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手無意間觸到了鈴音的手指。鈴音心里一顫,手指瑟縮了一下,卻立刻被夏天的大手捉住。
他仍舊望著天空,他的手卻在雪上摸索著,將她的手握緊。鈴音的心跳開始加快,她甚至能夠聽到自己那越來越響亮的心跳聲。雖然躺在冰冷的雪地里,但手心傳來的他的溫度,卻令她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夏天總是能夠帶給她溫暖的感覺。這是一種帶來安全感的心動,有別于林御風帶給她的震撼和驚嚇。
她又想起了林御風昨天中午的那個突如其來的吻,想起夜里在車上他揉搓她的手為她驅寒的那種觸感。她不自覺的拿林御風和夏天做對比,而在意識到這種對比之后,又懷著內疚的心情將心中林御風的身影驅散。
她用力的將夏天的身影揉進進眼里,用眼神描畫他的側顏。她要仔細的看他,仔細的將他的樣子刻在心底,掩蓋掉心里林御風的影子。
兩人在雪地里留下了一大一小兩個人形的坑洼,而這大坑的右手與小坑的左手相連——這是兩個牽著手的人形圖案。而她和夏天的影子又正好投在了這兩個坑洼之上,形成了兩對相牽的圖案。
“好有意境,我要拍照留念。”鈴音掏出手機,對著雪坑和影子拍了好幾張照片,又將兩人的腳印也拍了下來。
她將照片上傳到了朋友圈。林御風在這套照片下留了言:“第三次。”只有三個字,無頭無尾,看不出含義。
鈴音思考了半天,終于知道了答案——林御風是說這已經是她和夏天的第三次合影了。
可是,這套照片里只有人形雪坑的影子,而和圣誕老人合影的那張照片里,夏天的臉被白胡子白眉毛擋住了大半,只有斷橋前的變裝照是露出夏天的臉的。這林御風究竟是怎么認出其他兩組照片也是和夏天一起拍的呢?
鈴音心里寒寒的。這林御風洞察力也太強了些,這么模棱兩可的照片,硬是被他看出了關聯性。真是什么事都瞞不過他啊……
正在腹誹著林御風的時候,一個雪球卻砸了過來,在她的大衣上炸開了一片白色的雪粉。
鈴音抬頭一看,林御風正在幾米之外團著雪球。
“下一枚炮彈已裝膛。預備——發射!”隨著夏天的喊聲,第二只雪球又朝著鈴音飛來。
鈴音險險的避過了。
“呀!趁我沒注意,搞偷襲?”鈴音哼哼的壞笑著,也團起一只雪球,朝夏天扔去。
S城難得下一場大雪。雖然這雪的厚度比起北方的雪來說,稍顯薄了些,但卻也足以支撐起一場像樣的雪仗了。
兩人玩得不亦樂乎,還拍了許多合影留作紀念。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鈴音說很憧憬《來自星星的你》里面的場景,渴望也能吃著炸雞喝著啤酒來賞雪。
夏天雖然嘲笑她,認為這種憧憬很幼稚,但一轉身還是買來了炸雞和啤酒。
兩人坐在麥當勞餐廳二樓的窗邊,一邊吃炸雞,一邊喝啤酒,靜靜的看那夜色中被雪逐漸覆蓋的街道。
在這皚皚白雪的夜晚,丘杰和波梅也正在吃炸雞喝啤酒。他們倆是在一間倉庫里吃炸雞喝啤酒的。丘杰喜歡玩音樂,和一群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組了個樂隊。而這間倉庫,就是他們用來練習的地方。他們只管自娛自樂,譜出的曲子并不公開不發表。
倉庫建在江邊,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倉庫和廢棄廠房,不遠處的江面上橫跨著一座大橋。他們最近每天晚上都在排練,呼嘯的夜風將他們的音樂聲送到了橋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車輛中的人們就是他們的聽眾。
可惜這些南來北往的“聽眾”只管聽,不管發表意見,所以丘杰和他的樂隊從來也不知道自己的曲子會得到怎樣的評價。
今天他特意帶波梅前來,就是讓她當一回聽眾,給他們提提意見。
波梅謙虛道:“提意見可不敢,我就是純粹來欣賞的。”
沒想到今晚主唱臨時請假,說是和女朋友吵翻了,正鬧分手呢,來不了了。
“缺個唱歌的,我們在這干彈,這效果就大打折扣了呀。”鼓手不無遺憾的嘆息道。
“你們唱的什么曲目?”波梅突然問。
丘杰說:“是改編成輕搖滾版的老歌,《小河淌水》。”
波梅做了一個夸張的掩嘴驚嘆的姿勢,“哇哦~沒想到你們居然喜歡老歌啊。挺復古的嘛~”
《小河淌水》是波梅兒時曾聽過的曲目,可以說是耳熟能詳,隨口就能哼上兩句的那種歌曲。
“要么……我唱唱試試?”波梅自告奮勇的提議道,“我唱歌還行。”
“你會唱歌?”丘杰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她的實力。
“試試就知道了唄~”
鼓手立即敲了一串鼓點,當作為她打氣。“要么就讓美女來試試,大家說怎樣?”
