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曾詢奉軍師之命,率馬龍、龍桂兩員副將和三千兵馬,日夜兼程趕赴永興土富山救援。成鬆得了軍師的準信,大喜,忙飛馬回山來報張、趙等頭領,趙賢君得知,大喜,忙領成鬆來見張成輝。成鬆得知張受重傷,悲哭不已,張成輝雖已是氣如遊絲,得知衡州已派來援軍,才強打精神,對賢君道:“那頭領是誰,能否讓他來見我?”成鬆一聽,哭道:“那頭領名曾詢,也是那義軍數(shù)一數(shù)二的將軍。”賢君一聽,連連點頭,道:“大哥放心,我速領他來見大哥,大哥保重就是。”說畢,便要親自同成鬆一道去見曾詢。成鬆道:“現(xiàn)張大哥已是病危,二哥怎能離開大哥,且二哥身爲主帥,豈能離寨,還是由小弟前去,暗暗請他上山,來見大哥就是。”賢君一聽,只得罷了,吩咐道:“你接到曾將軍,務必請曾將軍不要走漏義軍來增援的消息,先且隱藏起來,也請曾將軍務必親自前來,化裝暗自來此。”成鬆一一遵命,不顧疲憊,又速下山,打馬往衡州方向來見曾詢的援軍。
此時已是初夜,成鬆在離土富山三十餘里處見到曾詢大軍,曾詢一聽成鬆說明來意,大驚,豈敢耽擱,忙向馬龍和龍桂吩咐道:“我只得先去見那張頭領,你等就地隱藏下寨,安營歇息,不得走漏消息,等我回來再定奪。” 馬龍道:“將軍一人前去,我等豈能放心,還是由我同將軍一道前去,也好有個照應。”曾詢道:“我有這成鬆兄弟帶路,不會有失,軍情緊急,延誤不得,你二人只管照應好軍營,加強防範,不必擔心我。”說罷,即更衣備馬,趁著夜色,同成鬆急往土富山而來。
這曾詢同成鬆悄悄上了山,先是見了趙賢君,賢君又細細把攻打郴州以及張頭領受傷之事說了一遍,曾詢只是嘆息。到了成輝牀前一看,只見他面如白紙,已在彌留之際,賢君好不容易將其喚醒,就見他聽到曾詢二字,便突然圓睜雙目,伸出手來向曾詢指點,曾詢忙上前握住他的手,道:“吾乃衡州鐵頂寨義軍孫盟主手下馬軍上將曾詢,奉軍師之命,前來增援張頭領義軍。”張成輝一聽,點了點頭,斷斷續(xù)續(xù)道:“請曾將軍轉告孫盟主,我死之後,趙兄弟的義軍兄弟全託付給她,替我殺官軍,爲我弟兄們報仇。”說完,瞑目而逝,時年三十九歲。有詩讚:
平生最恨世不平,揮戈聚衆(zhòng)驅強橫,
出師未捷身先死,留下英名勵後人。
趙賢君、成鬆等見大頭領已死,悲慟不已,曾詢只得勸慰道:“張頭領既已歸天,徒傷無益,請趙頭領節(jié)哀,商討如何退敵,爲張頭領報仇纔是。”趙賢君好不容易纔止了悲,道:“現(xiàn)大哥已將我等兄弟全託付給曾將軍之義軍了,就請曾將軍作主罷。”曾詢道:“張頭領之遺囑加入我義軍,乃我義軍之大幸事,只是郴州這義軍,還要由趙頭領來統(tǒng)領。當前如何擺脫困境,還請趙頭領作主,共同商計對敵。”趙賢君仍哭泣道:“我原計趁曾將軍的援軍初至,敵軍尚未知情,你我裡應外合,對敵軍也來個突然襲擊,殺了焦野,以報大哥之仇。沒想我大仇未報,大哥竟已離我等而去。”曾詢道:“趙頭領既有此計,曾某就依趙頭領此計而行。事不宜遲,就在今夜動手,你事先作好準備,待我摸到敵陣前,舉火把爲號,你見我火光,便率衆(zhòng)殺下山,直撲敵營便是。至於張頭領的後事,先不要聲張,待我等退了敵,殺了焦野,取了他的頭來辦張頭領的後事便是。”趙賢君聽了,連連點頭。忙令成鬆送曾詢下山。
