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但來到古代好幾年了,崔薇還真沒遇過什么熱鬧,難得能瞧一回熱鬧,也提了些興致起來。晚飯過后潘家那邊敲鑼打鼓的便熱鬧了起來,崔薇跟聶秋染二人吃飽了,一塊兒拿了板凳出去時,正好就與崔世福等人遇上了。他們也是要出去看熱鬧的,崔世福跟崔敬懷倒是湊過來打了聲招呼,楊氏與王氏二人估計是惦記著白日時跟崔薇鬧的不快,這會兒連眼珠子都沒轉(zhuǎn)過來一回。
崔薇也沒理她們,只跟崔世福父子有說有笑的拿了板凳出去了。潘家那邊這會兒早就搭滿了桌椅等,府邸院前的空地上早就被人收拾了出來,臨時搭了個簡易的臺子。四周早已經(jīng)坐滿了人,頭上拿青布給拉開搭了好大的棚子。這會兒天色還沒全黑,可頭頂上布幔子一擋,里頭火把一點,自然便顯出幾分黑暗來。這回潘家算是下了血本的,里頭潘家人不見蹤影,倒是看到幾個宋氏等潘老爺?shù)倪h親這會兒正笑意吟吟的替潘家招呼著客人。
本來崔薇吃了飯就過來,以為自己來得還算是早的,誰料剛一來便看到眼前擠滿了人,許多離看臺稍近些的地方,竟然連腳都擠不進去了。人群里有許多生面孔,瞧著竟然像隔壁村的都過來了,崔世福幾人擠在前頭,給崔薇二人開了條路出來,那周圍的人笑罵著,許多人都是沾親帶故的,倒也沒哪個真生氣的,許多孩子跳來跳去歡喜的玩耍著,場中還沒開始表演,便已經(jīng)熱鬧了起來。崔薇本來不愛這樣擁擠的情景,好不容易生出的興致便打消了幾分,回頭看著聶秋染有點想回去。
那頭聶秋染伸了胳膊出來將她護在懷里。只是擠得再嚴實,上半身沒被人擠著,下半身就被人踩了好幾下。雖說這會兒人穿的都是布鞋,踩人一下不像前世時被人踩那么疼,但多來幾回崔薇有些忍不住了,剛想抬頭,那廂不遠處便已經(jīng)有人沖她招起了手來:“崔家丫頭,快過來,我這邊給你們留了位置。”一大堆人里,崔薇費力的轉(zhuǎn)了頭過去看。就見到不遠處王寶學的娘劉氏踩在幾條長椅子上,邊上坐了人,這會兒正轉(zhuǎn)頭沖自己招著手。
這下子崔薇就是不想去也不好拂了人家意。只勉強點了點頭,聶秋染一面護著她,兩人擠了過去。大冬天的,兩人渾身竟然都擠出一堆大汗。崔薇撩了衣袖扇風,那頭劉氏便湊近了她低聲道:“這回潘家可熱鬧了。說是潘家郎君謀了個縣丞的職位,可是九品官兒呢,聽說一年奉銀都是一百多兩,我的乖乖。”劉氏說完,咂了咂嘴,一臉向往之色。
對于莊戶人家來說。一百多兩已經(jīng)不是個小數(shù)目了,更何況還是一年一百多兩,那更是不簡單。難怪潘老爺賣了不少的地也要給兒子謀這個缺,要知道賣的這些地,他幾年便掙回來了。更何況一旦有了權(quán),那錢倒還在其次,崔薇來了古代幾年時間。對于此時的常情倒也了解一些,此時人講究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但讀書高了,最后也不過是為了做官,因此這官能謀個出身,取個功名,給往后子孫謀個蔭封才是正經(jīng),許多人削尖了腦袋想做官,一些手里有銀子的,也不敢做生意,就怕將自家身份拉低了,往后連累子孫進不得仕途。
劉氏拐著頭低聲與崔薇說著,一旁王寶學安靜的跟聶秋染問過好之后便不說話了。他前兩年被劉氏拘著讀了書,整個人變得拘謹了許多,不像以前雖然話不太多,但骨子里還有些調(diào)皮狀,幾年不見,王寶學身上倒也多了些斯文,崔薇逮著與劉氏說話的空閑,便看了他一眼,見他對聶秋染恭敬而又略帶了些拘謹?shù)臉幼樱滩蛔【拖胄Γ?
