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打定主意、下了決心要去永恒神國一行，其實楊戩心底就沒了太多負擔。
先前大劫，他已經盡了力，事不可為罷了。
他又沒有受虐傾向，也不會自大到把洪荒最后對至強者的妥協歸類為自己太過無能，他已經做了太多，最終還是靠玄都師伯的手腕……
遺憾總歸是有的。
女媧娘娘雖在天地大劫時，因自身之道不善攻伐，并沒有太多光亮。
但她卻有造化人族之大功德，乃是人族圣母，對洪荒未曾有過虧欠，反倒是洪荒諸圣眼睜睜看她被擄走，各自道心都無法再圓滿。
楊戩醒來之后，去試劍之地轉了一圈，看到了在試劍之地深處閉關修行的過萬修士，也能體會到諸位圣人這些年的心情如何。
若非顧忌洪荒生靈，當真都想拼死一戰啊。
剛要悄然離開時，楊戩卻被蜃龍攔下，蜃龍問了一個讓楊戩都有些無法回答的問題。
“你說，我若是立道成圣，以后會不會有至強者再打過來？”
蜃龍說這話時，嘴角帶著少許笑意。
對于這個老怪物……咳，這位老前輩而言，想要成圣便如同喝水吃飯一般簡單，這可是生命線貫穿大半個有形之界歷史的存在。
而且它的大道早已定下，就是本命神通——幻術。
蜃龍一直不成圣，并非不想，而是能忍。
成圣之后，大道便會展開在道則之海，就算自己隱藏的再好，但只要有一瞬的展露，就會留下痕跡，留下讓至強者尋到自己的蛛絲馬跡。
這些至強者此前不斷覆滅大世，每次都搞的腥風血雨，蜃龍就躲在混沌海的角落中瑟瑟發抖，生怕這些家伙找上他。
但如今……
楊戩反問：“前輩為何突然有這種想法？”
“這不是，若我成就圣人道，試劍之地之后也可再開一個試煉，可以幫那些困在準圣巔峰境的小家伙突破自身。”
蜃龍嘆了聲，看了眼楊戩，苦笑道：“幾次都沒幫上什么忙，也確實是看你們太不容易，想為你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你應當會去永恒神國吧。”
“嗯，等我突破了就去。”
“所以說，多些戰力助你，你勝算也能大些，”蜃龍嘆道，“我也不知將自身一切都押在你身上對不對，但總覺得自己活了這多年渾渾噩噩的，也沒什么意思了。”
楊戩哭笑不得的回了句：“聽你這意思，我去永恒神國定是有去無回了？”
“那你老實說，勝算可有半成？”
“沒有，”楊戩手一攤，“但若我不去，那最后一絲勝算都沒了。”
“可不就是，”蜃龍頓時哭喪著臉，“快安慰我幾句，不然我當真無法下這決心。”
楊戩笑道：“或許我能尋到渡彼留下的一些后手。”
“哦？那事不宜遲，我這就去突破了，你讓天炎圣人掌控下混沌鐘，不然動靜有些大，可能會吵到閉關修行之人。”
蜃龍倒也果斷，言說了一句，這具化身頓時消失不見。
而蜃龍那有些外形不雅的真身化作一縷流光遁入了虛空之中，試劍之地各處光芒閃耀，正在闖關之人都被強行送回了仙島關卡。
雖然成道對蜃龍來說十分簡單，但也要有一段時間的閉關和準備，楊戩也沒打算在這里觀禮。
見試劍之地中的數百修士有些摸不著頭腦，楊戩的嗓音在試劍之地各處響起。
“不日，此地將有一位前輩破關成圣，故暫時關閉試劍之地，爾等原地等待修行便可。”
言罷，楊戩帶著幾聲輕呼，身形飄然而去，消失在了這片虛幻的天地。
“這是二郎真君？”
“真君傷勢痊愈了？總算，修行也能安穩些了。”
“唉，咱們何時才能有真君的本領。”
“別亂想，趁此機會也閉關參悟一番吧，修行重在不斷感悟。”
一名名修士笑談幾句，試劍之地各處也只是喧鬧了一陣，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單說對待修行的態度，經歷過大劫的這些修士，已然與大劫之前有了根本的轉變。
大劫之前，修道為的是長生，為的是逍遙。
如今方才明白，只有道境高深、本領強橫了，才能多幾分活命的可能。
……
出了混沌鐘，天炎道子已經在昆侖山的山崖邊擺了酒水，楊戩走過去坐在一側的蒲團上。
背靠似乎與昆侖山融為一體的混沌鐘，看著前方皚皚的雪峰，注視著天地間稀薄的云朵……
“準備帶多少人過去？”天炎道子輕聲問。
楊戩道：“其實最好是我獨自上路，也說不準，日子還早，且等到時看吧。”
“我與你一同去吧，”天炎道子道，“或許我能幫你些什么。”
“時輪大道雖玄妙，卻也有不少局限性，”楊戩輕輕搖頭，“你守著洪荒就是，不然我離開也有些不太放心。”
天炎道子輕嘆了聲，對楊戩舉了舉酒杯，言道：“當日見你第一面時，其實我已知會有今日之情形。”
