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拔高三個調門喊道:“既然你不屑與垃圾爲伍!那現在就請從我的地盤上滾出去!慢走不送!”
林御風薄脣微啓,緩緩吐出三個字:“跟我走。”
鈴音愣了片刻。她剛纔說了什麼來著,怎麼感覺跟林御風的回答沒什麼關聯啊?
見林御風還擋在門前不動,鈴音跟他對瞪了片刻,林御風依舊是面無表情。她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聲不響。怒氣宣泄不掉又趕不走這個人,她實在是覺得無趣,乾脆一甩手躲進自己的臥室去了。
“嘭!”臥室門被重重的合上,整座老舊的樓房似乎都被震得直顫。
門框上震落了一些牆灰,刷拉拉的掉落在臥房門口的地板上。林御風看了看那門框上裸露出來的水泥牆板,又動手敲了敲大廳四面的牆壁,聽了聽各面牆的聲音。
鈴音在牀上抱膝而坐。看不到林御風本人之後,氣似乎也消了大半。她正想著自己幹嘛要發那麼大的脾氣,爲何不能好好跟林御風說話呢?卻隱約聽到門外傳來微弱的敲擊聲。
她微微打開一條門縫,便看到林御風在敲牆。她不禁在心底琢磨著:嘖嘖嘖,這個怪人又在做什麼?深夜跑到她家來質問她和誰約會也就算了,現在又趁她不在場的時候,敲她家的牆——只聽說過挖牆角、聽牆角的,沒聽說過敲牆角的,她實在沒有看懂林御風的意圖。
林御風敲完了牆壁,一回身,似乎看到鈴音臥房的門正在迅速的合攏。不用猜都知道,剛纔鈴音定是在偷看他。
他此番來見鈴音,有兩個目的:一是要跟她聊聊和他以外的男人保持距離之事,二是要勸她儘快搬家。
至於搬去何處,他早已想好了,那就是,搬去他的住處。
可惜他始料未及的是,鈴音對這兩件事的反應都異常激烈,她所表現出來的抗拒甚至已經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他想,這大概是由於她還在來“大姨媽”的緣故,因此也就忍讓了她一些。
但這小妮子似乎並不領情,將他獨自扔在客廳裡,自己便進房間睡覺去了。他不願意像個傻瓜一樣的,去敲她的房門,求著她出來見他。但無法當面和她說話,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便難以將她說服。但若要就此放棄走人,也是不符合他的一貫風格的。
門裡門外的兩個人,都是彆扭而且倔強的,在感情面前,都習慣了口是心非。這樣的兩個人,也許真的只能用冤家來形容了。
就在林御風和鈴音各自神傷之時,客廳大門卻傳來了門鎖與鑰匙的碰撞聲。
林御風剛回過頭,門便被打開了。
是波梅回來了。
她本來還如往日一般,一進門便將高跟鞋歪歪扭扭的蹬在了鞋櫃旁,任它們倒下,又將包包隨手一扔,正好落進沙發裡,身上的衣服從上到下從裡到外一件件的脫了便隨手掛在身旁的傢俱上。
她邊進行這以上一系列動作,一邊高聲喊著:“音音!我回來啦!”
林御風就站在最靠近鈴音房間的那面牆邊。大概是因爲他今天穿的衣服顏色太低調了,與牆壁渾然一體,自帶隱身功能,所以波梅沒能立刻發現他。
當她終於發現到他的存在之時,簡直是嚇破了膽的驚惶。她此時身上還剩下了一套長袖長褲的保暖內衣,倒還不至於暴露出任何不該露的部分。但露出保暖內衣,那效果卻遠比只穿著內衣褲要辣眼睛多了。
在見到林御風之後,她便開始以驚人的速度重新一件一件由裡到外的將剛纔脫下的衣服往身上套。
鈴音聽到波梅喊自己,便想到終於有了個伴兒,給自己壯膽。於是她趕緊打開了房門,卻看到波梅衣衫不整,正在往身上套的那件針織連衣裙,前後都穿反了。
鈴音用震驚的目光在林御風和波梅兩人的身上來回審視。林御風站得離波梅有一段距離,兩人中間還隔著一張餐桌,林御風自然不可能隔著餐桌去調戲波梅。而波梅呢,肯定也不會傻到主動向林御風脫衣服投懷送抱。
“所以……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波梅自然是很尷尬的,畢竟脫衣服的是她……而林御風呢,倒是一臉風輕雲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很悠哉的雙手插兜靠牆而立。
本來鈴音還想抓他林御風一個現行,將他趕出家門。可此人太過氣定神閒,非要說他耍流氓,似乎也沒什麼說服力。
再看看波梅那神情,反倒像是調戲了良家婦女之後被抓進官府過堂審的犯人。
鈴音似乎心裡有數了。
一定是波梅那邊出了烏龍。
“波霸妹,你這是……”
波梅強作鎮定的乾笑著道:“音音啊,家裡來了客人,怎麼不提前通知我一聲啊?你看這……哎呀!丟臉死了!”她再也hold不住了,面紅耳赤的捂著臉衝進了自己的臥室。
大廳裡又只剩下鈴音和林御風了。
林御風保持著悠哉的神態,似在等待鈴音先發話。鈴音乾咳了兩聲,覺得呆站著乾瞪眼的也不是辦法,只好先說兩句話來緩解一下尷尬:“剛纔……不知道怎麼的,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林御風冷笑了一聲,道:“女人啊,每個月都要鬧一次。”
“……”鈴音更覺尷尬了。這林御風自從知道她來大姨媽之後,便一直逮住這一點不放,開口閉口都要提及。“你來這,不會就是爲了損我的吧?”
