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一幕凝成一道意念,打入蘇洛河的精神世界後,秦天璣並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著。
看著這張消瘦白皙的臉龐,看著這個當年被他驚爲天人的女子。
這一刻的他,心中沒有憎恨,沒有憤怒,沒有不甘,沒有悔恨,有著的,只是平靜
無與倫比的平靜
這種平靜,並非先前那般的佯裝,並非那種明明內心痛苦,卻將這種痛苦深深的埋在心底的表面平靜。
這種平靜,是發自內心
安寧、祥和
就彷彿暴風雨過後,站在港灣,看著海洋盡頭的雲層當中灑落下來的金色陽光,靜靜的聞著帶著一絲魚腥味的海風,然後張開雙手,盡情的擁抱整片天地
淚水
不知何時,已經自蘇洛河那消瘦的臉龐上滑落而下。
她的眼睛仍然是睜開著的,空洞、灰暗、麻木。
一開始,是寂靜無聲的哭泣。
緊接著,一直沒有任何表情,彷彿失去了靈魂般的她,嬌軀微微的顫動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蘇化雲身形猛然一震。
“洛河”
隨著這個充滿著壓抑著無數年情感的名字吐出。
蘇洛河整個人的顫抖幅度,迅速的變大,淚水,亦是如同決堤的河流,傾瀉而下。
“洛河”
在這第二聲的呼喚下,蘇洛河那空洞、灰暗的眼瞳當中,突兀的浮現出一絲璀璨的幽暗,宛如黑夜當中最爲瑰麗的明珠,那一刻的神光,是那麼的驚豔、耀眼。
“洛河。”
秦天璣口中低聲唸叨著這個名字。
然後,他後退了一步。
再是第二步……
這一刻,時間屬於他們父女。
許久之後,蘇洛河才終於從那種失神當中回過神來,伸手抹除了臉頰上的淚痕,重新的振作起來。
儘管她整個人看上去仍然十分疲憊、消瘦,可是,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和先前相比,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宛若新生。
“我的生命,不應該如此自私的爲了一個完全不值得的人而活著。”
蘇洛河幡然醒悟。
“去感謝秦天璣界主吧,你能夠重生,多虧了秦天璣界主的幫助。”
“秦天璣界主？”
蘇洛河口中念著這幾個字,只是很快,已經將這個身份代表的意義拋諸腦後了,秦天璣此刻的身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本人。
“去吧。”
蘇化雲道了一聲,自覺的後退了幾步,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院落當中的時間重新交還給了秦天璣。
“天璣。”
蘇洛河收斂了一下心神,目光,凝視到了秦天璣身上。
“蘇洛河。”
“我……”
“不用多言。”
蘇洛河還沒有開口,秦天璣已經將她的話完全打斷。
頓了頓,他張開了雙手：“讓我抱一下你吧。”
蘇洛河怔了怔,看著秦天璣。
在秦天璣的眼中,她沒有看到任何慾望和佔有,出現在他臉上的,只有平靜。
這一刻,她彷彿想明白了什麼。
沒有遲疑,她上前兩步,迎著秦天璣張開的雙臂,雙手從他腋下穿過,環抱著他的後背,臉頰一偏,靜靜的靠著他的肩膀。
無言、平靜。
秦天璣頓了頓,雙手一合,抱著眼前的蘇洛河,右手能夠清晰的感應到她背後那垂落而下的柔順秀髮。
這是一種無言的靜謐。
這是一種無言的溫馨。
蘇洛河身上帶著的那種淡淡的處子清香,讓人爲之迷醉。
時間,在這一刻宛如停滯。
直至永恆。
“謝謝。”
秦天璣微微低頭,對著蘇洛河道了一聲。
“對不起。”
蘇洛河微微仰著頭,平視著秦天璣。
永恆劃上了句號。
秦天璣鬆開了自己的雙手,放開了眼前近在咫尺的蘇洛河,身形向後退了一步。
“再見。”
蘇洛河點了點頭,她能夠明白這兩個字當中的涵義。
“再見。”
秦天璣微微一笑,往後退著。
後退時,他仍然在看著眼前這個容顏消瘦,秀髮飄飄,一身白衣勝雪的女子。
片刻,他轉過身去,沒有任何停留,出了這個院落。
院落外面,一道倩麗的身影,正在靜靜的等待著。
眼中帶著一絲擔憂。
秦玉顏。
當她看到自院落當中走出來的秦天璣時,臉上,瞬間綻放出了柔美的笑容
“天璣。”
秦玉顏微笑著叫喊著秦天璣的名字,迎了上去。
秦天璣迴應著。
語氣中,有著一種無法言語的平靜。
透過秦天璣開門時的縫隙,秦玉顏可以看到已經漸漸恢復過來的蘇洛河…
面對蘇洛河,秦天璣似乎真的沒有陷入其中,秦玉顏心中也是輕鬆了下來,由衷的爲秦天璣感到高興,爲秦天璣能夠走出這一段感情的陰霾而高興。
“走吧。”
“嗯。”
“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秦天璣居住的府邸當中,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出來。
這個聲音雖然有些清冷,但是語氣當中,卻顯得頗爲複雜。
坐在院落當中,平靜下來,沒有修行,沒有管轄滄瀾世界事宜,沒有理會世界母樹的秦天璣,偏過頭看了一眼。
寧婉約。
這個完全不遜色於蘇洛河的女子,就這麼站在秦天璣的身側。