這曾詢到了大營,忙召集馬龍和龍桂佈置偷襲敵營之事。令義軍今夜二更造飯,三更出發(fā),先暗**到敵軍營處,再舉火把,襲擊敵營,令馬龍從左側敵東面殺人入,龍桂從右側敵西面殺入,自己從正中南面殺入,趙賢君率郴州義軍從下山從敵北面殺入,四路兵馬齊進,襲擊敵軍。馬龍和龍桂得令,忙分頭準備。
卻說焦野與鄭豪以激將法激來張成輝與之交戰(zhàn),被焦野一錘打張成輝於馬下。那焦野見張成輝被擊下馬,本可以上前再下一錘,結果了成輝了性命,卻沒有這麼做,眼睜睜見對方衆(zhòng)匪把張成輝搶了回去,救了一命。衆(zhòng)將攻山不成,退回大營。騰爾不解,怒氣衝衝闖進入帳中,對焦野道:“我不知你們漢人是怎麼殺敵的,今日見你錘擊匪首倒下馬後,本可再補一錘,結果了其性命,豈不全勝?爲何錘下留情,留下後患?”這焦野雖有一身好功夫,在陣上交戰(zhàn)也很冷靜,但性格卻是暴躁,哪容得別人在他跟前說三道四,見這個蒙古佬不問明白就當面訓示,心裡十分反感,冷笑道:“我們漢人打仗,自有我等道理,你懂什麼!你曉得我這一錘下去,就是不去補錘,量他也活不成,去閻王那裡也是遲早的事。”騰爾一聽,哼了哼道:“你也太自以爲事了,怎就曉得他就能送命?要是再過些天,他卻還好好地活著,你將作何辯解?不除賊首,終爲後患,大好機會,白白讓你喪失了!”焦野一聽,不覺大怒,一掌啪地地一聲打在桌上道:“你閉了臭嘴!我堂堂衡州援軍統(tǒng)帥,你一個郴州的監(jiān)軍,有什麼資格對我這樣說話!你有本事,就上山去,提了那賊匪的頭來給我看!你沒有這本事,休要在我面前放屁!”鄭豪本來就看不慣這蒙古韃子,平時在城裡作威作福,城裡百姓恨之入骨,也連累他這些漢人被百姓憤恨,見焦野痛罵騰爾,心中也十分痛快,但見焦野火氣太大,畢竟騰爾這廝是他的頂頭上司,鬧得太僵,使他下不了臺。只得勸道:“焦將軍息怒,大敵當前,我等要真誠合作,共同對敵纔是,何必自傷和氣。”騰爾哪裡會聽鄭豪相勸,並不買帳,還要在焦野面前逞強,道:“你一個漢人,想在本官面前造反麼?”焦野一聽,更是來氣,上前取了銅錘,道:“你信不信我一錘打你個腦袋開花?”騰爾一聽,哪裡肯服,便也要去取兵器,被鄭豪左勸右勸,好不容纔將騰爾帶出了焦野帳外。因二將不合,哪有心思判明敵情,商討軍計,以致衡州兵馬來襲時,他們卻絲毫不覺。
次日佛曉,衡州援軍在曾詢的帶領下,分三路悄悄摸向元軍,當接近元軍帳營時,曾詢忙令點起火把,一時三路義軍火光沖天,直向元軍軍營殺來,山上的趙賢君早已率衆(zhòng)嚴陣以待,一見有三路火光,直向敵軍營撲來,忙向衆(zhòng)義軍呼喊:“誓死殺敵,爲張頭領報仇!”衆(zhòng)義軍也齊聲呼喊,個個義憤填膺,向山下敵軍營殺來。
