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雪亮的車燈打來,刺得她睜不開眼睛,恍然回過神來,擡手遮住了眼睛,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是方思恩的車子,黑色的邁巴赫停穩(wěn),方思恩從車子上跳下來,看著林幼希坐在副駕駛上,摁了遙控鑰匙,車子鳴叫了一下,燈光閃爍了兩下。
“怎麼不回去,在車庫發(fā)呆?”方思恩薄脣勾了勾,盯著眼前有些憂鬱的方浴重。
“沒什麼啦,哥哥!今天有點累了!”方浴重的聲音軟軟地掃在方思恩心上,他的心柔軟得不可思議。
“累了?讓哥哥揹你回去!”他的話音剛落,她的身體已經(jīng)貼在他的後背上,雙手柔軟地圈住了他的脖子,方思恩只得彎下腰,讓她爬到自己後背上,他伸手穿過她的腿彎,將她背了起來。
後背傳來一聲極爲輕微的嘆息聲,方思恩偏了偏頭,沒有看到她的表情,“浴重,你有心事?”
“沒事,就是累了而已!”方浴重閉上眼睛,六年前,是他將她從地獄中撿了回來,她甦醒的時候,他第一句話就是,“浴重,我是你的哥哥!親哥哥!”
浴重,浴火重生,她知道她徹底和過去那段歲月告別了。
過去的六年,她多次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可是,方思恩從來不告訴她,那一年究竟發(fā)生了什麼,讓她脫胎換骨,她也沒有告訴方思恩她離開的那一年,她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事情,一切掩飾得都很好。
“浴重,你有什麼心事儘管告訴哥哥,我是你的親人,如果誰欺負你,哥哥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方思恩低聲說道。
方浴重搖了搖頭,“哥哥,我怎麼會讓你幫我動手?我自己的事情就必須由我親自來做,否則,就體會不到人生的樂趣了!”
方思恩心裡格外地沉重,從方浴重甦醒的那一年開始,她的心就變得越發(fā)地冷硬了,冷到親情也無法溫暖她,他不想看到她在仇恨中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
“那好吧,如果你累了就告訴哥哥,哥哥帶你離開桐城,找一個能讓你開心的地方生活!”方思恩拖了拖她的身子,朝著別墅走去。
方家大宅燈火通明,方老爺子正坐在客廳內,這幾天天氣陰冷,陰雨連綿,舊疾復發(fā),他一直在室內關著,都快關得長毛了,看到方浴重和方思恩從外面走進來,他招了招手,“幫爸爸倒一杯水來!”
“爸,你的病好一些沒有?”方浴重換了拖鞋,快步取了杯子給方老爺子倒水。
當初,方思恩執(zhí)意要帶著她回來,方夫人氣得吐血,一氣之下,就帶著李允兒去了美國呆著,一走就是幾年,方夫人放話,有她沒我,有我沒她。這些年,方思恩從來不給方夫人打電話,兩人的關係越來越遠了。
方浴重知道這些事情,但是,她心裡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方家人,與方家沒有任何關係。
方老爺子握住了方浴重的手,笑容滿面地說道,“我這病啊是心病,閨女一問就好了!”
方浴重輕聲笑了起來,輕聲說道,“爸,今天我去了電視臺,做了新聞財經(jīng)的訪談!”
“我看到了,今晚的訪談做得不錯,那女主持人恐怕對你有成見了,她主持了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刁鑽的嘉賓!”方老爺子的視線重新投到了電視上,帶著墨鏡的方浴重
冷豔動人,比起以前,她更漂亮了,很多人都恨不得摘下她的墨鏡,看看下面到底是怎樣一副驚豔的面容。
“是她的問題太刁鑽了!”方浴重不滿地嘟起嘴吧。
方老爺子哈哈大笑起來,“確實是她不懂事,逼得我的老姑娘不得不這樣回答她!”
“爸,你又來!”方浴重再次嘟起來嘴巴,“你又嫌棄人家是老姑娘!”
“對啊!爸是覺得你應該找個好人家嫁了!”方思恩笑起來,從茶幾上拿起一疊照片,“這些都是桐城的精英,浴重,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可以約個飯或者看一場電影什麼的,如果聊得來可以深入交往一下!”
方浴重的視線這才落到了那疊照片上,這些年,方家沒少給她介紹對象,她都從善如流,該約會的約會,該吃飯的吃飯,然後,該散場的散場。
方浴重拿著照片翻了翻,手指一僵,眉宇之間升騰起一股戾氣,不過一瞬間,她就掩飾得很好了,隨意地挑選了一張照片,說道,“就他!”
方思恩沒有覺得她的異樣,看著照片上帥氣的人兒,挑了挑眉梢,“他?”