林御風瞥了她一眼,眉毛抽動了兩下,算是有了點表情。“我來,是想和你商量搬家的事。”
“商量?”這個詞彙鈴音還是第一次從林大總裁口中聽聞。殊不知,他這個人,位高權重,受千萬人追捧,平日裡都用命令的口吻和別人說話,是斷不會也不需要商量的。而現在,他卻要和她有商有量的討論搬家之事,這又是著了什麼魔怔?“你沒搞錯吧?和我商量……搬家?誰搬家?你?你搬家和我商量幹嘛,你搬你的好了。”關她鳥事?
“搬家的是你。”
“啊?”這就更讓鈴音不解了。“我在這兒住得好好的,有什麼好搬的啊。而且這裡可是全S城性價比最高的出租房。哪裡要是還能找到比這個性價比更高的,我才搬。不然,沒什麼好搬的。”
“性價比更高,有。”林御風等的就是她這句話。“搬到我那裡去。房租全免,採光通透,一間臥室都比你現在住的這整套房寬敞。”
鈴音聽得心驚膽顫的,“林大總裁,你這幾天……確定腦子沒出毛病?我怎麼覺得你有些不太正常呢?”
林御風沒理她,自說自話道:“給你三天時間收拾行李。”
“不行,我不去。沒有非走不可的理由,絕不離開這裡。”
這傻女人又開始犟了。林御風小小的嘆了口氣,耐著性子解釋道:“這套房子牆皮稍受震動便會剝落。年代久遠,承重牆已經出現裂縫,按理說應被列爲危房。安全性難以保障。而且……”他的眼瞼低垂,死在思考著什麼,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看定鈴音,透露了一個讓她吃驚的訊息:“這一帶,馬上就會被拆了。”
鈴音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時,是很震驚的。但很快,她就否定了他的話。“要拆遷怎麼的也會提前好幾個月出通知,我在這兒住了那麼久,從來都沒聽街坊領居提起過拆遷一事。再說了,房子都有人住的,哪是說拆就拆的。反正,我不搬。”
林御風看了一眼手錶,站起身來,向大門走去。在擰轉門把時,他微微側頭,回看了鈴音一眼。他說:“你可以不搬,別怪我沒提醒過你。”說完,便出了門去。
鈴音被他這囂張的背影和囂張的話語給徹底激怒了,對著他的背影砸出一隻拖鞋。可惜他早已將門關上。拿拖鞋便只能生生的砸在了門板上。
鈴音氣急敗壞的光著一隻腳蹦到門邊去穿鞋,心裡深爲這林御風的毒舌憤慨。
既生鈴,何生風?風遇到了鈴,總是要撥上一撥,於是鈴兒便叮噹亂響,吵得無止無休。風鈴啊風鈴,這奏的又是哪出曲目啊?
第二日是星期天,本想睡個大大的懶覺的鈴音,生生被一浪高過一浪的吵嚷聲給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爬起來往窗外看,很是吃驚的發現樓下那一小片空地,以及巷道里外,都滿滿當當的塞著人。
站在空地上的那些人都是這附近幾棟樓的住戶,而巷道里的人,則都是些生面孔。
這兩撥人吵得很兇,領頭的住戶大媽音量特別大,一聲吼,四里八鄉都能聽見。因此鈴音也得知了兩人爭吵的原因——拆遷。
她依稀記得昨夜林御風口口聲聲說此地馬上就要拆了。看來說的不假。
但她也覺得很奇怪,林御風是如何事先知悉此事的呢?其中必有蹊蹺。
既然有蹊蹺,自然得去探探情況。而要去探探情況,也自然不能不喊上波梅。
所幸她換好衣服奔出臥室的時候,波梅也正巧換了衣服出來。兩人一合計,都是打算去樓下探情況的。
蹬呲蹬呲跑下樓,樓梯口也已經堵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