后繼續和明旌糾纏不清，懂么？”婦人臉上的笑容一直都有，是不是覺得一切都太順風順水了？所以這是得償所愿之后的喜悅？

“您兒子真廉價！”直接拿起了包，輕輕拋出去這一句話，便轉身走了，沒有見過長輩常有的禮數，因為恐怕這是最后一次見面，也沒有過多的憤怒，因為從這以后，陸明旌就在自己的人生里翻篇了。

再見，陸明旌，不是我不爭取，而是有些事觸及了底線，已經不想爭取了。

后來婦人的反應自己沒有見過，許是雷霆大怒，許是輕蔑一笑，管她呢，自己的路在前面，身后的人如何，關自己什么事？

之后，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奇怪，就再也沒有看見陸明旌了，他沒有來找自己，自己也沒有主動去找他，似乎回到了最開始的狀態，他只是楚綸止的好兄弟，自己只是蘇小禾的好姐妹，幾面之緣，點頭之交，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笑了。

終有一天，不知道為什么，陪著奶奶上香的時候多點了一支，許是祭奠自己那場無疾而終的初戀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