“王二哥如今也厲害了,在讀書了呢。”當初王寶學跟她也算是熟識的,她一開口,王寶學眼睛便多了幾分笑意出來,連忙就道:“讓崔妹妹見笑了。”一旁劉氏看兒子臉上的笑意,再想到他如今越來越老成的樣子,頓時心里嘆了一口氣,忙強打了精神道:“他哪里算是什么厲害的,不過多認識幾個字兒,往后出去能寫得來自己的名字罷了,崔三郎如今才能耐了,現(xiàn)在在城里都能掙錢了。”
一旦劉氏出口與崔薇說上了話,那頭王寶學自然便插不上嘴了,眼里的亮光漸漸跟著淡了下去,最后變成了微笑掛在嘴邊,安靜的聆聽崔薇兩人說起話來。聶秋染目光意味深長的看了王寶學一眼,接著才將手搭在了小姑娘腰上,四處望了望,崔薇跟劉氏說了陣話,那頭不知哪個人像是在喚她。這潘家人多嘴雜的,說話聲音也大,好不容易順著那聲音望過去,竟然看到孫氏坐在一個擺滿了零嘴兒吃食的大桌子邊,沖他們招起手來。
那地方寬敞異常,幾乎沒人敢過去擁擠的,且有專人在那兒侍候著,劉氏順著崔薇的目光看過去,便有些羨慕道:“你婆婆喚你了,聶夫子位份不同,又有聶舉人在,難怪潘老爺要給你們另外安排桌椅,坐著倒比咱們這邊好些。”她話里雖然羨慕,但并不是嫉妒,崔薇對劉氏印象一向又好,哪里愿意去和孫氏擠,聞言便淡淡笑了笑,拉了聶秋染的手站起身沖劉氏道:“王嬸兒,我先去給我婆婆打聲招呼哩,我凳子還在這兒,你幫我瞧著,我去去就回來。”劉氏一聽她并不是要走了,頓時眉開眼笑,連忙就點了點頭。
崔薇一路朝聶家那邊擠了過去,剛擠到孫氏便埋怨她道:“咱們是什么身份的人,大郎也是有了功名的,不比潘家小郎君差,你去跟他們坐一塊兒干什么,沒得丟了咱們聶家的顏面。”她自顧自的埋怨,崔薇笑了笑,沒有搭聲,聶秋染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臉上帶著微笑,像是聽得極認真一般,但崔薇與他成婚好幾個月了,兩人朝夕相對,哪里還不明白他心里想什么的,估計這家伙早已經(jīng)將收思轉(zhuǎn)開了。
孫氏還在埋怨著,那頭聶夫子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起來。聶晴并沒在這邊,聶家兩夫妻便占了一張桌子,周圍人沖他們投來羨慕與討好的眼神,這種目光看得孫氏背脊挺得筆直,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來。崔薇卻不喜歡被別人一直盯著看,她往聶夫子兩人身上溜了一圈兒,便笑了起來:“公公,婆婆,小姑子今兒沒過來?”聶晴近日里婚事已經(jīng)定了下來,但還沒有往外傳,那陳家如今正在備著聘禮,只要一將聘禮挑過來,這門婚事便算是鐵板上釘釘了,就是現(xiàn)在在孫氏看來也是跑不脫的,聽到崔薇這樣一問,她擺了手冷笑道:
“如今她年紀大了,一天到晚往外頭鉆什么,還得在家里做鞋襪呢,哪里像你一樣有時間。”她待還要再說,聶夫子警告般的看了她一眼,孫氏也知道聶夫子不愿讓旁人瞧了自己笑話,今日她正是風光的時候,可不想因為這事兒被聶夫子給趕回去了。因此忍了這口氣,只說了一句便將嘴閉上了。
崔薇點了點頭,又與孫氏說了幾句,那中間已經(jīng)有人搬了鑼鼓等物在外圍,有人開始調(diào)起了二胡弦,孫氏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被吸引了過去,聶秋染捏了捏崔薇掌心,兩人悄悄摸摸的退了下去。潘家人半刻鐘后才出來的,這潘老爺崔薇原本的印象里倒是看過幾回,容貌長什么樣倒是記不住了,記憶里只剩下了威嚴與害怕的情緒。崔薇這回再見,自然不像原主那么膽小,抬頭看了一眼,這潘老爺年約五十許,留著山羊胡,身材中等偏瘦,今日穿著一件寶藍色繡了紅色福字的緞子襖,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臉上都帶著笑意,倒不像崔薇記憶中那般令人驚嚇的模樣。
那謀了官職的潘家郎君是他長子潘世權(quán),大約二十四五歲,面皮白皙,容貌倒是普通,但眼睛黑亮,嘴唇上已經(jīng)開始隱隱留起了胡子。大慶王朝雖然也是有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一說,但那只是針對頭發(fā)等,指甲胡須等則是并不在此陷內(nèi),只是此時人大多以留鬢須為美,因此一般男子到了二十八歲上,便開始留胡子的大有人在。這潘世權(quán)都已經(jīng)開始留起了胡子,足以證明他此時最少都已經(jīng)二十八歲了。
這人穿著一身湖綠色錦袍,看起來倒有幾分氣勢。聶秋染的目光望在他身上,閃過幾絲冷意,周圍大部份的村民婦人都將目光落在了潘家人身上,而這潘世權(quán)在小灣村眾人眼中也算是個當官的,不少未婚的少女目光都往他身上溜,聶秋染借著火把,竟然看到一旁崔薇目光也落到了他身上,頓時嘴角抽了抽,靠近了崔薇耳邊,掐了她腰一把,有些羞惱:“看什么!他哪兒好看的,不準看他,我比他好看多了!”
“別鬧!”崔薇被他捏得有些想笑,一邊抓了他的手,一邊靠近他耳朵邊輕聲道:“我跟你說,這男人年紀輕輕可不能留胡子的,你瞧瞧這潘家少爺,現(xiàn)在還年輕呢,就開始留起了胡子,往后等到三十歲時,胡子一大把,看起來恐怕要老好幾歲,他的夫人年紀比他小些,往后兩人站一起,不跟父女差不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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