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的青磚瓦房,再想想自家的那幾間猶如雨中浮萍飄搖著的茅草屋,雪花有一種由貧民窟踏入富人豪宅的感覺。
“你們來干嘛?”
姐妹幾人剛踏入院子,連氏就推開屋門,沉著一張臉走了出來。
“奶,我大姑姑來了,我們……”
“你大姑姑來了關你們什么事?”金花話沒說完就被連氏不耐煩地打斷了。
“是金花嗎?進來。”李富中氣十足地聲音從屋里傳了出來。
姐妹幾人互看幾眼,在連氏嚴厲的目光下,手拉手低頭快步走了進去。
堂屋的地上已經擺好了飯桌,方氏正在盛飯。金花幾人喊了聲‘二嬸’,沒等方氏回答就直接進了里屋。
里屋的炕上也放了飯桌,飯桌上放了一大碗白菜燉肉,一大碗蘿卜燉肉,一盤豬雜碎,一盤花生米。李富坐在正上方,左邊坐了李秀蘭的男人高小六,右邊坐了李貴,三人正在邊吃邊喝。李秀蘭坐在炕檐上,下面站了一溜四個女兒——換弟、領弟、招弟、引弟。四人正一人手上拿著一塊白面餅吃著。
金花帶著幾個妹妹對屋內幾人一一喊了一遍:爺、大姑姑、大姑父、二叔。
李富對金花的那聲“爺”樂呵呵地應了一聲,對銀花的那聲“爺”點了點頭,對雪花、梨花、荷花則是理也沒理。
看來她娘說的是真的,她爺還是比較喜歡金花的。畢竟是長孫女,金花的名字還是她爺起的,到了銀花雖然因為又是女兒她爺不高興,但還是勉強起了名字,但到了雪花這,她爺就理也不理了,更別說起名字了。想到這兒,雪花不禁暗自慶幸,幸虧她爺沒理她,否則真讓她爺起名字,沒準就銅花、鋁花、狗尾巴花什么的排下去了。
“老婆子,給丫頭拿塊餅吃。”李富喝了一口酒,大聲對連氏道。
當然,這個“丫頭”是指金花。
連氏惡狠狠地瞪了金花一眼,拉長著臉,不甘愿地從一旁的飯籃子里拿了一塊白面餅出來,拽到了金花手上。
金花看了看手上的白面餅,“謝謝爺、謝謝奶。”隨即把餅給了荷花。
李富楞了楞,“再給丫頭拿塊。”
連氏被人剜肉般的忍痛又拿了一塊。
金花看了看,“謝謝爺、謝謝奶。”又給了梨花。
李富對連氏一挑眉。連氏這次仿佛血也被喝了,在籃子里挑了半天,才撿了一塊最小的摔到了金花手上。
金花堪堪地接住餅,然后餅就到了雪花手上。
李富一揮手,“一人一塊。”
連氏“啪!”的把飯籃子往桌子上一放,“你……”
“娘。”李秀蘭忙打斷連氏的話,同時用眼角挑了挑高小六。
連氏接到女兒的暗示,這才不甘愿地從籃子里撿了半天,撿了兩塊最小的給了金花和銀花。
這時換弟幾人吃完了手里的餅,從口袋里掏出了棗來吃。
雪花看著差點把鼻涕吃進嘴里去的招弟,強忍著惡心道:“我家的棗好吃吧?”
“嗯。”招弟點了點頭,同時“哧溜”一聲把鼻涕吸了回去。
雪花努力壓下胃里翻騰的感覺,抬頭對李秀蘭道:“大姑姑,我娘聽說您來了,本想讓我們姐妹拿點東西過來的,但我們家也沒什么能拿出手的,幸虧還有這些棗。今年的棗真是又大又甜,我娘說和她生荷花的那年吃的一樣。她那年就特別喜歡吃棗。”
李秀蘭正“咔嚓”咬了一個棗,半個在嘴里,半個在手上,聽到雪花的話,嘴里的半個棗真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她一直很忌諱夏氏吃的東西,凡是夏氏愛吃的她絕對不吃,她已經生了四個女兒了,她可不想象夏氏一樣,一連生五個不帶換樣的。想到這兒,李秀蘭埋怨地看了連氏一眼。她娘也真是的,不早點告訴她夏氏喜歡吃棗。
“咳咳……”,李秀蘭剛想把嘴里的半個棗咽下去,高小六干咳了幾聲,李秀蘭一抬頭,高小六正狠狠地瞪著她。
李秀蘭趕緊把嘴里的半個棗吐了出來,同時后悔她剛剛怎么吃了那么多。這要真因此生個女兒……,呸呸!……
李秀蘭那個堵心就別提了。
不提李秀蘭在那后悔糾結,卻說連氏接到女兒埋怨的眼神,也想起了夏氏當年愛吃棗的事,怒道:“你娘那個饞老婆什么不愛吃?!她生女兒是因為她就是絕戶命,和吃棗有什么關系?”
“奶,不是您說吃棗生女兒嗎?”雪花強壓著心里的怒氣,眨著純真的大眼睛道。
“死丫頭!我什么時候說了?”連氏怒火攻心,揮手就往雪花頭上打。雪花這句話可是犯了連氏的大忌,她現在最怕的就是李秀蘭生女兒了。
雪花一見連氏發功,連忙向招弟身后一躲,并巧妙地把招弟向前一送,于是,“啪!”地一聲,連氏那狠狠地一巴掌就拍到了招弟的頭上。
“哇!……”招弟撫頭大哭,一時間眼淚鼻涕一起往嘴里流。
李富“啪!”地放下筷子,眼一瞪,“都出去!”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