她穿著一身純白無暇的長裙,垂落到腰間的長髮,隨著清風的吹蕩而飄舞,使得這一刻的她,看上去充滿著一種謫仙氣息。
“現在的你,已經君臨天下,整個滄瀾世界,都歸你所有,還有什麼,是你不能夠擁有的。”
寧婉約聲音清冷的詢問道。
不過,秦天璣並沒有迴應,而是擡頭,看著前方。
看著前方那片屬於滄瀾世界的天空。
看著那片自雲層當中灑落下來的金色陽光。
看著那片彷彿沒有盡頭的浩瀚蒼穹。
一旁的寧婉約本來想要再說什麼,可是看到秦天璣根本就不給她任何迴應,一時間,也是不願再挑起話題,就這麼靜靜的站著,神色平靜。
至於她內心……
到底在想些什麼,沒有人知道。
“你想擁有整個世界嗎。”
“嗯？”
聽到秦天璣突然開口,寧婉約微微一怔,很快她已經集中精神：“擁有整個世界？什麼意思？”
“你現在的修爲,已經是聖王境,聖王境被稱爲僞神,完全擁有統治一個世界的能力,而以我現在的成就,賜予你一個世界,真的不算什麼,因此,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給你一個世界。”
“給我一個世界？”
寧婉約心頭一驚,彷彿聽出了接下來的言外之意：“你是說,你打算放過我？”
“放過你？”
秦天璣並沒有看寧婉約,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前方那片浩瀚無垠的虛空之中
儘管,以他現在滄瀾世界界主的身份和修爲,輕而易舉,就可以看到虛空的盡頭,甚至,可以⊥虛空變化,近在咫尺。
“難道,你還能夠對我造成什麼威脅嗎。”
簡短的一句話,讓寧婉約頓時無言。
好一會兒,她才稍微收斂了一下心神,目光落到了秦天璣身上,一字一句道：“秦天璣,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說,要讓我成爲神後,你要讓我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現在,你有了這個能力”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秦天璣輕笑了一聲。
“這是你的追求？”
“是”
寧婉約直言不諱,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抱歉,你不配。”
秦天璣平靜的迴應著,將她心中存留的一絲幻想,無情擊碎。
“我的天下,會留給我的另一半,但是那個人,不是你。”
看著秦天璣毫不留情的說出這番直白的話語,寧婉約不知爲何,只覺得內心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撕裂。
“這是你答應過我的我盡忠盡職的做好我的神後,自從你給予我那個許諾以後,我傾注了我的全部精力,往那個方向去前行,甚至,我心甘情願的將你當成了我的神主,做好了爲你奉獻一切的準備哪怕我的身體,我的靈魂現在,你卻告訴我這樣的結果爲什麼”
“爲什麼。”
秦天璣仍然沒有回頭。
“因爲你是寧婉約。”
寧婉約豁然一震。
“你的世界,將由你自己去開闢,你的未來,將由你自己去創造你的將來,或許是默默無聞,或許是君臨天下,但絕對不是你我想要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寧婉約怔怔的看著秦天璣。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已經成就滄瀾世界界主,高高在上,招攬了無數半神、至強半神的秦天璣,最終居然會給予她如此高的評價。
“你的未來,由你自己把握,不會再有人強迫你就好像你當年在神虛宗時,你完全可以選擇,做你自己”
寧婉約默然。
神虛宗的時候……
她可以選擇做她自己……
但是,她有她的家族,家族當中的所有重擔,全部壓在她的身上,壓在她這位紫寰仙皇身上。
院落中的氣氛,變得凝滯起來。
兩個人這一刻,都沒有說話。
許久,寧婉約纔再度開口。
“你要給我一個世界？”
“爲什麼？”
秦天璣平靜的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他的目光,仍然看著眼前那片無垠蒼穹。
“你看到了什麼？”
聽到秦天璣的詢問,寧婉約擡頭,順著他的目光,往天際盡頭望去。
有藍天,有白雲,有陽光,還有幾隻飛禽掠過的身影……
可這些,對寧婉約而言,實際上不過是一片虛空……
僅此而已。
“虛空……這是我的內心嗎……連我知道都不知道知道想要看到什麼？”
寧婉約彷彿明白了什麼。
這一刻,她突然感覺到自己很可悲。
“你呢,你看到了什麼？”
很快,寧婉約已經將這種可悲的心態強行壓了下去,反問著掩飾自己的失態,她不允許自己有這種念頭。
“我？”
秦天璣終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自寧婉約身上一掠而過
“我看到了永恆”
（這就是蘇洛河劇情的結局剎那永恆這是踏入永恆境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