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鶴壽的心思也就那么簡單,亂世之中,唯有兵強馬壯才是根本,此番出兵無論如何,最重要的便是保存實力為上。
這大遼國祚也不知道還能延續(xù)到幾時……
一路前行,趙鶴壽都是心不在焉,只是在思量遼人這般行事究竟是為了什么,所以心思根本就不在帶兵之上,主將不做拘束,連帶著下面的士卒也只是過得輕松之極。
散散慢慢的前行,樂得如此,一日下來,連蕭烈行軍之程一半都還不到,蕭烈派出去聯(lián)系趙鶴壽的遠攔子一路往回飛馳,心情愈加的沉重。
到了目前為止休說常勝軍趙鶴壽的部隊,就連一只鳥毛都未曾見到。
這樣的情況只有一個,那就是趙鶴壽那廝行軍拖沓,如此作為與陽奉陰違何異?
大石林牙說得沒錯,漢人果然是攔不住的,俺們在前面拼死拼活的廝殺,直娘賊的趙鶴壽還是跟烏龜似的縮在后面!
哼,兀那賊廝鳥,若不是俺們大遼此刻正值多事之秋,放在前代,早就是砍下頭來給俺們當球踢了。
話雖然是如此說,可他心里清楚,這個時候倚仗常勝軍處甚多,即便心中有萬般的潑天怒氣也只得按捺下來。
且再看看罷,這群白眼狼遲早會為我們騰出手來收拾得一干二凈,念及此處,滿腔的怨憤無處發(fā)泄,最后只得狠狠的抽了馬兒一鞭子往前奔去,恨不得立馬就到趙鶴壽跟前……
快馬加鞭之下行了整整半日,終于是遠遠的看到了趙鶴壽的隊列,此刻行軍之中,這名契丹遠攔子只是遠遠的就持著旗號,飛奔而來,一到常勝軍跟前就大聲喝道,“某有重要軍情要稟報趙副都管,且趕緊帶俺去見過,慢了絲毫,俺手中的鞭子可不認人!”
當下的常勝軍早已經(jīng)在遼人治下習慣了,對這般蠻橫的語氣也只有是忍氣吞聲而已,“是,是,是,俺這就帶路!”
說完之后便一路小跑前行,那契丹遠攔子只是跳下戰(zhàn)馬,一旁自由人牽過去,給馬兒喂上好的精料,總得恢復一些氣力才是,而他本人卻是直直的穿過軍列,來到趙鶴壽面前,只是敷衍的抱了抱拳,“趙副都管,俺們蕭大人有軍令傳來!”
趙鶴壽騎在馬上,只是伸出單手捋了捋胡須,也未曾多言,只是道,“前方可有甚要事生了?”
“要事倒沒有,只是蕭大人說了,俺們的隨身只帶了三日之糧,馬上就要告罄,而且白溝河已經(jīng)馬上就要到了,俺們只得就地安營,讓副都管加快行軍,若是一日之內(nèi)趕不到行軍所在,蕭大人只得帶兵回返了……”契丹遠攔子只是言辭很是鄭重的說道。
“放肆,說到底,副都管好歹軍階在你之上,怎敢如此無禮!”趙鶴壽身邊一員常勝軍親兵只是站出隊列喝罵道。
也不怪常勝軍士卒有些按捺不住了,畢竟這契丹人說話直娘賊的太欺負人了一些,一日不至,蕭烈便會提軍回返,這話說得就有些誅心了,蕭烈真的會揮軍返回?那自然就是回來處理了常勝軍趙鶴壽所部。
不得不說,這口氣極其的嚴重,蕭烈所部三百騎兵均是大石林牙曾經(jīng)的親軍,本來騎兵打步兵就是跟探囊取物一般,況且這等騎兵還是這個年代數(shù)一數(shù)二的精銳,兩軍交戰(zhàn)之下,說不得趙鶴壽這支兵馬還真的就會被蕭烈吃得一干二凈,連帶著骨頭渣都不剩下。
但是話雖如此,可是趙鶴壽若是臨死咬傷一口,這支林牙親衛(wèi)也得被打殘建制。
遠攔子知道自家的話說得硬氣了一些,不過前方的情況他又不是不知道,意外出現(xiàn)的白梃兵,不知道再往前走還會不會遇到更多的宋人兵馬,但是這般情況又不能對趙鶴壽如實說,若是一五一十的告知,恐怕以漢人的精明,休說會加快支援的速度,恐怕就得更加拖拉,這些狡猾的漢人,恨不得俺們軍馬在前面被打得干干凈凈,甚而徹底失去在涿易二州對他們的牽制能力,屆時郭藥師就是在涿易二州稱王也沒有人制得住他們了。
遠攔子只是重重的一頓首,行了個軍禮,“趙副都管勿要氣惱,屬下只是奉命行事,軍情如火,實言傳之而已……”這番答話也只是不卑不亢,雖然表面上低了頭,可是態(tài)度之上,卻依舊是寸步不得讓。
趙鶴壽心中自有自己的度量,此時此刻前面究竟是生了事還是沒生事,若是生了事,究竟是怎樣的情況才致使蕭烈如此火急火燎的招俺前行,真是如此,俺怎么也不會奉命,敷衍著行事便是。
可是要是沒有生事,真如面前此人所說的這般,俺陽奉陰違之下惱了遼人,屆時蕭烈回頭收拾了這部常勝軍也不是難事,更況且易州城此刻已經(jīng)全在蕭余慶的手中,自家的所有兵馬都被帶出來了,若是與遼人翻了臉,即便活下來能去哪里?
去尋涿州的郭藥師?郭藥師素來防備于俺,料想不會接納于某,就算接納了某,屆時蕭余慶斷其糧草接濟,為了大局,郭藥師也定然會將某的首級奉給遼人,不行,不行,俺行不得險,行不得險……
為將者就是這般,未慮勝,先慮敗,似趙鶴壽這般棋看三步者在軍將之中只是一般素質(zhì)而已,蕭干,耶律大石目光遠見都早已是超脫了常人,能支撐起一國大局的人物,又豈是趙鶴壽能夠比擬的?
當下趙鶴壽只是瞬間便變幻了臉色,稍稍的假意呵斥了一下部將,“給俺退下,這里哪里有你說話的份兒……”
那部下親衛(wèi)見此,早就是洞悉了趙鶴壽的意思,沖著契丹遠攔子告罪了一番,“俺是粗人,說話有不對的地方,還請見諒!”
趙鶴壽見此,這才滿意,然后轉過身對那契丹遠攔子說道,“壯士一路辛苦,蕭大人的軍令俺又豈敢有半分不遵的道理?且放心便是,稍后俺給你安排糧水,先將養(yǎng)一番氣力,俺還要倚仗壯士為俺軍馬帶路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