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溫情

宗濤剛回到房里，門就被叩響。

門沒閂，宗濤喊道：“進(jìn)來吧。“

桌上一盞小油燈，豆瓣一樣的燈火被窗口透進(jìn)的微風(fēng)吹得閃閃爍爍。宗濤沒抬頭，打開隨身帶的小本子，湊近油燈，做今天的記錄。

門輕輕推開，一陣香氣沁入鼻中。宗濤一怔，抬起頭，白如馨風(fēng)姿綽約立在身邊。

昏黃的燈影里，白如馨象出浴的仙女一樣迷人。白晰的臉凝脂般明凈，大眼里如秋湖漾波，櫻桃小口紅唇鮮艷。碎花料衣繃著鼓漲的胸部，如雙峰聳立。

宗濤臉上一熱，趕緊扭頭。

“九哥。“白如馨卟地一笑，柔聲輕呼。

宗濤連忙合上本子，有點(diǎn)不自然地扭頭掃向房門。門已掩上。

“找我有事？”

白如馨眼里有些哀怨：“九哥，沒事不能進(jìn)來啊？”

這語調(diào)纏綿低婉。宗濤心神一蕩，尷尬地笑笑，指著床道：“白姑娘，坐吧。”

房里只有一張椅子，宗源也沒料到白如馨晚上會進(jìn)他的房。宗濤的房里經(jīng)常有人進(jìn)出，但都是弟兄，所以非常隨便。

“九哥忙嗎？我來得不是時候吧？“

宗濤微微一笑：“不忙，沒關(guān)系。”

白如馨慢慢坐到床邊，低下頭，再不說話。

宗濤有些奇怪，白如馨進(jìn)他的房，不只是坐坐吧？

“白姑娘，有心事嗎？”

話音未落，白如馨抽抽嗒嗒地啜泣起來。

宗濤吃了一驚，急問：“誰欺負(fù)你了？”

白如馨搖搖頭，小聲道：“沒有，只是我今天傷了十弟的心。”

宗濤寬下心來，淡淡一笑：“沒事，十弟小孩子心性，記不住這點(diǎn)小事。”

“可十弟看到我，扭頭便走。”

侯小喜性子倔，下午的情形宗濤也看在眼里。不過宗濤還是安慰白如馨。

“十弟還在氣頭上，他的脾氣我清楚。”

白如馨輕輕嘆氣：“其實(shí)后來我想想，也許真的冤枉十弟了。十弟確實(shí)是個小孩子，是我想得太多。”

這個不是大事，宗濤不想糾纏，“算了，過去就過去了，我會找十弟好好談?wù)劇！?

“謝謝九哥，我還想和十弟做好姐弟。”

宗濤心里嘆氣。十弟再也不會認(rèn)白如馨為姐了，白如馨一廂情愿，他幫不上忙。

房里短暫的沉默。

看到白如馨沒有走的意思，宗濤只好沒話找話。

“山寨里住得習(xí)慣么？”

白如馨抬起頭，大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宗濤。

“有九哥作伴，我住得很開心。”

這話似有所指，白如馨的眼里流露出依戀之情，宗濤有點(diǎn)惶惶不安。

“二哥時間多，他陪你不是很好嗎？”

白如馨幽幽一嘆：“九哥的意思是不想陪我聊聊？”

宗濤回答不上來。如果沒有大事，就是天天陪白如馨閑聊都沒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打鬼子的事，是不能與兒女私情混在一起的。

白如馨見宗濤不答，有點(diǎn)失望地站起來。

“看來九哥實(shí)在不想和我說說話。”

白如馨神色黯淡，傷心欲走，宗濤心里一急，忙喊道：“白姑娘。”

白如馨忙止步，燦爛地一笑。

“九哥。”

“坐吧坐吧。”

白如馨笑著坐下來，瞅著宗濤。

宗濤把椅子調(diào)個方向，左肘壓在桌上，和白如馨面對面而坐。

“以后不要在山寨里隨便走動。特殊時期，我們采取了很多防范措施。象下午的事，多險(xiǎn)哪。沒嚇著吧？”

宗濤溫和的語調(diào)，令白如馨十分感動，她撫著胸口笑道：“九哥，還真的別說，那突然的爆炸聲，差點(diǎn)嚇飛了我的魂。山寨里也布了雷啊？”

宗源搖搖頭：“寨子里沒有，但是東坡和西坡到處都是。“

白如馨不解地問：“就這幾個雷場，就能擋住鬼子的進(jìn)攻？”