此時元軍正睡得香甜,猛聽外面火光沖天,喊殺聲不絕,慌忙出帳外觀看,只見一隊隊舉著火把的匪賊從四面八方殺來,也不知有多少人馬,一時也是驚慌失措,只得忙回營穿衣帶甲,取兵器抵抗,哪裡來得及,義軍早已部到面前,一陣亂砍亂刺,有不少兵士還未來得及取兵器,便遭砍殺,尤其郴州義軍,一個個殺得紅了眼,一時刀光血影,血肉橫飛,元軍死傷慘重,這元軍也嚐到自己被義軍砍瓜切菜般的滋味,正是一報還一報。鄭豪與騰爾就住在前面左右兩個營帳中,見狀大驚,急忙取下兵器組織抵抗。焦野卻宿在後營,聽到喊殺聲,以爲是山上的匪賊偷襲來了,忙要組織抵抗,卻見軍營兵馬已是大亂,慘叫聲聲聲刺耳,四面八方都是叛匪,只得呼喝令兵馬從南面向郴州城方向退出,待扎住陣腳後再與敵對陣。鄭豪與騰爾一聽,只得帶了兵馬尾隨焦野出營向南面而來,衆(zhòng)將到了軍營南面十里處,見已擺脫了叛匪,便令扎住陣腳,清點了一下人數(shù),原四千多兵馬,卻只剩不到三千人,已損失近千人,焦野、騰爾等痛心大怒不已,怎肯罷休,便擺開陣式,等待叛匪追來,對叛匪決一死戰(zhàn)。
這曾詢衝進營裡殺了一陣,見郴州趙賢君率衆(zhòng)義軍從北面殺來,已四面合圍,正想尋敵將領決戰(zhàn),一舉蕩平這股元軍。誰料敵軍趁混亂之際,一聲令下,已率衆(zhòng)從南面郴州城方向逃脫,便也忙下令衆(zhòng)義軍向南面追擊。
此時天已大亮,曾詢追出軍營不遠,就見元軍焦野等部已在前面穩(wěn)住陣角,列陣以待,焦野手提雙錘威風凜凜立在陣中,鄭豪和騰爾立在左右兩旁。曾詢一看,也便喝住義軍也排開陣式,令馬龍、龍桂向自己靠攏。此時,趙賢君、洪凱、成鬆等也趕了過來,與衆(zhòng)頭領一字形排開,與元軍對陣。
這焦野一見這叛匪已是三四千之衆(zhòng),陣前也有一位手提雙錘,英武逼人的頭領,立於陣前,他不認得這頭領是何人,也不曉得這是哪來的人馬,便喝道:“你是何處逆賊,報個名來!”曾詢呵呵笑道:“吾乃衡州義軍孫盟主麾下馬軍上將曾詢,奉軍師之命,前來取你等的首級!你是何人,報個名來,免得做我槍下無名之鬼。”焦野一聽,先是吃了一驚,又聽對方說話口氣狂妄,便也冷靜下來,冷笑道:“一介小小山寨匪賊,也敢號稱馬軍上將,似你這等狂妄,河裡的魚蝦也敢稱將稱帥了,你可聞知衡州將軍焦野麼?”
曾詢一聽對方正是衡州援軍統(tǒng)帥焦野,聽對方語氣,也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不覺大怒,正要上陣決戰(zhàn),就聽騰爾對陣前的趙賢君喝道:“好你一個叛逆,竟敢搬來人馬偷襲我營,你那張賊匪首想必已是性命不保,今日你也敢來送死麼?”趙賢君認得這說話的是郴州府掌握生殺大權的蒙古韃子達魯花赤,一聽此言,不覺又悲又恨,喝道:“騰爾狗賊!你好好聽著,趙某今日到此,就是來取等狗命來了,我要一個個取下你等狗頭,去見我張大哥!”騰爾一聽,不覺大怒,喝道:“誰給我拿下此賊!”鄭豪一聽,揮槍道:“末將來也!”便提搶出陣,義軍這邊龍桂衝出道:“韃子休得猖狂,龍桂來也!”挺槍出陣,接住鄭豪廝殺。兩個鬥了二十餘合,鄭豪哪是龍桂對手,只見他滿臉通紅,青筋突出,氣喘如牛,防不勝防,眼看兇多吉少,這騰爾一看,曉得鄭豪已是氣力不濟,如再不出手相助,就會命喪黃泉,於是悄悄抽箭在手,瞅著機會,一箭射來,正中龍桂喉嚨,龍桂一聲未吭,當即倒下馬來,趙賢君一見,大驚,忙命嘍囉搶人,衆(zhòng)嘍囉一聲呼嘯,忙出陣將龍桂擡回陣中,趙賢君忙吩咐護送龍桂上山救護。