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於太后親自下的旨意,如今整個後宮除卻於太后以外,幾乎都是以傾城爲(wèi)尊。
現(xiàn)在宮中但凡有了什麼好東西,也都是頭一個朝著仙樂宮送,南宮亦辰就更加的不用說了,幾乎是時時刻刻地都往著仙樂宮跑。
宮中女子心中雖心有不服,可是畢竟這是於太后所親自下的旨意,而且傾城在救活南宮瑾的事情上也的確是立了大功,衆(zhòng)人即使再怎麼嫉妒,表面上卻也還是對著仙樂宮阿諛奉承。
而鳳藻宮那邊也是一樣,南宮瑾至今未曾甦醒過來,於太后放心不下,一直都留在青鸞殿中親自照顧,可是卻也沒有忘記傾城對自己女兒的救命之恩。雖沒有親自去過仙樂宮探望,可於太后也是時不時地就讓李嬤嬤過去慰問幾句,還順便帶了一些補身體的好藥,也算是給盡了傾城無限的殊榮。
已經(jīng)兩天了,自那日在青鸞殿中,爲(wèi)南宮瑾去除毒素了之後,傾城一連兩天裡都待在仙樂宮中半步未出寢殿一步,但是同時,她也在算著日子,等著那一個人的到來。
今日,傾城早早地便已經(jīng)起來梳洗換裝,在仙樂宮中的望月閣內(nèi)一個人靜靜地品茗賞花。可是如果仔細(xì)一看,便可發(fā)現(xiàn),在傾城所坐地方的對面一個位置,卻也同樣擺上了一隻翠綠茶杯。
望月閣之所以名爲(wèi)望月閣,那便是位處仙樂宮中最高的一處樓閣,那裡四下可見繁花似錦,擡頭可賞皎潔明月,比起御花園中的湖心亭,此地理位置並不遜色。
此時正值青天白日,初春的天氣雖無豔陽高照,卻當(dāng)空可見藍天白雲(yún),偶爾微風(fēng)徐徐吹來,閣樓中的粉色輕紗飄揚浮動,從外隱約可見女子淡藍色的宮裝紗裙,以及那窈窕的身影。輕紗漂浮間,女子白皙姣好的容顏若隱若現(xiàn),合著這天美,花美,意境美,人更美,倒是宛若一副靈動的仙女圖,讓人歎爲(wèi)觀止,卻更加是捨不得移開目光半步。
今日傾城是算準(zhǔn)了時間到這望月閣來,等了不到半個時辰,卻聽聞一道踏上樓閣,緩緩而來的腳步聲。
一身著翠綠色宮裝,踩著同色繡鞋的女子緩緩走至樓閣中,俯身行禮,“娘娘,人來了。”
傾城並未回頭,只點頭應(yīng)了一聲。
浣竹會意,側(cè)身退至一邊,擡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麗妃娘娘裡面請。”
話落,一道輕微的腳步聲徐徐傳來,傾城並未回頭,卻也知曉來者是誰,脣邊掛著一抹淺笑,纖長如白玉的手指輕輕執(zhí)起面前的翠綠色茶杯,放在脣邊輕輕淺嘗了一口。
待到瞿善走近,浣竹復(fù)又再次行了一禮,而後轉(zhuǎn)身輕聲退下。
站在青瓷桌前,瞿善未曾開口,也未有坐下,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女子,那幽靜而又深遠(yuǎn)的目光,似乎要將面前的那個女子給看穿,看透。
時間就這麼流逝著,似乎覺得差不多了,傾城回頭,脣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帶著蠱惑人心的意味,輕啓檀口,“坐吧。”
只簡單的兩個字,連從前那一聲帶著虛僞意味的“姐姐”也懶得說了,瞿善忽然明白,她與傾城的姐妹情,如今是真的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
未有扭捏,瞿善落座,而座位,卻是正好就在傾城的對面。
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翠綠色茶杯,清晰可聞裡面散
發(fā)出淡雅而又香氣撲鼻的茶香,溫度剛剛好。
瞿善輕揚一笑,復(fù)又?jǐn)E頭看向傾城,那裡面,帶著一絲一閃而過的精明,“你一早就已經(jīng)猜到了我會來?”否則,又怎麼會將時間拿捏得這麼的準(zhǔn),就連茶也還是溫?zé)帷?
傾城脣角笑意不減,可是卻也再無了從前那般的單純,也再找不出之前的那種情意,只有冷漠,還有一概的敷衍,“我猜的,只是沒想到,竟然都讓我猜對了。”
會是瞿善,她本來也不怎麼確定,可是當(dāng)她從青鸞殿中回到仙樂宮後,將所有的事情前前後後的連貫在一起想了又想,終還是發(fā)現(xiàn)了裡面的破綻。
不過即使是這樣,傾城也知道很有可能會是瞿善,但也沒有妄下結(jié)論,直到有一件事情的發(fā)生,還有瞿善今日的到來,傾城就算是想要再繼續(xù)自欺欺人也是不可能了。
“傾城,你真的很聰明,所有的事情都瞞不過你的眼睛。”這句話,是發(fā)自瞿善內(nèi)心深處的讚賞,可是,心中卻也還是免不了有一絲疑惑,“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發(fā)現(xiàn)是我的嗎?”
