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蕭蕭。
雖然南方,尤其是比南齊更靠南的地方,還是溫暖如常的,但是中土大部分地方卻都已經迎來了第一股冷風,而北方的某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落雪。
一座平常的屋邸之內,一個儒生模樣的中年男子站在了自己的房屋之前,就這么看著掉落滿地的落葉,或許是常年操勞,他有兩個很深的眼袋以及蒼白的膚色,但這并不妨礙他給人的一種感覺。
儒雅,淡然,胸有成竹。
一如他當日在碧湖,遠觀任旭相會雪飛虹的時候。
“先生。”
這時候,在這小小院落的拱門之外,府邸的下人引著一個壯碩的男子站在了那里,壯碩男子皮膚黝黑,黑得發紫,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略緊的衣衫,下擺很短,袖子只到手肘處,很特別的衣服,但若是常年在海上行走的人,便不會覺得有什么好奇的,因為大家都穿這種款式的衣服。
唯一的區別就在于,這個黝黑男子的衣服,料子要更好一點。
“好久不見了,伍侖。”
中年儒生微笑的說道,黝黑男子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隨后他就走了進去,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箋。
“這是君上交給您的,先生。”
“嗯,已經要開始準備了嗎?”
“是的,先生。我們都沒想到,南齊會得到鎮龍玉環。”
儒生笑,他接過信箋,卻不看,反而望向天空,天氣涼了,天空卻更加的明亮,讓人看后仿佛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是啊,都沒有想到,沒想到啊。”
儒生說道,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充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句句都有深意,句句都要琢磨。
而相隔不知多少萬里的另外一個地方,一處恢宏到了極點的宅邸之中,羅睺君、琴簫雙絕三人坐在了一間寬敞的屋子內,地面鋪著黑色的大理石,水磨之后顯得很光滑、奢貴,墻壁之上卻只是簡單的刷了一邊白水,而后擺放著一排排的木架,木架上放著不知年代的花瓶或者其他的小玩意,整個屋子的穹頂都是由兩條大橫梁配合榫卯結構支撐起來的,這樣使得屋子的空間很整體,沒有被柱子分割。
此時坐在羅睺君等人對面的,就是曾經在龍堂唐羅手上吃過虧的那個沈先生,他依舊一身布衫,手中捧著茶碗,吹著氣。而在他的下首,則是坐著幾個同樣氣息沉穩,內斂不放的人,兩男兩女。
若是一些神州的游俠高手來到這里,便會發現,這屋子里的,除了那個沈先生之外,竟然都是龍虎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前三十名內的除了羅睺君,還有一個海龍王,長發微卷,身穿寬松絲袍,面色白皙,就坐在沈先生下首,而他旁邊的女子就是海龍王的妻子,東海公主潘若伊,同樣如水波一般的長發,嘴唇完全藍色,面容靚麗,只是雖然漂亮,在座卻是沒人去看她,也不是怕海龍王,而是因為這個女人。
在嫁給海龍王之后,她才被稱呼為東海公主,在那之前,她的外號可是海藍蛇!一種劇毒無比的海蛇!
而在潘若伊的過去,空了一個座位坐著的,便是也曾經橫行一時的好手,通臂猿猴劉望,長得很平凡,但身高卻足足有兩米,而在他旁邊的女子,卻是輕紗掩面,看她懶散的坐姿,絲毫沒有摘下的意思,而諸人也沒打算去說她,只因為,她是神州有名的神偷,千面狐貍,誰也沒看過狐貍的臉,而且,就算你看到了,下一次她的臉就又變了……
這齊齊一堂的好手,隨便放一個出去都跺跺腳地要抖三抖的人物,此時卻安靜的坐在里這里,羅睺君身旁的茶碗內的茶都涼了。
沈先生此時喝了一口茶,剛將茶碗輕輕放下,屋內便刮起了一陣清風,秋冬的風很冷,但沈先生只是微微一顫,便平靜了下來,其他人更是動都不曾動一下,反而是扭頭看向屋子的首位,那里掛著一席竹簾,此時竹簾之后燃起了裊裊白煙,飄不到幾分便消散在了空中,一股淡淡的芬芳便在屋內彌漫……
“諸位久等了。”
竹簾之后的人朗聲說道,分明挺清楚了話,卻又覺得聲音似乎遠在天邊,竟然是分辨不出男女,而此時,屋門之外也站了兩個人,一個老人,一個中年人,老人駝背,頭發花白,中年人面如刀削,眼露桀驁。
兩人只是站在外面不動,似乎枯木一般,但屋內的人卻都朝這兩人點頭致意,隨后又齊齊朝竹簾之后敬意。
“對于南齊,你們如何看。”
竹簾之后的人說話不快,抑揚頓挫,別有一種個性。而外面的人,尤其是羅睺君等人,臉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對面的海龍王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只有沈先生笑了一下。
“神主,南齊得鎮龍玉環之勢確實蹊蹺,但偏偏朝廷又確認了玉環的真偽,但沒有向南齊索取,也是因為南齊先斬后奏,大軍頻頻。”
“我問的是如何看。”
語氣依舊平穩,甚至沒有情緒起伏,但沈先生卻聽出了其中的怒意,冷汗一下就從額頭滲了出來。
“如今南齊野心勃勃,按是按不住了,我們以前選擇壓住三山盟與天罡門,卻沒想到真正的老虎是南齊國府,失了這一手,便步步被動,如今只有加大對東趙那邊的扶持,同時希望南齊的擴疆計劃遭到打擊。”
沈先生說完后依舊有些緊張,因為他剛才的話總結起來就是,我們什么辦法都沒有,看法就是南齊拉不住了,趕緊拉東趙,亡羊補牢。
竹簾之后沒有出聲,屋子里也就異常的安靜,此時就是海龍王在不羈,也坐得筆直。
“罷了,南神州畢竟是那個家伙,就不去管他了。海龍王,你對東趙那邊要看緊一點,我估計東趙也會開始有動作了,至于南神州、南齊,我們就放手了,正好解放了羅睺君你們,可以立刻趕去北方,北漢那邊也開始不穩定了,我在這里告訴你們一句話,我需要穩定,在我大勢成之前,我要穩定。”
說到最后穩定二字的時候,竹簾之后傳來了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這一下聲音并不大,但卻好像敲在了眾人的心中,回音傳蕩不息,待得諸人回過神來,竹簾之后早已經沒人了……
許許多多的人在暗中觀察著,注意著,謀劃著,他們希望看到某點關于亂世的現象,從而占得先機。
但這一切都不是遠在南神州南邊疆域的任旭所知道,所猜想的,他如今就只是期待著,期待著與南蠻的高手一戰!擒拿珠朵兒,也就是那個性感的南蠻女的時候遭遇的年輕人,還有他們背后的師門,任旭心中豪情萬丈。
當然,在此之前,他得先幫甘德侯從珠朵兒口中撬出情報來,因為那個珠朵兒說只接受任旭的俘虜,因為任旭打敗了她,其他人要敢碰她,她就自盡……
甘德侯試了一次,結果這女人不知用了什么邪門功夫,渾身發燒嘔血不止,還是最后白巧巧出面穩定住,然后任旭答應親自照看才恢復了過來……
任旭回頭……
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正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