曾詢一看原來是騰爾暗箭傷人,哪裡按捺得住,大喝一聲,飛馬直取騰爾,騰爾一見,慌忙舉刀相迎,兩人拼殺起來,這騰爾雖然做的是達魯花赤,其實凡是元朝的達魯花赤,大都是武將出身,這廝一身功夫不俗,一把大砍刀足有四十餘斤,功夫遠在副將鄭豪之上。兩人戰(zhàn)到二十餘招,不見勝負。鄭豪因騰爾救了他,心存感激,見他鬥曾詢不下,便拍馬相助。這邊洪凱提槍來鬥,兩個絞殺一起,分不開身。焦野一看,便提錘來鬥曾詢,又被馬龍截住廝殺。這陣上三對漢子六個勇士,真是刀光劍影,錘聲雷鳴,一時土富山下,殺得塵土飛揚,天昏地暗。
這曾詢與騰爾又鬥了十餘回合,騰爾已是不敵,被對方殺得面色赤紅,臂如鉛鑄,一把大砍刀握在手中,尤如千斤之重,使起來已是十分吃力。而曾詢手中的兩錘,卻越使越有勁,這騰爾此時如若棄陣逃脫,也許還能保命,只是這傢伙哪肯在衆(zhòng)將前認輸,更不想在焦野面前脫逃,明知不敵,還頑強抵抗,只想有人前來相助,哪知焦野、鄭豪都被對方殺得難解難分,哪裡分得身來救他,一時不慎,被曾詢雙錘併發(fā),大喝一聲,把騰爾砸去了半邊腦袋,當場身亡。
這焦野與馬龍拼殺,也鬥了約三十餘招,焦野武功了得,兩隻銅錘沉重,在他手中使得神出鬼沒,馬龍雖說劍法極妙精到,輕功又好,先是一次次巧妙躲過對方一記記重錘,也多次想瞅空刺向對方要害,但焦野卻也能一次次躲閃,功夫精絕。雙方鬥了三十餘招,馬龍已深感力不從心,渾身疲乏,幾次想抽劍跳出,哪知焦野早已看出對方用意,豈能輕意讓他逃脫,兩隻大錘,不離馬龍左右,再加上焦野那烏犛馬,奔走如兔,馬龍想逃也逃脫不了,只有硬抗。鬥到四十餘招,馬龍已是不敵,被焦野一錘打中後背,馬龍口吐鮮血,倒地而亡。
這曾詢剛殺了騰爾,卻見馬龍被焦野所殺,不覺大怒,大喝道:“焦野狂徒休走,我來取你狗頭!”揮錘殺來。焦野見曾詢殺了騰爾,也知這曾詢功夫不凡,只見曾詢衝來時,便拍馬相迎,四錘相碰,好一場廝殺。只見得:
一個矮子兇神,魔力大無比;一個黃面好漢,功夫氣蓋世。一個怒發(fā)神威,錘誅韃子騰爾;一個氣勢沖天,擊殺義勇馬龍。四隻銅錘相碰,聲如悶雷大地震,兩對惡虎相鬥,氣似狂風天穹暗。直殺得戰(zhàn)馬嘶鳴聲聲驚,殺聲怒吼陣陣顫。
兩個殺得怒氣沖天,曾詢一心要爲馬龍報仇,錘兇勁猛,只攻不防,以命相拚。焦野一心要立功殺敵,力大錘重,攻防兼?zhèn)洌敛皇救酢蓚€一口氣鬥了五十餘回合,不見勝負。這趙賢君見衡州義軍這陣功夫就爲他們先後陣亡兩位頭領,洪凱正與鄭豪殺得難解難分,一時難分高下,又見曾詢久鬥焦野不下,自己也派不出高手相助,已有張頭領之慘痛教訓,心中焦燥異常,深怕有失,便對成鬆,李竹生道:“焦野勢強,曾將軍不能有失,趕快召集義軍衝殺元軍陣營,以解曾將軍之危。”成鬆、李竹生一聽,便大手一揮,喝令衆(zhòng)義軍向元軍陣營衝殺過來,一時衆(zhòng)義軍一聲聲喊殺,如潮水般淹殺過來,這元軍哪防備這一手,一時猝不及防,倉促應戰(zhàn),一時雙方一場混殺,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元軍已是先亂了陣腳,對方又是人多勢衆(zhòng),抵抗一陣,便往郴州方向退去。焦野、鄭豪一見自己的隊伍被義軍殺得東逃西串,只好丟下對手隨之撤退。趙賢君才命義軍停止追擊,收兵回山。