白如馨一臉天真，宗濤輕輕一笑。

“能不能擋住鬼子的進(jìn)攻，暫時不好說，但鬼子如敢偷襲，必然要付出代價(jià)。”

白如馨咬牙切齒道：“九哥，就該這樣。鬼子太殘暴，我全家遭鬼子毒手，可憐小弟才七八歲！九哥，我恨自己是女人，要不跟著九哥，痛擊鬼子，那該多好！如今只有托庇九哥，手刃仇敵，解我心頭之恨！”

白如馨說到傷心處，淚如雨下，宗濤心里大痛。

宗濤重重點(diǎn)頭：“白姑娘，你放心，鬼子欠下的血債，一定要他們加倍償還！”

白如馨含淚而笑，情不自禁地抓住宗濤的手：“謝謝九哥！九哥是抗日英雄，我的仇，九哥一定能帶著山寨的兄弟為我報(bào)。”

白如馨的手很柔軟，卻有些涼意。

這實(shí)在是個苦命的人！宗濤充滿憐憫，拍拍白如馨的手說：“白姑娘山寨兄弟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男女授受不親，宗濤想抽回手，但白如馨卻更緊地攥住。

“九哥，我好怕。”

宗濤一愣：“你怕什么？”

“九哥是個有血性的男兒，我怕九哥……，九哥，和鬼子打仗時，你可要記著我。我的親人都沒有了，九哥是我最親的人。”

白如馨眉目傳情，宗濤如何不知？可眼下不能用情之時。宗濤淡淡一笑，溫言道：“白姑娘，山寨的弟兄都是你的親人。”

“不，我覺得九哥最親。”白如馨執(zhí)拗地說。

被白如馨攥得久了，宗濤感到有點(diǎn)酥酥的。他怕有弟兄冷不防撞進(jìn)門，這個樣子會讓白如馨難堪，因此用力拂開白如馨的手。

“好，我就當(dāng)白姑娘親妹妹一樣。”

“九哥，說話算數(shù)？”白如馨眼里閃動熱望，眼波水一樣流瀉。

眉眼含情、笑靨如花，白如馨這神情，宗濤有些癡了。

美艷無雙的絕色女子，宗濤很少見過，這么近距離感受，更絕無僅有。白如馨太耀眼，這么坦誠相告，令宗濤心生感慨。如果是和平年代，宗濤必?zé)o所顧忌，與白如馨牽手共渡。哪個男兒不懷春，可惜現(xiàn)在環(huán)境不由人。宗濤只有壓抑心里的騷動。

宗濤點(diǎn)點(diǎn)頭：“白姑娘，我言出必踐。”

白如馨開心地咯咯直笑，又欲抓宗濤的手，宗濤閃過了。

白如馨嘟著嘴：“九哥，我不是老虎。”

宗濤赧然一笑，心里想，你不是老虎，卻比老虎更有殺傷力。

“白姑娘，不好意思，我確實(shí)抽不出時間。還是讓二哥多陪陪你吧。”

白如馨蹙著眉說：“九哥，我不要二哥陪。”

宗濤有些詫異，“你和二哥在一起不開心嗎？”

白如馨低著頭小聲說：“二哥不正經(jīng)。”

宗濤心里一驚，想問，卻不敢開口。

白如馨聲如蚊蠅，吞吞吐吐地說：“二哥他、他下午借機(jī)把我壓在下面。”

宗濤瞪大眼，于萬立這么張狂？

“也許是無心的吧。二哥不會不顧及身份。”

白如馨的淚又流出來：“九哥，你不相信我的話？”

女孩子多愁善感，淚無節(jié)制，但這關(guān)系名節(jié)的大事，宗濤不敢輕易表態(tài)。何況，宗濤不想往壞處想。

“不是的，白姑娘，有些事，我們要冷靜一下。現(xiàn)在的形勢，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白如馨跺腳道：“九哥，你心里只有大事，從不顧及我的感受。”

輕嗔薄怒的白如馨，更見嫵媚。

“白姑娘。”

白如馨低眉落眼說：“九哥，其實(shí)我的要求也不高，只想有時間陪你聊聊天。和九哥在一起。我感到很踏實(shí)。”

這個弱女子的企盼，宗濤沒有理由拒絕。

“好吧，只要我有空，你可以過來坐坐。”

白如馨欣喜地叫了一聲：“九哥，你真是太好了！”

一瞬間，白如馨面如桃花，宗濤由不得心神一蕩。

好溫情的女人！

突然，門咚的一聲響。二人急看過去，門微微開了縫，但沒人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