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后,他忽然一手撐在座位上,上身向著鈴音貼近。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你不喜歡?”他低低的嗓音震動著空氣。
鈴音的心陡然漏跳了好幾拍。
她張了張嘴,聲音有些發顫,“其實……很喜歡。”她將盒蓋小心翼翼的掀開,愛不釋手的撫摸著里面的耳環。蝴蝶上鑲嵌的寶石冰涼又光滑。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然后皺著眉笑了。她說:“可是,我卻沒有耳洞啊。怎么戴?”
林御風胸有成竹的一笑,道:“等一會兒就有了。”
會所遠離市中心,而鈴音沒有想到的是,會所會離星夜花園那么的近。
幾乎是毫無察覺的,當她再次扭頭看向車窗外的景色時,才驚覺竟然已經置身于星夜花園的車道上了。
這是她第三次來星夜花園了。黃管家照例迎候在大宅的門口。
鈴音剛進入門內,就有仆人為她送來了一雙毛絨絨的兔子拖鞋。
鈴音很驚喜的試了試,贊道:“這拖鞋真可愛啊!沒想到林御風你家竟然還有這么萌的拖鞋,這是以前哪位女客留下的嗎?”
林御風用力的瞪著她,就好像她說錯了什么冒犯他的話一般。
還是黃管家為他們解了圍:“這是少爺吩咐我為您準備的專屬的室內鞋。”
鈴音吃驚得下巴都掉了下來。
“別想太多。這是為了演得逼真,畢竟想要演好冒牌的戀人,也是需要細節支撐的。”林御風扔下鈴音,大步流星的走進了宅中。
鈴音的腦中閃現出黃毛醫生說過的話:“林總真可愛,他一害羞,就會躲起來。”
所以,林御風說完這些話就閃人,是在害羞嗎?
因為認定他是在害羞,所以,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就顯得很沒有說服力了。
鈴音抖了抖腳丫子,拖鞋上的兔子耳朵便跟著晃晃悠悠,特別可愛。她心想:林御風還算是挺有心的,對一個冒牌戀人也可以安排得那么周到。
林御風再次出現在鈴音面前時,手里多了一些東西。
他將那些東西在茶幾上一字排開:棉簽、酒精棉花、碘酒……
鈴音驚訝的發現,這些東西竟然和林御風落在她家的那只盒子里裝的東西一模一樣。
她指住了那只長方體,問:“我早就很想問你了,這個東西是什么?”看那上面的針尖,殺傷力爆棚,絕對不是什么好玩意。
林御風只瞄了那長方體一眼,不甚在意的道:“用來打耳洞的器械。”
“啥?”鈴音驚呼了一聲。她看了看那針尖,又摸了摸自己岌岌可危的耳垂,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是說,要拿這玩意兒幫我打耳洞?”
林御風點點頭,“對啊,不然呢?用錐子給你打?”
“不不不,當然不能用錐子了!”鈴音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但片刻之后,她又反應過來,不管是用錐子還是這個方塊,自己的耳垂都要遭殃。“等等!這是我的耳垂啊!你不能擅自替我作主,我不打耳洞!而且這套東西不是落我家啦嘛,你從哪里又變出一套來啦?”
“我又找陸十三要了一套。”林御風像在跟小朋友講道理一樣,又是覺得可笑又是理所當然的問道:“你不打耳洞,怎么戴耳環?”
感情這套玩意兒還真是陸十三給的呢,怪不得陸十三跟林御風說要“輕一點,別弄疼她”,指的原來是打耳洞啊。
鈴音取出了那對蝴蝶耳環,仔細的在手里摩挲了一會兒,雖然它很美,但她還是下不了決心為了它而自殘。
“不打耳洞也可以戴啊,可以戴那種夾子耳環。帶那種耳環也挺好看的。”
林御風似乎認真想象了一下鈴音戴上所謂“夾子耳環”的風姿,然后,他搖了搖頭。“不好看。太假,太土,太沒有品味。”
這三個詞匯的批判感一個比一個遞進一層,損得夾子耳環毫無可取之處。鈴音似乎料到他會這樣說。對于林御風這種階層的人來說,首飾要戴就戴真的,要么就不戴,這才是硬道理。戴耳環也一定要老老實實的打個耳洞才行。
鈴音嘆了口氣。
沒想到,剛嘆出的氣,卻在下一秒倒抽了回去。原來,她的耳垂竟被林御風的手指給捏住了。
鈴音渾身僵硬。她的耳垂其實挺敏感的,林御風的手指又有些冰涼,捏在她的耳垂上,就跟被冰塊給冰了一下一般。
林御風的手指力道十分輕柔,輕輕的打著旋兒揉捏著她的耳垂。鈴音屏住呼吸,不知道他下一步究竟是想做什么。她的雙腳肌肉緊張的繃了起來,隨時做好逃跑的準備。
然而林御風卻只是在測量著她耳垂的厚度,“嗯,你的耳垂中心薄,邊緣厚。把耳洞打在中心,不會受什么痛苦。”
真的不會受痛苦嗎?鈴音淚目。要讓針尖穿透皮肉,哪有不疼的道理?她可一點也不相信。
“這次還準備了麻藥,放心,不會疼。”林御風又變出了一個小瓶子,在鈴音眼前晃了晃。
鈴音很哀傷的看著他用棉簽沾上液體狀的麻藥,敷在自己的耳垂上,又很哀傷的看著他為自己上了碘酒。她竟然沒有想到要逃,竟然乖乖任他擺布了,這真的是她嗎?