曾詢等忙來見龍桂,只見龍桂已是面如白焟,無一絲血色,只是一絲遊氣沒斷,喉中箭口仍血流不止,已是昏迷不醒。曾詢見這箭仍未拔出,忙問醫(yī)官:“爲何不拔箭?”醫(yī)官方立成道:“此箭已中頸中大動脈,如輕易拔出,鮮血就會如泉涌般噴出,頃刻即亡。故我等只能在傷口處抹了些止血藥粉,即便如此,也命在旦夕。”曾詢一聽,悲傷不已,問方立成道:“還有救否?”方立成道:“就是神仙也難相救了,如果曾將軍不想讓他不受煎熬,早早安息,就拔掉喉中之箭罷。”曾詢一聽,更是難受,猶豫了半天,道:“龍既然如此,就讓兄弟早些安息罷,免受煎熬。” 方立成一聽,便把箭拔出,只見一股鮮血噴出,龍桂失血身亡。
這曾詢出戰(zhàn)以來,還會重創(chuàng)元軍,便先失了兩員大將,心內(nèi)痛心不已。趙賢君只得安慰道:“曾將軍兩位兄弟雖亡,卻也殺了郴州惡賊騰爾,損了元軍小半人馬,敗退郴州,解了我等之圍,報了我義軍之仇,也算是大勝。兩位亡故的兄弟,且由我等安排後事,厚葬撫卹。”曾詢嘆息道:“我等此次出戰(zhàn),雖是副盟主和軍師安排,大盟主和元帥都不知情,我折了兩員大將,不光是我無法向大盟主交代,連副盟主和軍師也無法向大盟主和元帥交代。”趙賢君安慰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如此大仗,將士交戰(zhàn),刀兵對壘,哪有不傷亡的,想盟主、元帥等也是經(jīng)歷過生死大戰(zhàn)之人,不會不知情理,還是請將軍不必多慮,先考慮以後作何打算罷。”曾詢一聽,嘆息道:“你且辦好張頭領的喪事罷,龍、馬兩位兄弟的後事,就不必麻煩趙頭領了,我即派人將倆位兄弟的遺體運回鐵頂寨,並報告盟主和軍師。” 趙賢君一聽,只得點了點頭,道:“不知將軍對下步郴州戰(zhàn)事如何安排?”曾詢道:“那焦野、鄭豪連連殺傷張頭領和我兩位兄弟,鐵頂寨連失兩位將軍,此仇不報,我誓不爲人,想盟主、軍師和元帥豈會罷休!只有踏平郴州,殺了焦野,鄭豪,才解我心頭之氣!” 趙賢君道:“只是現(xiàn)這焦、鄭已逃回郴州,知我勢大,必不會輕易出城迎敵,只會閉城門不出,那城內(nèi)尚有兵力數(shù)千,又有焦野相助,那廝的功夫,也難以抵敵,還有那大炮,也是厲害,我等要攻打郴州城,兵力不夠,實是不易。”曾詢道:“這也不難,現(xiàn)你我兩人聯(lián)名修書,請盟主再派兵馬來援就是。” 趙賢君一聽,連連點頭,事不宜遲,忙自己速速修了書,請曾詢看了,曾詢點了點頭,賢君便請來成鬆,吩咐道:“即備快馬,去一趟鐵頂寨,向盟主和軍師懇求援軍,攻打郴州路府,不得有誤。”說畢將書信交與成鬆,成鬆遵命,連夜出發(fā)趕赴衡州鐵頂寨。
卻說鐵頂寨碧雲(yún)及馮平這些日也是坐等郴州曾詢的消息。過了些日,就見郴州的探子來報,稱曾將軍已同郴州土富山義軍一道圍攻元軍,元軍大敗,已退回郴州城。碧雲(yún)問:“可有將士傷亡消息?”探子道:“兩軍開戰(zhàn)時,是在天亮前,小的只是見到元軍兵退郴州,曾將軍已率人上士富山,並不知戰(zhàn)將傷亡消息。”劉尚安慰道:“曾詢一向穩(wěn)重,功夫不凡,量郴州和衡州帖木兒手下還難尋出有勝過曾將軍的將領,馬龍有勇有謀,輕功了得,龍桂馬步戰(zhàn)法兼?zhèn)洌氩恢掠惺В酥鲗捫木褪恰!北屉?yún)道:“我這兩天總感心神不寧,那郴州官軍將領功夫,我等一慨不知情,現(xiàn)傷亡未知,總不免掛念。可速派探子去士富山,查明情況回報。”馮平遵命,忙派了三匹快騎,速去打探。