沒錯,是陳赫東,陳家的公子,桐城新貴,三十多的年齡,依舊單身,現(xiàn)在追求他的女人可以繞著桐城兩圈了,偏偏陳赫東看不上這些女人。
據(jù)說,陳家也是急著讓他傳宗接代,什麼離奇的方法都想了,他就是不同意。
到了該吃飯的時間,方浴重去了餐廳幫忙傭人端飯,方思恩朝著方老爺子使了一個眼色帶著方老爺子上樓去了。
樓上書房的門一關,方老爺子說道,“什麼情況?浴重可是從來不接受任何訪談的!”
“他們見面了!”方思恩言簡意賅,不可能這麼巧合,他剛剛回國,她就接受了訪談,而且時間這麼寸。
“這孩子的心思藏得很深!”方老爺子面色沉重,六年未見面,此番見面,她卻毫不在意,回家之後依舊談笑風生,她心裡究竟怎麼想的,外人不得而知。
“是啊,有時候,我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爸,我一直在問自己是不是自己做錯了,如果一直這幫她,是不是在將她往火海里推?”方思恩有些猶豫了。
方老爺子嘆息了一聲,“你有沒有查到,那一年她去了哪裡,究竟做了些什麼?”
“沒有,查不到!”方思恩搖了搖頭。
“算了,她心裡的恨意也許只有經(jīng)過一些事情纔會消散,哪怕她飛蛾撲火,也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我們能做的就是在她背後默默支持她而已!”
“嗯,我知道了,爸爸!”方思恩點了點頭,看著陳赫東的照片,“爸,你真同意讓她和陳赫東見面?”
“這姑娘心思深,她既然選擇陳赫東,自然有她的用意!隨她去吧!”方老爺子說道。
方思恩眉頭之間凝重無比,霍擎蒼回來了,如果她不恨他,她不會在電視上故意將墨鏡滑落,這樣一來,桐城勢必要掀起腥風血雨,除了浴重,他誰也不擔心,就怕她再度受傷。
“思恩,你要保護好妹妹,不要讓她再受傷!”方老爺子凝重地交待道。
“我知道的!”
從書房走出來,方浴重剛走到樓梯旁準備上樓,看到方思恩走出來,她輕聲笑了起來,“我說你和爸爸去了哪裡,原來去了二樓!哥哥,你們倆個又在背後說我什麼了?”
“能說你什麼,還不是你相親的事情?你真的要和陳赫東見面?”方思恩一瞬不瞬地盯著方浴重,他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選陳赫東,陳赫東和霍擎蒼的關係可以算得上穿一條褲子。
“不是你們讓我選的嗎?我選了一個帥哥怎麼了?”方浴重語氣輕鬆得像是說別人的事情。
“爸爸讓你選對象是想讓你幸福,浴重,我們想得很簡單,希望你能明白!”方思恩走到方浴重面前,雙手摁在她肩膀上,他不想她揹負著痛苦和仇恨走完一輩子。
方浴重低頭,輕笑了起來,“哥哥,你還將我當小孩子嗎?我答應你,我會幸福的,很幸福!”
方思恩哪裡能放心,揉了揉她的頭髮,知道她性情大變,但是那種痛苦不是誰都能感同身受的。
方浴重回到臥室,撲到在牀上,手腕上被卡痛的炙熱感還存在,她愣了很久,猛然站起身來,打開盥洗池的水龍頭,用力地清洗自己的手腕,直到手腕洗得通紅,手上他的溫度還殘存。
她怒了,用力將盥洗池上的洗髮水、化妝品統(tǒng)統(tǒng)都掃到地上,瓶瓶罐罐被掃了一地,乒乒乓乓地響著,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地上一片狼藉。
良久,盥洗池內又恢復了平靜,她無力靠在牆壁上,身體如同抽空力氣似的,緩緩地滑了下來,她的頭靠在膝蓋上,長髮散亂了下來,覆蓋住令她冷豔的臉龐。
方思恩推門而入,奔到盥洗池門口,看到她這幅淒涼、無助、痛苦的模樣,心裡彷彿被刀子狠狠地剜了一下,在她面前緩緩蹲下,伸手撫摸她的長髮,她渾身顫抖得厲害,她的痛苦遠遠超出了方思恩的想象,在外人面前,她掩飾得很好,現(xiàn)在獨處卻無法掩飾了。
“浴重,有什麼事情告訴哥哥,哥哥替你承擔!”方浴重睜開眼睛,眼睛猩紅,卻沒有一滴眼淚,從六年前那一刻起,她再也不會流淚,所有的痛苦都無法表達。
方思恩抓住了她的肩膀,她渾身冷得厲害,身體失去看控制似的顫抖著,牙齒咯咯作響。
方思恩臉色一下子就白了,拿起電話給家庭醫(yī)生撥打了過去,“大夫,快點,她的病犯了!”