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啊,你既然趕著回去喂雞,那就快點的吧,嬸子剛才跟你開玩笑呢,你們家現(xiàn)在的這個情況,嬸子怎么會拿你這東西呢,快背著竹簍就回去吧,我們還得去打豬草呢?!辈艽竽镫S口找了個理由推拒了。
她這話一出,與她同行的另外幾位嬸子也連連點頭稱是,看著顧長寧的目光褒貶不一,有看笑話的、有可憐的,全都向她投來打量的目光。
顧長寧對她們眼神表達的意思視而不見,聽曹大娘這么一說,很干脆的答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的雞我還沒喂呢,嬸子要是后面需要,我再把這羊蹄草給嬸子送去,羊蹄草不是多珍貴的東西,嬸子不用跟我客氣?!?
曹大娘嫌棄的看了眼竹簍,敷衍的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帶著另外幾位嬸子離開了,一邊走還邊在心里暗道,誰稀的這漫山遍野都有的羊蹄草,也就她顧長寧把這東西當(dāng)成一個寶了!
不過也是,他們家的頂梁柱沒了,這沒了生計來源,可不就得什么都當(dāng)寶嗎?
曹大娘這么一想心里就舒服多了,腳下的步伐都輕快許多。
去年顧家那屋子剛建好時引來村里多少人羨慕嫉妒的,不光是買地蓋屋,還建了高高的石頭圍墻,看上去宏偉大氣,這要不是知根知底的人瞧了,還以為是哪家老爺?shù)母∧亍?
這事在村里引起了轟動,所有人都去圍觀,她當(dāng)時不知道有多眼紅楊惠蕓,覺得她命真是好,嫁了個能干的漢子,才十來年的光景家里就起了這么一排屋子,那得多少銀子??!
她自己當(dāng)著面是不敢數(shù)落她當(dāng)家的,背地里卻不知罵了多少次,覺得他不如顧山會賺錢。
現(xiàn)在一看,這有命賺錢也得有命花啊,更不用說他們?yōu)榱私ㄟ@一棟房子,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還跟北邊那家人起了爭執(zhí),這一家孤兒寡母的,日后指不定要過成什么樣呢。
曹大娘心里怎么想的顧長寧不得而知,她看著幾位嬸子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內(nèi)心愉悅的轉(zhuǎn)過身,有些小得意的走了。
還好她想的周全,沒有叫她們發(fā)現(xiàn)了這堆樹莓的影子。
回到家里,顧長寧趕緊把院門關(guān)上,先是將柴禾放回柴房,再是把背簍放在廚房里,然后將自己摘來的樹莓全都撿出來,放在一個碗里清洗干凈。
顧淮安彼時正在屋里背誦課文,桌上的筆墨紙硯都擺的整整齊齊的,一絲動過的痕跡都沒有。
不是顧淮安不想練字,實在是怕自己不熟悉課文就貿(mào)然動筆會寫壞一張紙。
所以他想出這個方法,先將課文熟讀背誦,等背熟了之后再用樹枝在地上練練,等熟悉一些了再在紙上書寫,減少出錯的可能,這樣就不用擔(dān)心會把紙寫廢了。
因為紙真的很貴。
正在背誦間,書房的門突然被輕輕推開,一束光投了進來。
顧淮安停下動作,往門口看去,便看見顧長寧的小腦袋先是試探性的伸進來,待目光轉(zhuǎn)向他后露出一張大大的笑臉,抬腳就往他這邊走,邊走進來邊舉起手中的瓷碗,道:“哥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樹莓?”顧淮安看見碗里的東西后略有些吃驚,驚訝道,“是你摘來的嗎?阿娘那邊有嗎?”
“給阿娘送過了,但是阿娘說她現(xiàn)在懷著孕,不能吃這個,所以我就全部拿來了?!?
“不能吃這個?”顧淮安感到奇怪的道。
這個東西很少見,畢竟一株灌木能掛的果實數(shù)量有限,通常是幾十到一百多個左右,一旦發(fā)現(xiàn)一株的身影立馬就被村里的小孩哄搶著吃完了,大人們也不會跟孩子搶這個吃。
“嗯,阿娘說是在書里看來的,所以這樹莓她就不吃了。哥哥我跟你說,這次在山上我發(fā)現(xiàn)了好多樹莓,一大片的都沒人采摘,我瞧著感覺像是沒人知道那里有一排樹莓灌木叢的樣子,然后我想著……過幾天摘了拿去集市上賣,能賣得多少是多少,哥哥你覺得怎么樣?”顧長寧將樹莓遞給哥哥,眨巴著一雙眼睛滿是期待的說道。
“你才八歲,去集市上賣東西……”顧淮安皺了皺眉。
就算農(nóng)戶的孩子早當(dāng)家,八歲就自己去集市上賣東西的也還是少。
顧淮安想了想,再次道:“這樣吧,我跟你一塊去,正好方才李大夫來給阿娘看過了,剛開了幾副藥,大約要喝上三五天,他說阿娘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還不能斷藥,要一直吃他開的方子,所以等到了集市那日,我們一塊去,賣完樹莓還可順便給阿娘買藥?!?
這個李大夫是杏花村唯一的大夫,為人貪財吝嗇,平日里村民有個頭痛腦熱的都不會找他看,只有耽誤不得的急病才會去找他看看。
主要是因為他開的藥都太貴,從他那里買的藥比鎮(zhèn)上要貴個幾文,實在不劃算。
顧淮安是想著反正已經(jīng)有了藥方,可以拿去鎮(zhèn)上的藥店抓藥,能便宜幾個銅板也好。
只是他剛說完,便看見妹妹臉上布滿了陰沉,他看了心里一驚,問道:“寧寧,你怎么了?”
顧長寧回過神,看著哥哥,臉上神情雖有所緩解,仍有些難看的說道:“哥哥,這個李大夫不能相信!”
顧淮安一怔:“為什么?”
他們家與李大夫家不怎么來往,并無過節(jié)啊。
“哥哥,你知道我剛回來的時候看見什么了嗎?”顧長寧垂下眼眸,突然拋出了這一句。
“什么?”
“我看見二嬸嬸在村道上正同那李大夫的娘子說著話,我雖離得遠聽不清楚,但她們臉上的笑容卻是看得一清二楚,笑得那樣燦爛,可見交情不一般。”
“這……”顧淮安驚疑不定的看著妹妹,眉頭緊皺。
去年因為起屋子的事,他們一家已經(jīng)惹惱了繼奶奶高氏及她所生的那一家人,兩家此事后原本就極少往來的聯(lián)系更是直接斷了。
今天李大夫主動上門為阿娘診脈一事他原本沒有多想,畢竟李大夫的名聲在村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有著這樣的名聲,村民能不找他看病就不找他看病,因此李大夫只能是聞風(fēng)而動,聽得哪家有事就主動上門說給人看病,有些臉皮薄點的村民不好意思說拒絕的話,只能讓他開藥了。
顧淮安原也只是覺得李大夫是為了賺錢才上門來的,并不認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可是這邊李大夫剛給阿娘看了診,寧寧就瞧見那李大夫的娘子與高氏那邊的人相談?wù)龤g,顧淮安皺起眉頭,第一直覺便是這里頭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