誰知天亮後,就見成鬆上山來報:“我郴州同盟主義軍在士富山圍攻官軍,雖獲大勝,但馬龍、龍桂兩將軍陣亡,我張大頭領在向曾將軍交代將我郴州義軍併入盟主隊伍遺囑後,也瞑目而逝。現(xiàn)郴州官軍守城不出,我趙頭領同曾將軍一同來信,請求盟主速加派援軍,攻打郴州城,爲被害的三位將士報仇。”碧雲(yún)、易華、馮平、劉尚等一聽,大驚,馮平問道:“我兩位將軍是如何陣亡的?”成鬆道:“馬龍將軍是在同衡州援軍主帥焦野廝殺時,因不敵焦野,被其錘出而亡;龍桂將軍是在同郴州守將鄭豪廝殺時,被郴州監(jiān)軍騰爾放暗箭中箭而亡,那騰爾已被曾將軍所殺。”
這鐵頂寨盟軍自組建以來,還未發(fā)生一戰(zhàn)連亡兩位將軍之慘況,一時碧雲(yún)、馮平、劉尚等悲痛不已。馮平頓足道:“是貧道不明敵情,輕易出軍,招致連損兩員兄弟,是貧道之過也,懇請盟主降罪處置。”碧雲(yún)搖頭道:“軍師不必過責,依成鬆兄弟所述,兩位將軍陣亡,你等及曾將軍都無責。也請各位節(jié)哀,計議如何辦理兩將軍善後事宜以及援軍之事罷。”
馮平道:“兩位兄弟後事,就由孫副總管安排,馬龍還有家小,馬原是劉成謙將軍部屬,就由劉將軍夫人和劉月芳將軍去安慰,以免生變。派援軍之事,依貧道看來,這郴州地處湘南,扼衡州至兩廣之要道,乃衡州帖木兒之後院,即便沒有郴州義軍之舉,我等也要在攻衡州之前,取了郴州,只有如此,才能斷了帖木兒的後路,使其真正成了孤城。何況,這郴州已連殺了我兩位將領,此仇不報,難以平我義軍之恨,宜派精兵強將,傾我大兵,一舉攻下此城,殺了焦耳,以祭兩位兄弟之靈。”
碧雲(yún)道:“軍師之言,正合吾意。”當即召集義軍衆(zhòng)頭領,宣佈舉義軍之力,攻打郴州城。令洪可郎與劉金禪:“你二人初入我義軍,可藉此戰(zhàn)習武練兵,以入兵法之道。現(xiàn)令洪可郎爲先鋒,劉金禪爲副先鋒,領兵一千,明日一早出發(fā),與曾將軍取得聯(lián)繫,作爲攻打郴州頭陣。”洪可郎、劉金禪一聽,心裡明白,這二人剛來義軍山寨,寸功未立,衆(zhòng)將也不曉得二人的功夫,特別是洪可郎還是一身孩子氣,未免被人看輕,盟主此次讓他二人打頭陣,正是要讓其發(fā)揮功力,好讓衆(zhòng)將心服之意,不禁暗自感激,齊聲遵命。接著,碧雲(yún)命劉尚爲主帥,軍師馮平隨行,陳林、陳虎、劉成謙爲馬軍統(tǒng)領,屈雲(yún)、彭友林、樑虎爲步軍統(tǒng)領,率兵馬五千,次日開拔,攻打郴州城,活捉焦野、鄭豪;命易興陽、王克平、聶東明、趙衝領兵三千,易興陽爲主將,聶東明爲副將,往衡州以南監(jiān)視帖木兒,防範帖木兒增援郴州,一旦帖木兒發(fā)兵增援,就地圍剿;命塗貌、方雲(yún)、黃成得、廖先明、劉樹國等率兵三千,塗貌爲主將,方云爲副將,赴衡州以北監(jiān)視衡州之兵,防範帖木兒趁機來犯鐵頂寨;令唐林、彭樹德 、成志武、唐先明、張成、金同、陳銳等率兵三千作爲預備隊,在攔壠一帶據(jù)守,隨時增援易興陽及塗貌等部;令黃勝寧、王子成、劉順達與帳前五位女將和朱彪、杜學程等馬步軍,據(jù)守鐵頂寨周圍,以防不測;副盟主易華負責各路兵馬調遣和糧草供給。衆(zhòng)將遵命,各自迅速準備,次日分頭開拔。