這件事情她自認(rèn)爲(wèi)做得完美無缺,卻不想,傾城的心思竟然聰穎到了這番地步,竟然能夠洞悉所有事情的真相。
她真是越來越佩服傾城了,也難怪,世子被連連拒絕了這麼多次,竟然還是一心一意的喜歡著傾城,因爲(wèi)傾城是真的有這個令男人著迷的資本。
垂下眼瞼,傾城執(zhí)起已經(jīng)空了的茶壺,開始重新又泡上新茶,但也還是解答了瞿善的疑惑。
“其實要知道這些事情很簡單,如今整個天朝國中,想要看南宮皇室好戲的人沒有別人,就只有蕭宇風(fēng)一人。除了他,我還真是想象不出,還有第二個人會將黑手下到一個弱女子的身上,而這一切,就只爲(wèi)了達成他自己的目的。”傾城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難看,就連那故意浮現(xiàn)的虛僞笑容也不復(fù)存在,除了憤怒,瞿善還隱隱感覺得到,那來自傾城身上的仇恨氣息。
“可是就算是這樣,你又怎麼可以確定世子會有食心蠱?”瞿善的不明之處便在這食心蠱上。
稍有停頓,傾城也繼續(xù)解釋,“當(dāng)年我在逍遙門的時候,師父就曾經(jīng)試著培育食心蠱,雖然失敗了無數(shù)次,可是有一次卻是成功了。我猜想,這一次你們所用的食心蠱,就是從我?guī)煾改茄e拿的吧。”
傾城擡頭看向瞿善,瞿善未語,可是傾城卻是已經(jīng)知曉了答案。
師父早年已死,她離開代國的時候,也並未想起要帶走師父所培育的食心蠱,所以便轉(zhuǎn)手給了師父的師兄,也就是現(xiàn)在逍遙門的掌門。
食心蠱培養(yǎng)不易,師父花了近十年的時間精心培育食心蠱,期間失敗了無數(shù)次,而唯一成功的那一次,倖存成功活下來的食心蠱便就只有一條。而整個代國,怕是也就只有那唯一的一條食心蠱吧!
想不到,她當(dāng)年離開不願帶走的東西,卻不想,在今時今日,竟然險些害了她所在乎的人。
“就算是你猜得不錯又如何,食心蠱是劇毒之物,其毒性你比我清楚,救活九公主,你是怎麼做到的?”依她所瞭解,食心蠱是沒有解藥的,可傾城卻是真真切切地爲(wèi)南宮瑾祛除了毒素,她是怎麼辦到的?
擡頭看了一眼瞿善,傾城復(fù)又垂下了頭,專心於
自己手中的事情。
許久沒有等到傾城開口解釋,瞿善剛要準(zhǔn)備繼續(xù)問下去,卻是先一步聽見了傾城開口,“來,嘗一嘗我泡的茶如何?”
爲(wèi)瞿善重新拾了一個杯子,倒上了自己重新泡好的雨前龍井,傾城帶著笑意遞到了瞿善的面前。
瞿善微微有些猶豫,可嗅著那淡雅而又清新的茶香,倒是有種讓人不禁想去淺嘗一番的衝動。
幾經(jīng)猶豫,也不知是因爲(wèi)抵制不住面前好茶的誘、惑,還是出於一種對傾城的信任,瞿善執(zhí)起茶杯,放在脣邊輕輕淺嘗。
望著瞿善喝下那杯茶水,傾城脣角笑意更濃,“若我猜想得沒錯,瑾兒所服用的藥中,那食心蠱的毒性,是被你給偷偷減少了的吧。”
手中動作一頓,瞿善緩緩放下茶杯,望著傾城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傾城倒也不介意瞿善不說話,起身走至樓閣邊緣,望著那滿園的春色錦繡,心中的仇恨卻是漸漸地消減不少,未有回頭,只望著遠(yuǎn)方靜靜地說道:“茶香濃郁,可以掩蓋掉一切毒藥的氣息,那久久縈繞口齒的芳香,想必味道還不錯吧!”
“你下毒?”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起身怒指傾城,瞿善胸口起伏不定,萬萬未曾想過,有一天傾城也會對她下毒。
沒有解釋,傾城轉(zhuǎn)身走向瞿善,目光中,那帶著失望的意味越漸明顯,卻又平靜得讓人太過害怕,“怎麼樣,被身邊的人算計的滋味很不好受吧!當(dāng)你知道我對你下毒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很難受?是不是覺得很痛心?是不是覺得有種全世界都背叛了你的感覺?”
瞿善瞬間啞然,指著傾城的手臂也緩緩而落,垂了眼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可這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只是對你下過一次毒,也不過只是傷害了你一次,可是我呢?當(dāng)你三番四次算計我,對我身邊的人下毒的時候,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你有考慮過我們十多載的姐妹情嗎?”傾城面露痛心,望著瞿善的目光中更加是痛心疾首。
“我……”
“瞿善,我可以念在我們多年姐妹情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你傷害我,可是南宮瑾呢?她還不到十八歲,她還那麼小,你怎麼忍心去傷害她?”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傾城嘶聲揭底的吼出來的,也瞬間怔住了瞿善。
其實她並沒有想過要傷害南宮瑾,也更加沒有想過要傷害傾城,可是有些事情,總是身不由己。
“對不起。”解釋不了,可是瞿善對於傾城,卻是充滿了濃濃的愧疚之情。
聞言,傾城輕笑一聲,“對不起有什麼用?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兒就害死了一個無辜可憐的女孩子。”
眸中蓄滿了淚水,瞿善不知道還如何告訴傾城這件事情,想來,許是她說了,傾城也未必會信她吧!
與其這樣,那還不如不說。
“我已經(jīng)盡力了。”瞿善也不想自己被白白冤枉,可是如今她唯一能夠說得出口的,卻是隻有這一句了。
傾城忍著眼淚別過了頭,如果,如果她從不認(rèn)識瞿善,從不認(rèn)識蕭宇風(fēng),那麼,她一定不會讓任何人有任何機會傷害她身邊的人,她一定會早早地就將有威脅性的人連根拔起。
可是現(xiàn)在,她卻是真的下不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