“你看到了？”
“順著歲月長河而下，總能見到后面諸多事，但這些都不可說，說了一切又會化作未知之數，而我也會被大道反噬。”
天炎道子緩緩閉上雙眼，“我見到了你在天地間抗擊至強者，見到了你離開洪荒，趕赴永恒神國，卻無法看到半分另一面的情形。”
“有天地壁壘阻隔，并非你神通不圓滿。”
“我自然知道，只是心底一直有些遺憾罷了，”天炎道子看著楊戩，目光深處流露著少許黯然。
楊戩問：“怎么了？”
“我本以為我才是護衛洪荒天地的主角，卻沒想到到頭來只是你的陪襯，”天炎道子苦笑了聲，“這般感覺，當真有些不好受。”
“喝酒吧，”楊戩搖搖頭，“若而已，我還真愿意做你的陪襯，這樣起碼輕松些。”
天炎道子不由莞爾，與楊戩碰了碰酒杯。
楊戩問：“我走后的洪荒，是怎么樣的？”
“不可說，而且倘若離著太遠，我也無法窺見。”
“這洪荒中，我其實對各位圣人頗為敬重，哪怕我自己成圣了，也覺得洪荒的這幾位圣人各個不凡。”
“當如何講？”
楊戩撫了撫衣袖，朗聲道：“太清圣人手握陰陽，修的是太極道；我師祖高舉盤古神幡，修的卻是秩序大道；師叔祖更是不必說了，劍道造詣冠絕古今。可惜，三清師祖糟了潛鴻算計，不然……”
“再說你，修的是時輪大道，變化莫測，詭譎難明。還有我師父更不必提了，我這個當弟子的不敢妄論，你我自明。”
“后土娘娘的六道輪回，女媧娘娘的造化大道……哪一個，若是能修至圓滿，都將會是頗為恐怖的存在。”
“可惜……”
天炎道子笑著搖搖頭，“對方并不會給我們崛起的時間，想要將一條大道修至圓滿，少說也要十數元會甚至更久。”
“罷了，不提這些了，”楊戩飲了一口酒，“不管如何，若洪荒今后能僥幸得存，希望后來者勿忘昨日大劫。”
“勿忘洪荒之恥。”
“勿忘那些血染了這片天地的先輩。”
一杯清酒灑在身前，天炎道子輕嘆了聲，注視著天邊彩霞靜靜的發愣。
楊戩笑道：“我去天庭轉轉，不陪你在這消磨時光了，還要趕回去陪我夫人。”
“早生貴子。”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天炎道子笑而不語，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自己會有子嗣？
楊戩倒是真的有些驚訝了。
去永恒神國，在此時來看就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無生，但楊戩卻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也有不會退縮的脊梁。
倘若自己能留下一些血脈流傳，也算是不枉來這一遭吧。
怎么就想到了生死？
楊戩啞然失笑，未戰先怯不是他性格，至強境界就在前方，若非孟洛當日出手壓制他境界，他恐怕就會直接突破到至強境。
也多虧了孟洛出手壓制，不然后面那第一、第六至強者現身了，不可避免就會再起大戰。
他們決然不會留下楊戩這般‘后患’，孟洛也會站在洪荒與楊戩這邊。
勝負雖是未知之數，當孟洛似乎頗為忌憚那位大姐，才會選擇這般穩妥的辦法吧……
壓制楊戩境界，讓楊戩重傷昏睡，更有元魂枯竭之像……
心底正想著這些，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南天門，守門的天兵天將見楊戩駕云而來，一個個挺胸抬頭。
只等楊戩到了南天門前，幾名天將帶頭，這群天兵天將同時單膝跪地。
“拜見盟主！”
歸洪盟……
也對，歸洪盟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此次來了，就讓歸洪盟恢復成原本的天庭吧。
楊戩擺擺手，“不必多禮。”
而后飄然入內，倒是絲毫沒什么圣人老爺的架子。
天庭也已經被三清修補完好，各處也恢復了生氣。
劫難過后，天兵天將大范圍突破，也讓天庭的戰力迅速恢復了大半，更在三千大世界中招來了不少‘新兵’。
但天庭各處絲竹仙樂少了，演練戰陣的情形隨處可見，似乎接下來還有連天大戰。
一路上，但凡遇到了楊戩的天兵天將都會跪下行禮，一些就在附近的天庭正神、散仙也會主動向前見禮。
他本來是想去太白星君府緬懷下故人，但行到半路，有車輦在天邊飛來，龍吉表姐過來相請。
王母約見，也不知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