不一日,曾詢已派人將馬龍與龍桂的遺體運到山下,孫碧雲(yún)忙率山寨各頭領下山接靈,著孫副總管安排祭奠之事。
卻說馬龍的婆娘郝氏,原本是一深山老寨的黎家姑娘,馬龍在劉成謙手下做頭領時,一次打劫路過郝氏家門,見郝氏正坐在門坎石丁上做鞋,這馬龍見這農(nóng)家姑娘雖是穿得破爛不堪,卻也貌美可人,招人喜愛,一時心動,不問青紅皁白,搶了就走。雖是這黎寨也興有搶婚風俗,但郝氏豈願跟隨土匪過日子,這郝氏死活不從,以死相逼,馬龍無奈,也不敢強橫,只得親自將其送回家裡。誰知來到這郝氏家一看,卻見這郝氏一寨慘遭土匪洗劫,這郝氏一家父母及一個大哥被殺得一個不留,嫂子不知去向。這郝氏一見,哭得暈死過去。馬龍一面替郝氏辦理了後事,一面訪尋了這羣土匪,發(fā)兵攻打,將這羣土匪也殺得一個不留,這郝氏才願意嫁給這馬龍。
這郝氏性子雖烈,卻爲人賢惠,自己已是舉目無親,嫁給馬龍後,就死心踏地同他過日子,給他生兒育女,愛馬龍勝過愛自己父母兄弟千倍,生怕馬龍有絲毫閃失,只要馬龍外出行軍作戰(zhàn),這郝氏就在觀音像前磕頭燒香,以求保佑。這日正在觀音像前燒香許願,卻見劉成謙的夫人陳氏、 黎付員的婆娘柳氏與劉月芳及詠香、荷花一道來訪。郝氏一見衆(zhòng)人面色凝重,有悲傷之狀,也不說話,吃了一驚,就覺得兇多吉少,只得請衆(zhòng)位入室坐了,心內(nèi)突突直跳。就聽陳氏告知了馬將軍陣亡噩耗。這郝氏一聽,一時就頭暈目眩,當即昏了過去,慌得衆(zhòng)人手忙腳亂,好不容易纔救醒過來,卻是愣呆呆的,一聲不語。陳氏見不對頭,只得勸道:“人的生死性命,自由老天安排,不是你我定得了的,何況馬將軍也死得其所,妹子就認命了罷,身邊還有兩個孩子,仍要妹子爲馬將軍傳宗接代,不可過於悲傷,誤了孩子。”衆(zhòng)人也是苦苦相勸。就聽郝氏道:“姐妹們也累了,你們都回去罷,我挺得住的。”要催她們回府,衆(zhòng)人還要相陪,郝氏執(zhí)意不讓,衆(zhòng)人也只得離開,吩咐郝氏節(jié)哀,晚上姐妹們?nèi)詠砜此P\(zhòng)人出了府,劉月芳悄悄向陳氏等衆(zhòng)人道:“我看她神情,很不正常,如若她大哭大慟,也還罷了,她如此這樣,必定有異,你等先走,我留下悄悄看著她罷。”衆(zhòng)人一聽,也覺得在理,陳氏便讓月芳獨自留下,照顧好郝氏。月芳等衆(zhòng)人走遠了,才又悄悄返身回來,剛進門,就見郝氏已將一條白練系在了堂上樑上,正站在一張椅子上,要懸樑自盡,月芳一見,慌忙衝上前去,將郝氏抱了下來。這正是:
記得當年階上認,妾抗君命死不從,
誰想君恩妾難違,從此與君生死依。
君在妾自討君喜,君去依門盼君歸,
今日君既別妾去,妾舍此身追君魂。
要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