耳垂的第一層肌膚被針尖刺穿之時,發出了“噗”的一聲響,就如同鼓面被戳破時發出的聲音。緊接著,針尖深入了肌理,分開了血肉,如同銀蛇“滋滋”的在草叢間游走。針尖最終抵住了對側的肌膚,最后使了一把力,終于將整只耳垂貫穿。
林御風沒有打誑語,真的不疼。鈴音只感覺到耳垂被捏緊一般的擠壓感,并且清晰的聽見了那血肉被刺透時發出的聲音。
打耳洞的器械離開了她的耳垂,林御風將一枚防過敏的塑料棒穿過了新打好的耳洞,并小心翼翼的為她上了消炎藥膏。
在做這一切時,他的臉離她是那樣近。他坐在地毯上,雙腿彎曲著,鈴音也席地而坐。為了方便操作,兩人必須盡量的靠近,所以,鈴音就不得不坐在了他雙腿盤出的空間里。
兩人的腿和腿幾乎就要挨到一起。他伸出手臂時,她緊繃著的身軀就在他的臂彎里,仿佛要被他擁抱一般的姿勢。
他的手指停在她的臉頰邊,為她將鬢邊的發絲扣在耳后,為她消毒,為她敷藥。指尖若有似無的觸碰到了她的臉,或者脖頸,讓她覺得癢癢的,也心慌慌的。
在靜謐的夜色下,他就在她的身前,神情那樣專注,仿佛在修繕一件古文物一般。
他身后的落地長窗外是深藍色的夜空,黑色的樹影微微搖曳。房里靜靜的,即使是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打耳洞時,林御風摒住了呼吸,她也一樣。
他的指尖滑到了她的下巴,指腹稍稍用力,擦過她的下唇,如同在撥動琴弦。他的眼瞼低垂,他的臉擋住了長窗,進而遮住了她視野里所有的光,她只能看到他逐漸放大的臉,只能看到他夜色一般深沉的瞳眸。
最后,她的唇一暖,被他唇上的溫度徹底熨燙灼燒了。
鈴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那間客廳,又是怎么進入現在這間臥房的——這不是她習慣的自己家的臥房,而是星夜花園里的客房。
她本來不是想著絕不在此過夜的嗎?為何現在卻躺在了這間臥室里,這張床上?
麻藥藥效已過,耳垂隱隱作疼,似在警醒著她的不該。不該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吻她,不該留下過夜。
她的心亂了。最近,即使和夏天待在一起時,她也會不自覺的想到林御風。
這意味著什么呢?
鈴音糾結得一夜無眠。雖然他和她睡在不同的房間,但她還是強烈的意識到他的存在。
早上起來刷牙,卻在衛生間里和林御風狹路相逢。
主臥里不應該是有獨立衛生間的嗎?怎么林御風會出現在客房附近的公共衛生間呢?
而且這衛生間里,還有擺放著成對的杯子、牙刷、毛巾,林御風用藍色的,鈴音用粉紅色的。這看起來,不是跟情侶差不多嗎……
林御風正在刷牙,一嘴泡沫的看著她。他哼了兩聲,似乎是在和她打招呼。
鈴音尷尬的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兩個人并排站在鏡子前刷牙。鏡中的他和她,時不時的互相瞄對方一眼,又很快的將視線移開。
他的頭發有些凌亂,幾根呆毛翹在頭頂,平素里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鬢發,也散落在眼前,顯得年齡比實際的小了許多。
早飯時間,林御風提到了搬家的話題。
“你可以搬到這里來住。這里一直空著,你來了,顯得比較熱鬧。”
鈴音找了個接口推拒:“那不行啊,這里離公司太遠啦。不方便。”
林御風卻步步為營:“我也住過來,早上一起去公司。”
“那更不行了!這不成了同居了嗎?”
“不算同居,我們住在不同的房間。我住三樓,你住二樓,隔得夠遠了吧?”
“是夠遠……不過,還是不好。公司的人會說閑話的。再說了,我也不能白白住你的房子。”鈴音皺眉。
“不算白住,你替我做飯,當我的生活助理。”
“這……哈哈,”鈴音笑得很勉強,“你又不是自理無能,干嘛要請個生活助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