貝斯手和另一位吉他手也隨聲附和。
“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就隆重的邀請美女登臺~”這正合丘杰的意。當波梅提出要唱歌時,丘杰本想立即贊同的,但他總得顧及隊友們的看法。現下隊友們主動認可波梅的提議,他自然樂見其成。
他們先按照原曲的曲調和節拍將《小河淌水》演奏了一遍。波梅像模像樣的站在話筒前,學著民國時期舞廳的歌伶的模樣,扭動著腰肢,微垂眼瞼,輕吟淺唱。那歌聲婉轉,似乎化成了有形的曲線,繞著話筒盤旋而上,在倉庫的房梁之間回蕩。
一曲唱畢,眾人不禁齊聲鼓掌。丘杰由衷的稱贊道:“沒想到你的歌聲那么動聽。”
波梅右手繞了個腕花,毫不謙虛的道:“那是當然滴~這還不是全部滴實力呢,僅僅只是開開嗓而已。”
“既然你這么有自信,那我們可就得好好欣賞欣賞你真正的實力了。”丘杰起了個調,幾人立即會意,將改編版的伴奏彈奏了一遍給波梅聽。
幾番配合下來,波梅很快就跟上了節奏。沒想到,波梅不但能輕松駕馭柔情的小調,唱起輕搖滾來更是出彩。嗓音在低沉處哀艷流連,高昂處直沖云霄,到絲毫不輸專業歌手。
待到正式將改編版全曲唱完,丘杰等人簡直驚呆了,還沉浸在方才波梅歌聲的余韻中久久無法回神,甚至忘記了鼓掌。
波梅將話筒插回話筒架中后,回頭望了望大家。大家都呆呆的望著她,不發一言,沉默得有些奇怪。她有些驚奇的聳起了肩膀,還以為自己發揮時常了呢,忙問:“你們都怎么了?怎么沒反應了。我剛才……唱得不好?”
眾人這才回神,慌忙鼓掌,吹口哨。丘杰更是鼓掌鼓得賣力,將一雙手都拍得通紅。脖子上掛著吉他的山子很激動的跑過來撞了撞丘杰的手臂,悄悄使眼色,道:“這個嫂子,找得最好!”
丘杰聞言抿嘴微笑,很是滿意的凝視著波梅。他也贊同山子的觀點。
波梅唱得開心,主動請大家吃全家桶喝啤酒,迅速與大伙打成了一片,在丘杰的樂隊成員面前獲得了極高的贊譽。
送波梅回家的那一路上,丘杰的笑容一直都沒有消退過,口哨也吹了一路。他將法拉利開得極為歡快,在夜里空曠的街道上撒著歡兒的噴著“轟轟”的引擎聲。
“你這一路吹口哨,嘴巴不累啊?”波梅看他嘟著嘴嘟得皺紋都出來了,看得她嘴皮子發疼。
“啊?哦~”丘杰反應過來波梅是在跟他講話,大言不慚的道:“不累~等會兒還有力氣給你來個響亮的kiss!”
“去你的!”波梅狠狠推了他的胳膊,丘杰手一拐,方向險些失控。
“唉唉唉~小心哦,一車兩命啊~雖然我是不介意和你一塊兒殉情的,但還沒把你娶進家門呢,我還不能死那么早。”丘杰半開玩笑的提醒道。
波梅本對剛才的驚嚇心有余悸,結果丘杰這一搗亂,余悸全都跑沒影了。她哭笑不得的斜了他一眼,嗔道:“誰要跟你一塊兒殉情啊?誰要嫁你啊?”
“你知道嗎,”丘杰忽然收起了玩笑之心,認真的說:“剛才那群,是我的好哥們。不是吃喝玩樂的那種酒桌上的朋友,是從中學時代就玩在一起的哥們。一起打架一起罰站一起寫檢討,什么都一起經歷過來了,友情歷久彌堅。”
這玩世不恭、生就長著一張“語文不及格”的臉的人,居然還會用成語?真是好鬼意外……“看出來了。你們有共同的愛好。雖然白天各忙各的工作和生活,但晚上還是會抽出時間聚到一起玩樂隊,為了這可能永遠只是個夢的夢想努力訓練,付出汗水。這沒有鐵一樣的交情,是凝聚不起來的。”波梅其實很理解他們。她自己也有夢想,只是沒有堅持的勇氣和物質條件。
“然后呢……”丘杰那認真的語氣中,慢慢的出現了一絲羞澀,“他們偷偷跟我說……說你很適合做大嫂……就是……你懂的。”
波梅立即明白了。這家伙是在跟自己告白嗎?但她有些不滿意,“‘你懂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丘杰有些急了,略有點手忙腳亂。他嘴開合了好幾次,都沒能發出聲音來,也沒法專心開車,直接闖了紅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